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
辛思害怕被傅延琛套話,不小心暴露了妹妹,扔完狠話立馬轟了一腳油門,開著他炫酷的橙色蘭博基尼揚長而去。
辛念後知後覺,辛思還挺了解他自己,愛車的顏色和他聲音的顏色一樣。
嗯……就像個醜橘。
她在腦海裏看著她哥的聲音發笑,一個有點懶散又繾綣的聲音忽然鑽入耳中。
“那個缺心眼剛才叫你寶貝了,你們很熟嗎?”
呼啦一下,辛念眼前飄過了一大片的粉紅色氣球,可愛浪漫,酸酸甜甜,將她心底的陰霾也驅散。
下一秒,她心中警鈴大作。
傅延琛果然起疑了!
她鎮定地點點頭,笑著解釋,“我們老家都是辛家村的,難得見一麵,他就順路把我捎回來了。”
親兄妹,可不老家在一個村。
難得一見也是真的,平時都靠緋聞頭條保持聯係。
順路送一下什麽的,反正辛家的確離這不遠,不怕被拆穿。
傅延琛拖長尾音“哦”了一聲,低頭湊到辛念臉前,半眯著眼,眼尾輕輕挑起,漫不經心的態度看起來暗藏危險又該死的勾人。
他來回打量她片刻,忽然悶聲一哼,“他剛才,叫你寶貝。”
辛念這才琢磨過味來,合著這位的關注點在這呢。
小名而已,倒沒什麽好瞞的,她實話實說,“我小名叫辛寶貝,小時候大家都管我叫寶貝,習慣了就很難改口。”
傅延琛挑了下眉,沒再追問,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
緊接著他就試探地輕喚一聲,“寶貝兒。”
辛念:“?”
傅延琛:“寶貝兒,寶貝兒,寶貝兒。”
辛念:“……”
以為我聽不出來差別嗎?
肉麻,幼稚鬼!
**
辛念的落水後遺症還沒好完全,和傅延琛一起吃過午飯後,下午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大覺。
傅延琛緊趕慢趕地處理完工作,在白特助赤·裸裸的“老板你變了,你竟然不加班”的驚悚眼神中,卡著點飛奔回家。
“寶貝兒,醒醒,吃飯了。”
傅延琛敲完門,等了半天沒人理,發現門沒鎖便輕輕推開,猝不及防被一個大抱枕砸中。
辛·罪魁禍首·念痛苦地將眼皮掀開一條縫,瞥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立刻合上眼睛抱怨,“大半夜叫人起床陪你吃飯,你有毒。”
說完倒頭繼續睡。
傅延琛揉著額頭,差點真以為自己加班到深夜才回來,內心飛速地劃過一絲愧疚。
隨即反應過來,冬天啊這是,當然黑得早了。
他咬牙切齒道:“辛、寶、貝,我再這麽辛苦地跑回來陪你,我就是豬!”
撂完狠話,他隨手一拉門。
在門框即將閉合並發出劇烈撞擊聲的瞬間,他動作一頓,盯著已經重新卷成一團睡得香甜的辛念,自我唾棄地冷哼一聲。
片刻後,門被輕輕地帶上,一點響動也沒有。
**
夜深人靜時,辛念又一次被餓醒了。
她暈乎乎地爬起來,輕車熟路地站在傅延琛的主臥門外瘋狂撓門。
折騰半天沒回應,她悄悄旋轉開門把手,躡手躡腳地溜進去,蹲在了傅延琛床邊,朝他耳朵裏一口一口地吹風。
賭氣裝睡的傅延琛:“……”
女朋友騙到手了,但她這陰間作息要怎麽破?
