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歌兒
夜幕降臨了,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顧雙雙暈眩了才找出了手機,可是又發現手機竟然已經關機了,早上出門沒有充電。她的嘴角隻留下了一抹苦澀,並不知道該去哪裏,門外的蚊子很多,她一向討厭蚊子,於是一直跺著腳,那些蚊子將她咬得到處都是包,癢癢的。該死的,她竟然不知道將鑰匙丟到了哪裏,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縮頭烏龜,頭很痛,哪兒也不用想去,直想進屋去睡一個覺,可是又發現偏偏不能夠。
隔了一會兒,她聽到了車子引擎的聲音。又有腳步聲,踏得石板咯咯的響,是高跟鞋的聲音,她以為是伍碧君來了,抬起了頭,才發現不是。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全身都透著一種高貴之氣。但是,看上去,又覺得很眼熟,她絕對認識的。
“顧雙雙,你怎麽還是和從前一個樣子,丟三落四的。我還以為見鬼了,瞧瞧你現在的這個模樣。”傅時歌出口就罵了幾句,完全和她的高貴形象不符合。她從包裏找出了鑰匙,幫顧雙雙打開了門。顧雙雙看著她的一係列的動作,也不說什麽。她的腦袋還是暈暈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傅時歌拖了進去,丟在沙發上。顧雙雙條件反射的抓起旁邊的被褥子蓋在身上,實在是覺得有些冷。
“你怎麽來了?”顧雙雙躺好以後,才慢吞吞地問。幾年不見了,她真的差一點就認不出她來了。
傅時歌坐了下來,給了她一杯水,張牙舞爪的說:“說好了要纏你一輩子的,你以為我那麽容易放棄啊。別以為你逃到日本,我就沒有法子了。現在還不是照樣要回來。告訴你啊,別想甩掉我。”她話剛落音,手掌就已經落到了顧雙雙的臉上,雖然不是很用力,但是還是有一種疼痛的感覺。
“歌兒,你越來越暴力了。”顧雙雙扯開她的手,瞪著她。
傅時歌笑了一下,說:“論暴力,有人比得上你嗎?我這幾招,還不是你教的啊。”
“唔,師門不幸啊。”顧雙雙悲歎。
兩人咯咯地笑起來。
顧雙雙有些發燒,吃了一些藥,很快睡下了,等她睡了,傅時歌才緩緩地離開。她走到路口,發現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吉普車,便上去敲了一下門。裏麵的人似乎睡著了,根本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氣憤地踢了一腳。車窗才緩緩地被搖下來,傅時歐冰塊一樣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
“怎麽?誰惹著你了?”傅時歐看了過去。傅時歌不說話,從旁邊繞開了,她打開自己的紅色跑車的車門,呼嘯而去。她開得很快,心中的怒氣就是不能平複,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哥哥了。他暴戾,冷血,對身邊的一切似乎都不關心。曾經被他視若珍寶的女人,現在對於他卻是陌生人。
她想起發現顧雙雙的那一串鑰匙的時候,它正乖乖地躺在垃圾桶裏,她的鑰匙扣還是和當年一樣,桃木依舊掛在上麵,隻不過,那一個“雙”字微微有些褪了色了。如果不是那一個字,傅時歌根本就不會知道那是顧雙雙的鑰匙。畢竟七年都沒有見過了,也七年沒有人提起過了,在哥哥的麵前,沒有人敢提起這一個名字。以往的一切就像薄薄的煙霧,風一吹,就散了,什麽也不剩,仿佛這一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她拿著鑰匙去問他的時候,他冷冷的看著她,說:“不知道是誰的,留著幹什麽?”
她將鑰匙緊緊地握著,手擱得很生痛,一個巴掌就要甩上去,他竟然跟自己說不記得了,不知道那是誰的東西。她知道,他是記得的,隻是他已經變了,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哥哥了,從前,不惜一切代價他也會護著雙雙,後來一切與雙雙有關的事情他都會自動頻閉,他已經硬生生地將她從心上割開了。
風很大,傅時歌將窗子也開得很大。頭發絲在風中亂竄著,擋住了眼睛,她覺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忽然覺得自己被騙了。
高中的時候,她想,要是哥哥和雙雙都不能廝守,她就一輩子不談戀愛。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像他們那樣,才是幸福的。
可是,不久以後,他們竟然分開了。她想不明白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也一直沒有想明白。她將車速放慢了,身邊的車子一輛又一輛的超過了她,她覺得自己正在漸漸地被吞噬。中途,她去酒吧喝了幾杯酒,和那些老同學聊了幾句,才慢悠悠地回大名。她停好了車子,見一人已經走了出來,見是陳叔,她叫了一聲,正要進去。
陳叔忽然問:“傅小姐,傅先生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傅時歌回頭,看著他,“有什麽事?”
