第21章

  逆著光,一道偉岸的身子如一道牆,將她完整的護在身後。汗漬浸透的麻布短衫,畫地圖的招搖著一塊又一塊濕印子。鼻端,飄著混合灰塵木屑的男人體味。陸清芸卻覺得,這是世間最好聞的味道。

  時間仿佛穿越了幾個世紀,那寬厚的背影讓她生起了想要擁抱的衝動。

  柳氏的手被陸景州的虎掌架著,大兒子的目光跟拿盯著獵物的鷹隼一般凶煞駭人。柳氏那些狂躁凶狠,全都化為退潮的水,兩腿肚子顫了顫,縮起脖子恨不得馬上遁地消失。

  “老……老大,”柳氏好似喉嚨給鈍刀割破了,磨刺得厲害,“是她……”

  說不下去了,柳氏明顯感覺到了,陳景州身上凜人的殺氣。

  “你走吧!”

  扔垃圾似的甩開柳氏的手,陳景州兩臂肌肉隆起,那裏頭所蘊藏的力量,似乎能很輕鬆的將人撕碎。

  一直以前來強勢、伶牙俐齒的柳氏,倉惶連方向都不擇的跑走了。

  陸清芸被陳景州扶了起來,手指將她臉上的碎發撥開撂到耳後。

  “以後不要這麽做了。”眼神裏帶著幾分無奈,像是責備不聽話的頑童。

  臉頰一紅,陸清芸吐了吐舌頭。她這麽做,其實也隻是想讓他們一家早點擺脫柳氏而已,計劃卻被這個男人一手壞掉了。陸清芸不失落也不生氣,反而有些窩心的溫暖。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嚐到被人保護的滋味。

  握著他粗糙的手掌,陸清芸眼底噙著淚花。

  “媳婦,委屈你了。你打我吧!”

  陳景州心疼,還以為是自己把她說傷心了。

  大塊頭做著與之氣勢不符的認罰模樣,讓陸清芸想到了前世看到過的做錯事的大型犬,和他的反應如出一轍。萌得陸清芸把持不住躁動的內心,嘴角一翹,伸出一根食指朝著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陳景州看她,腦袋裏做著掙紮和思索。媳婦兒這是要做什麽?

  “你把腦袋低下來!”

  唇上淺淺的藏了幾分笑。

  什麽都不問的照做,一隻軟軟的手落了上來。陳景州整個人懵了一下,顱內白光肆掠。

  “你以後隻能對我這麽好,不能變心,否則,我帶著孩子嫁給別人去。”

  手腕子被一股大力牽握住,男人赤紅著眼睛,凶凶的瞪他:“你是我媳婦兒!”

  “哼!那也要看你表現怎麽樣了,夫妻可是雙方維護的。你要敢沾花惹草,我就能爬梯出牆!”

  聽著媳婦兒不像是開玩笑的話,陳景州急了,焦躁的威嚇:“你敢!”

  注意到陸清芸快速變化的臉色,想起自己語氣不對,陳景州剛立起的強勢頹了下去。“我不變心,什麽花草的,我都不喜歡。俺就稀罕你!”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發自肺腑絕無虛假,陳景州朝天舉起三根指頭。

  媳婦兒要跑了那還得了,隻要一想眼前的清秀女子隨別的男人做著他們才能做的事,陳景州就焦躁的吃人的心都有。

  這種事要完全杜絕,全部扼殺,連讓媳婦兒有那個想法的念頭都不行。

  陸清芸包住他的手指,對著他嫣然一笑。


  “真呆,誰要你起誓了!”

  不管虎著張臉的他,嬌笑著走向窩棚。

  陳景州望著離去的嬌小身影,嘴唇也隨著咧了咧,隻是他不常笑,說是在笑還不如說是狼齜牙貼切些。

  扭過頭往工地上走,幫工的人全都笑著打趣他們兩口子。

  “我們村兒的木頭愣子開竅了啊,瞧這一對兒打情罵俏的,看得哥哥這心裏都一蕩一蕩的。”

  “哈哈哈,老不正經,兒子都十幾歲了,還一蕩一蕩的!”

  大家你一眼我一語,偶爾夾一兩句糙話渾段子,陳景州在軍中聽得多,一點兒不在意。心裏反而有點想入非非,什麽時候才能和媳婦兒親近親近呢?過了這麽久,他都快忘了新婚時候是什麽感覺了。

  陸清芸剁著菜,對麵灼熱的視線引起她抬頭,兩人的眼睛在空中交匯。一時好似星火炸開,腦子裏全是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響。

  看清楚男人眼底的灼灼情義,陸清芸耳朵發燙的嬌嗔了她一眼,側身不叫他瞧著自己的正臉。卻不知這欲遮還掩的神態,反而更為挑撥人。

  陳景州燥熱衝頭,感覺有東西破土而出,再反應過來,手上滴了幾滴血。摸了摸鼻子,發現自己看媳婦兒看得流出了鼻血。

  他放了手裏的東西,兩手捂著鼻子。

  “景哥兒,你怎麽了?”

  搖了搖頭,陳景州腳步淩亂的走了幾步,聽到動靜的陸清芸望過來,瞧到他指尖的血紅嚇了一跳。

  “怎麽搞的,傷到哪裏了?”

  “沒事。”

  陳景州往一邊躲。

  “別動,我看看,磕著哪裏了,流了這麽多血。”

  抓著他的手拉開,陸清芸看到兩管血紅的鼻血,秀美皺了皺。

  “這個天氣也不熱啊,怎麽突然就流鼻血了。”她不禁懷疑,難不成是她最近的夥食做太好了?

  拉著他到窩棚邊,用涼水給他拍頸窩額頭,路邊上采了一把青蒿洗淨在手中搓了搓,團成團給他一邊塞一個。

  陳景州隻能半張開嘴呼吸,溜著眼珠子艱難的樣子,惹來陸清芸清脆的笑聲。

  “嘿嘿!”

  小孩兒稚嫩的聲音,在兩人後方響動。

  同時看過去,球球的小臉上還殘留著歡快的笑意。小家夥發現父母看自己,立即閉上嘴,兩隻小手還掩耳盜鈴的捂住。

  “剛剛是誰笑的,笑得可真好聽!”陸清芸裝作不知道的誇讚那道聲音。“哎呀,可惜哦,怎麽又沒有了呢,我好想多聽聽。”

  癟了癟嘴,似乎很遺憾。眼角餘光注意到小家夥鬆動的小眼神,她再接再厲:“如果那個聲音再出來,我想我明天可以開心一整天了!”

  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男人。

  傻愣著幹啥呢,不知道兒子有點抑鬱症傾向。不趁著現在給開解出來,以後要出大問題的。這邊又沒有心理醫生,治理都沒辦法。

  給陸清芸一推,陳景州附和:“我也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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