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雙手染血

  尹子末注視了眼官道盡頭的林子，血腥味撲鼻而來，染過了她的白衣，濃稠到讓見慣血腥的她都手指不自覺的抖動了幾下，林中受傷的將士三五成群一瘸一拐互相摻扶的走著，傷口處鮮血染紅了包紮的布條，那樣的醒目，走過她的身邊，也不抬頭，麵上透著死寂，不能走的，眼緊閉，躺在林中等著魂歸西天。


  “公子……”連碧臉色青白，手絞緊著包袱，聲音輕顫，冰晶摟過了他的肩，互相依靠著。


  林外日頭毒辣，林內卻是陰冷朝濕，林中的毒蟲聞著血腥味，異常的興奮，在那將死之人身上爬上爬下，尋著傷口，竟鑽入體內，那些士兵哀嚎出聲，驚起了林中剛剛停下的飛禽，一陣怪叫，混合著聲聲哀嚎，讓人如墜十八層地獄，那士兵身體一陣抽搐，口鼻血絲湧出，兩眼翻白，結束了痛苦。


  一路的鮮血染紅了地下的泥，也染滿了她將踏上的路，這條路讓她震憾。


  “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尹子末出了聲，卻是《兵車行》，以前她不懂這詩中的意境，身為殺手隻要執行完任務就好，一次雙手隻染上一朵血花，那血花積聚，她也不曾去正視過。


  而如今，雙手帶著權勢，卻背負了天下人的性命，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的自私，她的翻雲覆雨，帶來了這般的腥風血雨，隻為她一人。


  尹子末攤開雙手，雙眼微紅，竟瞧的雙手手心血湧如注，千千萬萬人的血，怎麽也數不盡，子玄，為了複仇，我錯了嗎？

  麻利的撕開衣袍下擺，走向躺在路邊的另一名士兵，袖中匕首滑出，利落的斬斷那些欲鑽入眼眶的毒蟲，眼眶內空蕩蕩的，血糊住了半張臉，布條輕輕的纏上那眼，手卻不停的顫抖，環顧路邊躺著的更多的士兵，她能救起幾個？

  “公子，讓我們來吧……”


  尹子末也不理會，撕下另一片下擺，手上力道加重，紮緊了那士兵的腿上的動脈，那腿齊膝而斷，血淌紅了身前的泥地，體溫微低，嘴唇發白，明顯的失血過多，尹子末強撐起那士兵，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軍醫在哪，在哪？’


  不能死，不能死，她不要別人為了她而死，眼中含了淚，子玄因為她而死，現下，無辜的人又因她而死，她不要，不要。


  那士兵頭耷拉在她肩上，胸口竟看不見起伏，邊碧和冰晶已不忍直視，隻見她強行扶著那士兵朝著城池的方向而去，士兵的血染過她白色的衣袍，染過她的米色鞋麵，印出了紅紅的鞋印。


  “公子，放過他，讓他安息吧。“冰晶攔了她的去路，尹子末木然的轉頭，那士兵眉眼緊皺，帶著痛苦，死在了她的肩上，腿似虛脫，癱坐在一處巨石背麵，那士兵仰麵倒在了身旁。


  “不要，不要，我求你不要，我不要手染更多的鮮血……“那音帶著壓抑，一陣拖行使得心髒難以承受，胸口痛意不絕，染滿鮮血的手緊揪著胸口，想起了子玄，想起自己曾說過，要心何用？


  兩道黑衣人的影子入了尹子末微紅的眼，為何不放過她，為何？眼中閃著殺意，輕輕躍起，直奔那兩道黑影而去，那兩黑影似看出了不對，回身想遁入林中，卻快不過尹子末手中的銀針，銀針劃過處，腳筋斷裂，那兩黑衣人動彈不得。


  “為何不放過我？何人指使？“


  兩黑衣人互看一眼，咬碎了藏與口中的毒藥，黑色的血滴在地上，尹子末忙上前，用刀撬開其中一人的嘴巴，隻聞口中一股奇臭，服毒自盡？來者皆是死士，手中的刀下了狠勁，剜著那人的唇舌。


  “是誰，告訴我是誰，為何不放過我，我不想要任何人的命，為何不放我走，為何？“


  尋著蛇後而來的冰晶和連碧被眼前的血腥嚇的呆住，蛇後，瘋了嗎？連碧眼中湧著淚，上前擁住了蛇後，冷血無情的蛇後是崩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