辛念吹氣吹到大腦缺氧,壞心眼地戳了下傅延琛腰間的癢癢肉,期待他一躥而起。
三秒後,無事發生。
她微微詫異,記錯了?怎麽感覺自己男朋友應該怕這個似的……
辛念終於忍不住,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嗯,活的。”
傅延琛:“???”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被吵醒”,就聽辛念跟著又來了句,“說話不算話,自己吃晚飯不叫我,渣男,幹脆別活了。”
她抄起旁邊柔軟的大抱枕,不客氣地往他口鼻上一捂。
躺平裝睡的人頓時睜開眼,單手扯開了“凶器”。
厚重的墨綠絲絨布簾將窗外的月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偌大的主臥內,隻有半掩的房門外透進來的幾縷光線。
兩人在昏暗中麵麵相覷。
辛念得意地揚起下巴,“你不行啊,眼珠動來動去,連我幼兒園時期的演技水準都沒達到。”
傅延琛深深地看了眼隔著一層羽絨被騎在自己腰間的辛念,沒吭聲。
他猜,她肯定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至少是需要家長陪同才能觀看那種。
等她意識到時,他的死期怕是也要來臨。
在此之前,他必須為自己正名,“我晚飯去叫你,被你用抱枕砸出了房間,怕你半夜餓醒,所以一直沒睡,等到現在。”
辛念眨眨眼,“你叫過我?真的假的,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傅延琛拽回被他扯開的抱枕,塞到辛念懷裏,“自己看,證據確鑿。”
低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姿勢不太對勁的辛念:“!!!”
“傅延琛,你又占我便宜!”
辛念本能地抓起抱枕照著傅延琛就拍,一頓操作猛如虎,甩得枕芯裏的鵝絨漫天亂飛。
拍著拍著,她的動作越來越慢……
等等,身下這位明明是她男朋友,她剛才怎麽會突然腦抽,把他當臭流氓打了?
透過飄飛的鵝絨,辛念對上了傅延琛那吃人的目光,心虛不已。
撲通,她誇張地一翻眼珠,倒在了傅延琛身邊。
傅延琛:“……”
哪來的臉說我,就你這辣雞演技,最多小學三年級!
**
料到辛念會半夜撓門,廚房裏早就備好了各種新鮮的食材。
傅延琛係上棕格子的小熊圍裙,在柔和的橘色照明燈下烹炒煎炸,很快就做好了一道奶汁海帶、一疊茭白蝦凍,主食是好消化的蕎麥餅。
再配上一碗水果沙拉,一杯有助於睡眠的溫牛奶,簡單卻不失營養的宵夜便大功告成。
傅延琛將蕎麥餅切成硬幣大小的方塊,用竹製的幹淨牙簽一根根紮好,拿起其中一塊送到了湊上來的辛念嘴邊。
餓得頭暈眼花的辛念刹那間感動得不行,張著嘴撒嬌,“啊——”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牙簽上那塊兒可愛的、散發著誘人甜香的蕎麥餅在她唇邊劃過,繞了一個圓,送進了傅延琛的口中。
辛念:“???”
你對自己女朋友竟然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你父母知道嗎!
餐桌下,辛念抬腳狠狠地踩在了傅延琛的棉拖鞋上,趁機伸手拉過裝蕎麥餅的圓盤,快速地拿起一塊食物,優雅地送入口中。
聽他慘叫。
細嚼慢咽。
唇齒留香。
她喝了口溫牛奶,又拿起一塊,腦海中忽然閃過熟悉的一幕,脫口而出道:“你放冰糖和牛奶了嗎,蕎麥餅裏,感覺這個味道好熟悉啊。”
話音落下,她咀嚼的動作停住,表情怪怪的。
有點想笑,鼻尖卻莫名發酸。
傅延琛沒想到她啃個餅還把自己啃哭了,哪還顧得上揉腳,眨眼間人已經站在辛念身前。
“怎麽了,我做得不好吃嗎?”
他抽出紙巾,在她微有些濕潤的眼角上輕輕一按。
從這個角度看去,她左眼下的那顆淚痣好似在低聲傾訴,楚楚可憐。
辛念後知後覺自己反應太大,嚇到傅延琛了,不好意思地搖頭,“不是,是太好吃了,比我做得還好吃。”
她仰起頭,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傅延琛,語無倫次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忽然想哭,很開心,還有點感動,好像這是你第一次給我做蕎麥餅……是第一次嗎?”
