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妹
紅珠此刻氣得是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平日裏聽到這些丫頭說點酸話，無非是些攀比吃食用度的小事，她也就忍了。今天這話卻是犯了她的忌諱，當即擼起袖子叉著腰惡狠狠地要罵回去，就是杭雲素也勸不住她。
“我說你們兩個小妖精正經活不幹就扯著張爛嘴皮說三道四，整日介的亂嚼舌根，盡給自家主子丟臉的東西，哪回老天下道雷劈死你可別覺得冤！”
“張嘴親事閉口嫁妝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們要出嫁了呢？這麽想男人，怎麽不求主子把你們送到窯子裏去當姐兒？”
“下作的東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麽樣，當了這麽多年奴才規矩都記到狗肚子裏了，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們背後說二小姐壞話，別怪我直接拿石頭砸！”
她這一番連珠般的轟炸，將牆那邊的兩個丫環罵得暈頭轉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自知理虧不敢辯駁，隻能跺跺腳捂著臉跑回了屋子。
杭雲素也被紅珠驚住了，看她還氣鼓鼓的瞪著牆那頭，不由無奈又好笑。
“好了，人也罵了，該去請安了。”抓起紅珠的手，好容易將她拉出了院門，兩人去了杭氏夫婦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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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最後幾件了，好歹是湊足了七十二台，便是嫁去侯府也足夠了。”金氏將首飾盒遞給一旁的於媽媽，看著對麵微帶羞意的杭雲初，眼底露出欣慰的笑意，“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去別人家過日子，娘也沒其他能幫你的，這些傍身的東西多準備些，我兒在侯府也能多些底氣。”
“母親這些日子又要準備哥哥的婚事，又要替初兒張羅，實在辛苦。初兒其實不想這麽早嫁人，再多陪母親幾年也無妨。”瞧著這段時間金氏眼角的皺紋又多了幾條，杭雲初心有觸動，握著金氏的手輕聲道。
雖與杭雲素是孿生姐妹，她們長得卻並不想像。杭雲初長得像金氏，氣質端莊，樣貌秀麗。杭雲素則更肖杭久新，骨相精致，一雙眉眼尤其讓人過目難忘。
“說什麽傻話，姑娘大了總是要嫁人的。”金氏微嗔道，瞧著與自己年輕時一般無二的女兒，心底也浮起濃濃的憐愛不舍：“說起來是做爹娘的連累了你，若是你父親品級再高些，娘的本家再得力些，我初兒也不會被人說是高攀了侯府。隻盼日後你與恒哥兒能心心相印，舉案齊眉，娘也就安心了。”
“娘放心吧，有姨母照拂，恒表哥他也.……”杭雲初微微停頓，不知想到什麽，白皙的麵龐泛起一絲紅暈，“總之母親不用替我擔心，若是這樣我都過不好日子，也太枉費爹娘平日教誨了。”
一貫端莊的女兒難得露出嬌態，金氏隻覺得歡喜，輕輕拍拍她的手：“說得是，我們初兒聰慧賢淑，誰人都配得，娘放心。”
母女倆又密密說了些體己話，見金氏顯出疲態，杭雲初便起身拜別，剛走到門口，就碰見了迎麵而來的杭雲素，兩人都微微一愣。
“妹妹來給母親請安？不過今日母親與我外出一趟有些勞累，這會怕是要歇下了。”杭雲初回過神來，對杭雲素柔聲道。
因先前已聽那兩個丫環說過這事，杭雲素便點了點頭：“那我與於媽媽說一聲，晚些再來。”
“二小姐來了，快進來吧，夫人正等著您呢。”於媽媽從內間走了出來，朝杭雲素招了招手。
杭雲素微微意外，，下意識去看杭雲初，見她笑容不變，便朝於媽媽點點頭，抬腳進了門。
“大小姐，夫人讓我送您回去。”杭雲素的身影消失在內間，於媽媽走到杭雲初身邊滿麵笑容道。
“那就麻煩媽媽了。”杭雲初微微頷首，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與於媽媽前後腳出了門。
杭雲素進去的時候，金氏正撐著頭閉目養神。聽到動靜，她立刻睜開眼看向杭雲素，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笑意。
“素素回來了，過來，坐到母親身邊。”她拉著杭雲素的手，讓她在對麵坐下，目光關切地在她身上打量著，“今兒外頭風不小，出門可冷著了？你自小身子便弱，可不能馬虎。”
杭雲素搖搖頭，笑容甜甜：“讓母親掛心了，我如今身子已大好，輕易不會受風寒，況且還有母親準備的貂裘鬥篷，風雪不侵的，想生病都難。”
金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寵溺地點點她的額頭：“瞎說什麽呢，還有故意生病的？你如今能這樣康健都是你祖母十幾年辛苦養育的結果，可不能糟蹋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嗯，素素知道，定會好好照顧自己。”杭雲素吐吐舌頭，認真地點頭。
金氏摸摸她的頭發，烏黑濃密的發絲摸上去猶如綢緞般光滑，微微感歎道：“想當年你剛出生，弱得像隻小貓，連哭都沒力氣，多少大夫看了都說養不活。那時你爹正要去別處上任，我既不敢丟下你，又怕你爹沒人照顧，急得嘴上長了一圈燎泡。虧得你祖母將你抱了去，才解了我燃眉之急。”
“你磕磕絆絆長到七八歲，身子總算好了些，我和你爹本想將你接到身邊，可你祖母舍不得，就這麽拖到去年才把你接過來。如今你也到了議親的年紀，等景哥兒和初姐兒的親事辦完，母親便替你尋戶好人家，讓你以後能平安順遂地過日子。”
小時候的事，雖然杭雲素沒什麽印象，但也聽祖母說起過幾回，早有了解。盡管不能像哥哥姐姐一樣在父母身邊長大，不免遺憾，但她從來沒有過怨懟。更何況自她來了燕京，金氏對她無微不至，杭久新雖嚴厲，卻也時常問詢關心。她多年堆積心中的孺慕之情得到了回應，現下隻有滿足。
“素素隻希望能在父親母親身邊多陪些日子，別的都不在意。”杭雲素低聲道，目光不由自主垂了下來，不敢與金氏對視。
“母親知道你的心意，也舍不得這麽早就把你嫁出去，隻是你如今年紀到了，不能再拖著，我打算年後便開始替你尋摸合適的人家。到時候，你初兒姐姐也嫁進了候府，你也好多些依仗。若是舍不得家裏，那大不了先把婚事定了，晚些出嫁倒無妨。”
“嗯，素素全聽母親安排。”聽著金氏為自己這樣謀劃，杭雲素喉間湧起一絲苦澀，輕輕靠在金氏肩上，一顆心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