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帝難做

  看著那徐應元肥胖的影子晃晃悠悠的退出了大殿，崇禎又轉頭看向站在另一側的王承恩，“承恩啊，要不你也去歇會吧。”


  “皇爺，奴婢不累，奴婢還年輕。再說您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侍候。”


  崇禎點點頭說道：“嗯，那好吧。不過要是扛不住了，說話啊。”


  “啊？啊！是。謝，謝皇爺，奴婢知道了。”王承恩頓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皇帝說的是什麽意思。他一邊應著，一邊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怎麽了，自打自家王爺當上皇帝之後，習慣改變了很多，尤其是說話，哪怕是自己這個跟了他多年的貼身內侍，有時也要在心中轉上幾圈才能反映過來。爺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帝王登基之後是不是都想自家王爺這樣。。。。。。”


  崇禎對王承恩滿是親切的笑了笑，便將視線再次轉到麵前的題本之上。麵前的這些題本，大部分都在十幾折到幾十折之間。如果按著題本的書寫格式，再加上沒有標點符號，估計每一頁都會有百字左右，如此算下來一本就要有幾千字甚至幾萬字。想想偌大的帝國，幾乎都要靠這種方式來治理，皇帝的勞動強度絕對不低，怪不得很多勤政的皇帝每天看奏折都要看到很晚。


  崇禎想著拿起那份奏折開始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半晌之後，崇禎才將那冊長長題本放下，輕輕的歎了口氣。折子中有用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歌功頌德的官樣文章。要是讓自己天天看這些東西，煩也能煩死。搖搖頭，拿起夾在其中的那張小紙條。這個小紙條便是內閣所做的票擬了。


  所謂票擬就是由內閣大學士對題本中所奏事情提出初步的處理意見，然後寫於小紙票上。紙票有時也叫作票旨，或叫票簽。內閣擬具一種處理意見的叫單簽;要是事情涉及的方麵較多，內閣也可能會擬出兩種或多種處理意見供皇帝選擇，這種擬兩種處理意見的叫雙簽;再往上的還有過三簽，四簽甚至五簽的。


  崇禎將內閣的票擬來回看了幾遍，題本中所說的事情本就不大，自己也想不出比內閣處理意見更好的辦法。當然，即使心中有更好的主意，恐怕現在也實現不了。


  崇禎舔舔嘴唇，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禦筆，濃濃的朱砂紅墨中蘸了蘸，轉過頭剛要寫批示卻忽然停住了。


  “這個。。。。。。我要寫在那兒才合適啊？”無論題本還是票擬，似乎都沒標明自己應該寫在那啊！


  崇禎看著攤在麵前的題本左右為難的猶豫了半晌。忽然，他笑著搖了搖頭，“怕什麽？自己現在可不是一名小小的體育老師了，上麵還有那些教研組長，校長之類的人管著，幹什麽都要守規矩，否則就要挨說扣錢。自己現在可是大明帝國的皇上，所有規矩都可以自己製定，看誰還敢在拿扣工資威脅自己？”崇禎想到這裏“哈哈”的笑了兩聲，提起筆在那張小紙條上隨意的寫了一個“準”字。


  崇禎皇帝突兀的笑聲，讓一旁的王承恩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將自己的身體盡量的縮了縮。“自己侍候王爺，哦，現在的皇帝時間也不短了。可這個主兒，那多變的性格，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崇禎興趣盎然的批了幾本，忽然停下了手，側著頭想了想問道：“承恩啊，從內閣轉過來的折子都在這了嗎？”


  “啊？皇爺你是說。。。。。。”王承恩顯然沒明白，皇帝口中的“折子”是什麽東西，隻得謹慎而小心問道。


  崇禎心中一動，知道自己恐怕又將後世的話說出來了。不過，他此時也懶得去改，便用毛筆的筆杆指了指擺在麵前的那些題本奏本。


  “啊。回皇爺的話，內閣轉過來的。。。。。。折子，比較重要的應該都在這了。”


  “比較重要的？這麽說還有一些不在這了？”


  “回皇爺，還有一些直送司禮監了。。。。。。”


  崇禎微微一愣，隨後喃喃的重複了一句：“司禮監？”他微皺著眉沉思了片刻，隨後竟苦笑的搖搖頭。“唉。。。。。。看來這兩天自己光顧體驗當皇帝感覺了，怕是有些忘乎所以了。。。。。。自己忘了，自己當的這個皇帝隻是一個末世皇帝。此刻的大明不僅有外患，還有內憂啊。。。。。。不過，要說起來，現在這種被所有人圍在中間敬畏討好的感覺，這種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感覺的確讓人上頭。”


  崇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眼睛看向麵前的那些奏本。“雖然現在自己當了皇帝，看似擁有著巨大的權力。但也如同陷進了一個有無數利益編織的大網的正中間。天下所有的人都在想方設法的想要影響自己，控製自己，以便能獲得更大的利益。就像麵前的這些奏折，不用多想就知道，這些能送到自己麵前的，一定都是經過挑選的，甚至有可能還是經過加工的。。。。。。唉，想想，真不如自己帶幾個人從邊陲做起。那樣，既能按自己的想法建立一套適合的體係，又能在建立的過程中發現和培養忠於自己的人才。現在的自己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處在已經運轉了數百年幾乎堅不可摧的體製之中，加之手中又沒有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才。此刻的自己，別說變革大明，改變命運了，恐怕就連得到一絲真實的消息都難。”


  崇禎將手中的禦筆放下，盯著麵前的那堆奏折，輕輕歎了口氣：“這個皇帝當的真夠憋屈的。”他皺著眉想了片刻暗暗的咬了咬牙，“媽的，既然大明最後一個倒黴皇帝的鍋，最終還是扣在了自己的頭上。那自己絕不能坐等那個亡國敗家的命運落到自己身上。誰要是敢當自己的路，自己就跟他玩命。”


  站在書案一旁的王承恩，一直都在偷偷的關注著崇禎皇帝的表情，看崇禎皇帝將手裏的禦筆放下後，又是歎氣，又是凝眉瞪目的，實在想不明白皇帝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折子看少了，沒過癮？”


  王承恩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皇爺，要不要奴婢將留在司禮監的那些折子都調過來？”


  崇禎想了想擺了擺手。調過來也沒什麽用，不過是增加幾本改編讀物而已。不想讓自己看到的，自己依舊看不到。崇禎有些煩躁的指著麵前的那堆奏折說道：“去，將這些還沒批過的都送司禮監。告訴他們，朕這幾天有些疲累了，讓他們按之前的規矩辦就行了。如果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再來請旨。去吧。”


  “啊？”聽到崇禎的話，王承恩微微一愣，心中暗想：“皇爺剛剛還興致勃勃的批奏折，怎麽這一瞬間就煩了？”他下意識的抬頭，卻看到了崇禎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寒意。他嚇得身子微微一抖，連忙跪倒說道：“是。奴婢遵旨。”說完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將桌上的那堆題本奏本疊放好，雙手捧著退出來了大殿。


  崇禎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兩隻手無力的垂在身邊，眼睛雖然看著殿口，但視線的焦點卻慢慢的不知飄到了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