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時候了
翌日一早，沈悠然的房間門被人敲響兩聲。
打開門一看，竟是沈逸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來了。
她無奈地說：“爺爺，您不要頻繁在外邊走動，這樣並不利於病情……”
老爺子不以為意地大笑兩聲，“我一個將死的老頭，還談什麽病情？生活，不就是過一天少一天嗎。”
沈悠然一時噎住，心裏酸澀，卻找不到有力的詞匯能應對這句話。
“快收拾一下，下樓一起吃早餐。”
老爺子親自來請，她不能不去。
餐桌上，她再次體會到一場多麽虛偽的好意。
最恨她的沈雄飛，在不斷地給她夾菜示好，就連沈慕雪也對她笑吟吟地說好話。
沈悠然早已看清他們拙劣的演技，卻絲毫嘲諷不起來。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她大概能猜到老爺子跟沈雄飛那日約十來分鍾的密聊內容。
老爺子或許跟沈雄飛談了他心動的條件，又或者拿出他們下毒的把柄，讓他們配合演一出戲，直至他死去，這才有了近日的其樂融融。
這一刻，沈悠然隻覺得悲涼不已。
她一一環視過他們每一個人。
沈雄飛、劉雲香、沈慕雪、沈逸晨……他們的臉上無一例外掛著笑容，沈悠然卻聽不見他們在說話，恍惚間隻看見了他們一開一合的嘴巴。
一頓飯結束，她才發現自己未開口說過一句話，未露出一絲笑意。
卻在最後起身時，對上老爺子的視線，她揚唇笑了。
她能感受到老爺子這幾日是真的開心，如果他能這樣直至死亡來臨的那一天，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隻是如此，爺爺所剩不多的壽命，也就不需要她繼續陪伴了。
晚上，沈悠然睡不著，拿著手機走到陽台，撥出一通熟悉的電話。
那端像是反射性的舉動，一秒就接起。
“啊，大師姐，是你啊。”小檬說得急切，隻是言語之間略帶失望。
沈悠然輕輕挑眉，淡笑說：“你希望是誰？”
“我還以為今天早上幫二師兄去談的品牌合作有回應了呢……”
話到這，她那邊突然發出一陣噪聲，像是重物被拖在地上的聲音。
“慢點，慢點，這是我家藝人一會兒拍攝要用的道具，弄壞了你們是賠不起的。”
忽遠忽近的嘈雜從電磁波裏傳進來，沈悠然不作聲，靜默聽著。
小檬當謝寧的助理已經有段時間了，她很忙碌，要麽幾天不給沈悠然打一通電話，打來便是抱怨近日的工作量。
許久，小檬才想起來還在通話中。
她氣喘籲籲地說：“大師姐，你剛剛說了什麽？”
有許多話想說的沈悠然，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掛斷電話之前，她隨口問了一句：“檬檬，想回家看看師父他們嗎？”
“二師兄的助理真的不好當，我還有好多工作沒處理完，一時半會兒可能無法回去。”
沈悠然“嗯”了聲，又補充道：“別太累了，我也會教訓謝寧，讓他別給你安排那麽多工作的。”
電話收起。
遠處的路燈被車子穿過，成折線似的透過座座別墅，竟有一縷短暫地落在了沈悠然的陽台上。
隻有幾秒的時間，那束光丟失了。
她神色微微慌亂，下意識抬眼去找，燈束湧入人潮，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短短幾秒，像是她在京都市這幾個月的縮影：找出毒害爺爺的凶手，讓他開心地度過餘下不算多的日子。
這兩件事都完成了，她是時候離開這個讓她有過很多第一次的城市了。
晚上九點，桌上的手機再次振動。
是司景懿雷打不動發來的信息。
“今晚天氣不錯，還想看星星嗎？”
她眉骨一跳，眯起雙眼盯著這幾個字看了許久。
她決定了，回大涼村之前，還有一個地方要去，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
又一次不被搭理，司景懿揉著眉心，頭疼地坐在書桌前，煩躁不已。
司金金給他端進來一杯牛奶，“大少爺，該睡覺了。”
他充耳不聞，瞥了一眼他湊過來的牛奶，嫌棄地推遠。
“我要喝咖啡。”
“你不是已經愛上喝牛奶了嗎？”
在司金金堅持不懈地給他送熱牛奶之壯舉下，司景懿連著喝了幾個晚上，司金金興奮不已，本以為這個好習慣能堅持下去。
然而最近幾日他又開始要咖啡了。
司金金算了算時間，似乎是沈悠然知道他的身份那天起。
“大少爺，你這樣是不行的，悠然小姐是顏控，你若是帶著疲憊外加兩個黑眼圈的臉出現在她麵前，她指不定會嫌棄你。”
司景懿一聽，神色一凜，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說得對，我應該早點睡，明天早點去沈家。”
第二天，司景懿以司南的身份，帶著司金金來到了沈家。
他很想以極端方式進入她的房間，比如走後門、翻窗戶。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
在取得沈悠然的原諒之前，他不能走捷徑，否則會加深誤會。
進入沈家別墅內，他望了眼沈悠然房間的窗戶。
窗半開著，樹影印在透明玻璃上，風吹動窗簾。
可惜他看不到裏頭的狀況。
“司管家，您怎麽來了？”沈雄飛帶著妻子孩子迎出來。
見到司南，他們的臉默契地黑了下去。
都是這個男人的出現，才讓沈悠然動搖了嫁給司浩軒或是司景懿的心思。
要不是司金金在，沈雄飛早就對這個“寄人籬下”的司南不客氣了。
司南懶得理會他們，開門見山道：“我想見沈悠然。”
沈雄飛斜睨他一眼，“那恐怕不行，她要準備嫁人了，你們孤男寡女不方便見麵。”
他輕嗤一聲，“嫁人？要嫁誰？”
“司景懿！”
“哦，我要見沈悠然。”
沈雄飛擰起眉頭，這人是真聽不懂人話，他報出司景懿的名字，就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誰知他竟迎難而上。
司金金輕咳一聲，說：“就見一麵。”
一行人上了二樓，劉雲香輕敲幾下門，無人作答。
沈家的人麵麵相覷，直接讓人開門。
偌大的房間一塵不染，安置整潔，卻沒有了沈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