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終生難忘
這天過得前所未有地慢。
沈悠然腦中隻記得明天的懲罰,連許慎和蘇晴兒喊她出門玩,她都回絕了。
清湖邊,她坐在亭子裏,雙手支著下巴,生無可戀地望向湖中央。
“你說,他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麽懲罰。”她問湖水。
蔚藍湖麵靜如死水,無聲無息。
她對著天空嚎一聲,“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可是沈悠然!”
同天。
沈慕雪回了沈家。
劉雲香一見,既高興又疑惑。
“女兒啊,你都好久沒有回家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太熱了,把外套脫了吧。”
她拉著沈慕雪坐到沙發上,上手脫她的外套與圍巾,卻被她伸手擋下,抬臀往旁邊挪,離母親遠了些。
劉雲香手僵住。
“最近有些忙,”沈慕雪整理圍巾,“好不容易閑下來,第一時間就想回來看看。”
當然不能脫下外套和圍巾,脖子上有紅痕,手印清晰可見。
劉雲香不明所以,隻是看著有些別扭,繼續勸說:“那總把墨鏡摘下吧,回家了還凹什麽造型。”
沈雄飛和沈逸晨聞聲從書房出來。
她裝扮怪異,兩人不免多看了幾眼。
幾人坐在沙發上,她仍戴著墨鏡,外套也不脫,圍巾也不摘,被眾人觀猴似的打量。
沈雄飛憋了一肚子火,終於忍不住發怒:“你又不是大明星,跟家裏人說話也開始拿喬了?”
她無奈,隻好把墨鏡摘下。
被司浩軒折磨一個晚上,她也哭了整整一夜,即使打了極重的遮暇,眼周的暗沉和紅腫也依舊清晰可見。
劉雲香既詫異又心疼,“你眼睛這是怎麽了?”
說著就要上手去觸碰,沈慕雪再次擋開她的手,視線飄忽,淡聲道:“前陣子去了朋友家,他家養蜜蜂,被蟄的。”
謊話張口即來,說得天衣無縫。
其餘三人多看了幾眼,感覺也挺像被蜜蜂蟄的。
生怕被追根究底,她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爸媽,我給你們買了禮物,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管家從她的車裏拎出幾個大盒子,劉雲香興奮地迎上去,幾人都很高興。
沈逸晨也跟了過去,卻發現沒有自己的份,鬱悶地呢喃:“你哥哥的呢?”
她笑了笑,起身去副駕取出一個長方形暗色立體金雕盒子,“喏,這是給你的。”
沈逸雙眼冒光地接過,激動地向旁人炫耀。
三人分別拆禮盒,暫時將她拋之腦後。
真好哄,沈慕雪想。
同時她又覺得很悲哀,家人對自己身體狀態的異樣感到好奇,卻也僅僅是好奇而已。
靜謐的氛圍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沈慕雪被沈雄飛叫去客廳,劉雲香也在。
沈雄飛在斟茶,熱氣飄在空氣中,使客廳到處都茶香四溢。
他用下巴點了下對麵的位置:“坐吧,聊聊。”
她有些忐忑,剛坐下,一杯茶就放到自己跟前。
“你這孩子,怎麽大晚上還穿著高領毛衣,不熱啊?”劉雲香心疼地埋怨道。
沈慕雪抬手摸摸衣領,甚至往上拉幾下,說:“最近有點受寒,晚上會多穿一些。”
這話連自己都不信。
她熱得麵色潮紅,額角沁汗,怎麽都不像是受寒的狀態。
然而誰都沒有拆穿。
沈雄飛親自把三人的茶杯倒滿,放下茶壺,抿了一口,這才幽幽開口。
“你和浩軒的事,他都跟我說了。”
沈慕雪握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溢出幾滴,就落在她的褲子上。
她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拭。
“他都說了什麽?”
沈雄飛喝一口茶,沒有明說不鹹不淡地說:“你平時也對浩軒好一點,他太辛苦了……”
啪!
沈慕雪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他都跟你們說了什麽?”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劉雲香垂眸,視線飄忽不定,沈雄飛輕咳一聲,佯裝出長輩該有的模樣。
“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學學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
沈慕雪冷笑,一把拽下衣領,指著脖子猩紅的手印,“現在知道為什麽我會一直穿高領了?”
她緊緊盯著對麵兩人的臉,真的很期待他們會怎麽說。
雖然有些知悉,劉雲香還是被這觸目驚心的痕跡給嚇到。
她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試圖起身去查看,卻又聽到丈夫的聲音響起。
“慕雪,待夠了就趕緊回去,夫妻二人的生活有吵有鬧,我跟你媽媽也是這麽過來的。”他麵色不改,始終端著長輩姿態說教。
“沈氏最近生意不太好,浩軒幫了我們不少,你也要知恩圖報,哼,你要是有沈悠然出息,當初嫁給司景懿就好了。”
劉雲香坐了回去。
沈慕雪麵色蒼涼,猩紅的眼尾搭配脖子上的紅手印,破碎玫瑰不過如此。
她凝視著自己的母親,“媽,你也是這麽想的?”
致命一問,劉雲香坐立不安,低著頭,不敢看她。
良久,她嘴唇囁嚅幾下,說:“我們說這些,也都是為了你好……”
聞言,她驀地從沙發上立身,胸口劇烈起伏,不知是憤怒還是別的因素。
“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回房。
門一合上,她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在這刻盡數宣泄。
原以為沈家是她的港灣,再怎麽樣,她的父母也都是站在她這邊的,至少跟她一起苛責外人。
今晚的客廳夜談,她終生難忘。
翌日,司浩軒來了。
沈慕雪聽到這個消息,普通五雷轟頂,一時間無法接受,有些站不穩,連連往後跌。
劉雲香眼睛裏漫著心疼,說出口的話卻與心疼無關:“女兒,浩軒親自來接你,他還是在意你的,下樓去看看吧。”
沈慕雪雙手攥成拳頭,越發緊握,肩膀有些發抖,臉色依舊蒼白,卻沒什麽表情。
靠著窗邊站,她能聽到樓下沈雄飛和司浩軒的說話聲。
他們交談甚歡。
再看她身前,母親目光急切地催促。
前後左右,都是煎熬。
沈慕雪認了命,拖著殘骸,步伐沉重,一步步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