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把我當成了什麽
再是不情願，池白露也得有回池家的一天。
縱使聶靖安無數次表達讓她不必管，他會替她處理好。
可池白露思忖許久還是決定要先回去看看，其中到底出了什麽事。
當池白露回到池家那一刻，她卻是驚得呆愣了許久。
池振遠和林嵐之兩人俱是兩鬢斑白了不少，而池振遠更是有了些駝背，顯出了老態。
這麽多年，他們兩人是池白露心中極為相配的夫妻，可這會兒她才猛然發現，幾天不見，他們都已經有了蒼老的感覺。
失蹤了多日，池振遠看到池白露的時候，眼裏雖然湧動著複雜的情緒，可最後還是偏頭不再看她。
林嵐之則是有了些許驚喜之色後，就是動怒的模樣，渾身都有些顫抖，隔了半晌，林嵐之才嗓音微顫的說道：“給我跪下。”
廳裏就隻有池家三口，這一次池白露離家出走鬧出這麽大動靜，傭人們誰也不敢在附近停留。
靜寂中，林嵐之那句，給我跪下，聲音特別清晰。
多年來，就算林嵐之再是對池白露不親熱，可從未用過這麽冰冷的語氣。
心頭，有些刺痛，可池白露還是聽話的來到他們兩人麵前，跪了下來。
最近幾天生病又心事重重，池白露亦是不好過，她的臉小了好大一圈兒，從林嵐之的角度看去，能明顯的看出她眼底的青黑。
可是，就算林嵐之心頭再是疼，可臉上都隻是一片漠然。
池白露就一直這麽跪著，池振遠和林嵐之都沒有說話，空氣裏氣壓極低。
終於，最後還是池振遠開了口。
“我和你母親都以為，你這一出走，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池振遠說得平靜，可臉上卻是帶著苦笑。
池白露垂下的雙手緊緊的捏著，猶豫了片刻，最後也不再遮掩，直接跟他們攤了牌：“我不願意嫁給姚忻，他和嶽翎的事情，我早在國外的時候就知道了。”
聽罷，池振遠和林嵐之俱是錯愕不已，隨之他們轉頭，看了對方一樣，神情晦澀。
隻是，池白露低著頭，看不到罷了。
“我和你母親養育了你二十年，雖然你這幾年都在國外求學，但我們都不曾想到，你的心思居然能有這麽深。既然你都把話挑明了，那我問你，那天寄來的照片，是你做的？”池振遠沉著臉，語氣冰冷的問道。
照片？
聽著，池白露疑惑的抬起了頭，看著他：“我不知道什麽照片，可是爸爸，你們不都知道姚忻和嶽翎的事情，為什麽還要我嫁？”
說道後半句，池白露的情緒有些激動，隨即她趕忙克製。
“照片不是你做的，可那天我在醫院裏看到嶽翎，怕是你幹的吧？”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林嵐之突然開了口。
這事，池白露沒有為自己辯白，都到了這個地步，隱瞞沒了任何意義。
果然，她選擇沉默的結果，就是池振遠憤怒的抓了手旁的蓋碗杯，狠狠的摔在了她的腳邊。
“好啊，我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居然跟自己的父母耍起了心機。池白露，你倒是說說，我和你母親，什麽時候交過你這些？”池振遠氣得直喘粗氣，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麵對池振遠的責問和怒火，池白露卻是很淡然，她靜靜的看著他，隔了小一會兒才又問道：“既然你們是我的父母，那為什麽知道姚忻是那樣的人，還要讓我嫁過去？我懷疑，你們到底真的是我的父母……”
這話，不等池白露說完，林嵐之就倏然站了起來，猛拍了桌麵：“放肆，你這是怎麽跟你爸爸說話的？平日裏，我們都是這樣教你的？”
被這一大斷，池白露自然是閉了嘴，可想想如何也不甘心，不由的雙眼紅了起來，有淚光不停的閃爍。
池白露委屈可又咬著牙強忍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疼，可池振遠和林嵐之看了看，最後都是偏了頭，像是狠了心不去理會。
接著，三人又是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靜默的時間特別長，不知不覺間，池白露的雙膝已經都酸疼起來，可她就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你和姚忻的婚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定了下來，沒理由現在悔婚。”之後，池振遠忽而說出了這句話，隔了片刻，不等池白露開口反駁，他又道：“別說什麽姚忻和那個什麽嶽翎的事情。這事情，除了我們幾人知道，還有誰清楚？姚家畢竟是在江城有頭有臉，不可能讓這事曝光。所以，這婚事，要是退了，那不得所有人都得說是我們的不是？池家這些年來清清白白，不能因為你這一個小輩毀了多年來，我們幾代人辛苦得來的名聲。”