傅延琛溫柔地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笑得無奈又縱容。
他輕聲解釋給她聽,“不是第一次,一年前你說這個很好吃,纏著我讓我教你,你練習了足足半個月,我就吃了整整半個月不是夾生就是烤焦的餅渣。”
可惜,她那時是為了別人而學,拿他練手而已。
辛念一聽,心裏有幾分過意不去。
她捏起一根牙簽,討好地將小塊的蕎麥餅送到了傅延琛嘴邊,“下次我做,讓你嚐嚐我現在的手藝,雖然我不太記得了,但是過了這麽久,肯定有進步。”
傅延琛給麵子地點了點頭,表示對此很期待。
心裏卻道:不愧是你,哪怕失憶了還想繼續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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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七分飽,傅延琛點播了動畫片海綿寶寶,讓辛念站著邊看邊消食。
他簡單收拾完碗筷一回頭,信誓旦旦保證絕對不偷偷坐下的人,已經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一條腿更不老實地搭在了沙發背上。
這睡姿……
魔性十足。
在冒險叫醒她和冒險抱她上樓之間,傅延琛果斷選擇了後者。
幸運的是,辛念依然處於恢複期,嗜睡得很,直到傅延琛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幫她蓋好羽絨被,她都不曾醒來。
傅延琛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隨手將次臥牆角的落地燈調到最暗,隻餘一抹微弱的光線。
他轉身要走時,床上的花卷兒忽然扭了扭,嘟囔一聲,“陪我……不想一個人睡……”
傅延琛眉梢微挑,笑著走回床邊,彎腰替她掖了掖被角,拖著繾綣的嗓音柔聲說:“辛寶貝,你這是在玩火,知道嗎?”
下一刻,隻聽辛念傻笑兩聲,“我知道啊,好辰辰……”
傅延琛笑容一僵,抽了抽嘴角,一把將被子蒙她臉上,轉身離開。
嘭。
他關門時弄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響,在深夜裏尤為刺耳。
辛念翻了個身,稀裏糊塗地嘟囔著,“傅延琛……蛇精病……”
**
傅延琛心裏有事,回屋後輾轉反側。
不知不覺已是天明。
他盯著牆上的投影時鍾,腦海裏逐一閃過諸多細節,思路和秒針一樣飛速地轉動著。
不久前,當他提到辛念的意外時,鬱辰眼底稍縱即逝的不自然,當他撞見辛思時,對方和平時截然不同的表現……
時針和秒針同時指向“6”之際,他終於理清思緒,打通了貼身助理的電話。
“小白,一會你不用去公司,幫我去查兩件事,第一,辛念落水和鬱家有沒有關係,第二,她和辛思是怎麽認識的,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收到,老板放心,這個我最拿手,一天之內絕對搞定。”白特助幹勁十足地拍胸脯保證。
而後隻用了半天,白特助就風風火火地出現在傅延琛的辦公室裏,一臉的欲言又止。
傅延琛看了眼他緊抱在懷裏不撒手的資料袋,用食指輕敲兩下桌麵,“拿來吧,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甚至有點好奇,是什麽不得了的發現,竟然能讓他向來能幹的得力助手忐忑至此?
“老板……”
白特助心一橫,小心翼翼地把資料袋遞給他,跟著往後退了幾步,貼在發財樹旁邊假裝自己是個分叉,盡量減低存在感。
傅延琛挑眉。
他一圈圈解開繞在資料袋盤扣上的尼龍繩,抽出裏麵的一摞文件,快速地瀏覽完畢。
“……”
此後,他陷入了長久的、詭異的沉默裏。
萬萬沒想到,他好不容易解決了辛念的男朋友,她又給他出了一個更大的難題。
和他的死對頭辛思同村?
倆人是親兄妹,的確是同一個村。
平時不常見麵,隻是偶遇?
辛念小學就住進了寄宿學校,父母又久居海外,兄妹倆一個月都未必見一回,上次是她回家拿東西,辛思送她回來而已。
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卻又句句都在騙他。
傅延琛拿起一張辛念幼兒園時期的照片,看著上麵叉腰大笑、臉蛋帶著嬰兒肥的小不點,扯了下嘴角。
“辛寶貝,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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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琛:(扔出資料)寶貝,解釋一下。
辛念:(演技buff全開,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