“……對你們來說，池家的名聲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嗎？”這下，池白露寒了心，再也忍不住，落了淚：“在你們心目中，我這個女兒到底算作什麽？明明知道我嫁給姚忻會痛不欲生，你們還要我嫁，我不明白……”
哭喊著，池白露這些日子竭力克製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
麵對她的至親，聽到那麽殘忍的回答，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背叛。
雖然曾經池白露也有想過可能有這麽一天，但她沒料到，他們能這麽絕情。
“你懂個什麽？池姚兩家絕不是隻有一個你這麽簡單。白露，你要記得你是池家的女兒，不能整天隻想著自己那點兒小情小愛。”說著，池振遠也不願再和池白露說什麽，他擺擺手，無奈又疲憊的說：“你先回房去，最近就不要出門了。至於你和姚家的婚事，我和你母親會和那邊商量，然後告訴你。還有，你學校那邊，不去就不去了，再過些日子你都是姚家的媳婦兒，念不念那個學，也沒有差別。”
“……我真沒想到，這是滿腹詩書的池家長子說出來的話。”冷冷的看著池振遠，池白露麵無表情的說著，此刻她的眼眶裏還閃著淚，可眸光卻透著寒涼。
此刻的池振遠似乎有些慌亂，他站了起來，腳步都帶著急促。
而林嵐之在池振遠走後，雖然躊躇了片刻，可最後還是黯然的歎息了一聲，跟著離開。
池白露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渾渾噩噩的池白露坐在地板上，木訥了許久。淚，早已經流了不知道多少，可她知道，這些都是無用的。
突然，池白露想起了聶靖安。
從小，她在池家所接受的都是要忠孝節義，無愧天地。
這一次，池振遠和林嵐之雖然並沒有說太絕情的話，可她知道，他們心意已決，自己如果順從他們，就必須嫁給姚忻，可是……她不願意。
一想到這裏，從小都是別人口中的乖小孩的池白露猛地站了起來。
她要去找聶靖安，她知道，現在唯一能倚靠的就隻有他。
池白露的腿有些麻木，可是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她來到門邊，伸手就要打開門。
可是，她擰了幾下，都不能把門打開。
接著，就隻聽門外傳來了張嫂的聲音。
“小姐，夫人吩咐讓您好好在房間休息。”
這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池白露哪裏聽不出來？
這分明，就是要把她囚禁在房裏。
拍了拍門，池白露有些激動：“放我出去，我已經長大了，你們沒有權利關我，放我出去。”
“……小姐，您就別任性了，現在先生夫人都在氣頭上，您乖一些，等他們氣消了，您就能出來了。”說完，張嫂也覺得為難，便跟著就快步走了。
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如此這種境遇，她也是心疼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之後，池白露喊了許久，鬧了許久，可是都沒人再回答她。
這一刻，池白露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也許，自己會被關在房間裏，直到他們要她嫁給姚忻那天。
忍不住，池白露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跟著痛哭起來。
她真的很想一直是池振遠和林嵐之心目中的驕傲，可是如今……為什麽成了這個樣子？
“為什麽要我嫁給那樣的人？就因為池家的臉麵？那我成了什麽？你們把我當成了什麽？”池白露哭到不能自己，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從小在池家，她都是規矩端莊的女兒。
這一刻，她心中構建的世界就如同崩塌了一樣。
根本想不了那麽多，接著就聽著她的房間裏傳出了各種物品摔碎的聲音。
樓上那麽大的動靜，樓下哪裏能聽不到。
隻是池振遠坐在書房裏，一動不動，就如同雕塑一樣。
他身邊，林嵐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可她明白，和樓上吵鬧的池白露相比，池振遠的痛苦一點兒都不少。
“嵐之，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直沉默了好久的池振遠，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蒼涼，滿是滄桑。
林嵐之聽著心疼，她上前，緊緊的抱住了他：“池家不能就這麽毀了，你沒錯，白露也沒錯……”
“那到底，是誰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