“老爺和太太已經到了,老爺正在書房發脾氣呢,傅先生的那個寶貝墨硯都被老爺一氣之下砸掉了。”陳叔歎著氣,搖頭。傅時歐的那個硯台從來都不讓人碰,可是老爺子的脾氣又急又硬,哪裏管這些。
傅時歌問:“老爺子來了多久了?怎麽不通知我們?”父親的脾氣她是知道的,每次過來總是免不了和哥哥吵上一架,誰也不會讓誰。父親急了還會摔東西,打人。小時候,她就見過他常常拿杖子打哥哥。哥哥不低頭,他就往死裏打,有時候好幾天都下不了床。
“打了,可是傅先生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他哪裏會管老爺子來不來啊,就算他正好在家裏,也是不會有好臉色的,別說他在外麵了。估計今晚都不會回來了。”陳叔臉上的皺紋皺成一團,溝壑深深的,燈光下看得格外的清楚。
傅時歌說:“陳叔,你先別管這事,我跟他說一聲,你去休息吧,老爺子那邊有我呢。”她拿出手機來,可是他的電話哪裏打得通,總是不在服務區的。她上了樓,看到站在窗前的父親,他已經老了許多,這次回來,她直接來了大名,並沒有繞道去看他,現在看著這背影竟然一下子覺得不認識了。
“爸,過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她站在門口問。
傅正風回過頭來,目光定在女兒的身上,聲音幽冷地說:“怎麽提前,不提前都見不到人了,提前,他還不躲到美國去!”硬生生的語言,讓人無法辯駁。傅時歌低了低頭,說不出話來,她都不知道父親和哥哥現在的關係竟然僵成了這樣。這種關係常常讓人無法理解。
樓下突然有了動靜,傅時歌突然聽到陳叔的聲音,“傅先生,你可回來了。老爺子正在樓上。”之後就沒有了什麽聲音,連腳步聲都聽不到。傅正風背著手,表情陰冷,對傅時歌說:“去叫你哥過來。”
傅時歌剛要退出去,就見傅時歐正在走過來,他沒有理她,越過她走進了書房,在沙發上坐下來,冷冷地問:“有什麽事?”
傅正風幽冷的目光停在他的臉上,“歌兒,你先下去,陪陪你媽媽。”
“哼,那個女人……”傅時歐冷笑了一聲,狠狠地看傅時歌。又對傅正風說:“下次來見我,記得不要帶閑雜人等過來,父親大人,你知道我討厭在這裏見到別的女人。”
“你那是什麽話!”傅正風大怒,“她是你的母親!”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母親?”傅時歐站了起來,“我告訴你,我,隻有一個母親,不像您,您可以有兩個妻子。”
傅時歌吃了一驚,來不及叫哥哥,父親的手杖已經打了下來,一杖打在臉上,一杖打在背脊上,他根本就來不及躲,似乎也沒有想過要躲。額頭上的一道傷痕滲出了血絲,鮮豔的顏色,讓傅時歌覺得很刺眼。“哥。”她拉住他的手臂。他卻笑著甩開她的手,盈盈地看上父親那張盛怒的臉:“您可別一直這樣氣著,氣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傅正風放下了手杖,板著一張臉說:“我要你從公司轉兩個億出來,讓時政去西麵做西平廣告的投資。”
“公司的股票剛剛拋出去,其他的資金也都砸在迎春的建設上,騰不出來。”傅時歐淡淡地望著父親。現在公司的財政大權已經基本掌握在他的手上,他並不畏懼眼前的這個男人。別說擠不出錢來,就是拿得出來,他也不會交出一分錢。他巴不得傅時政跌倒了就再也起不來。
“那就從你自己的賬上轉!”傅正風說,“我不信你連區區兩個億都拿不出來。”
傅時歐看著地上的硯台的碎片,緩緩地說:“如果您真要我轉,也不是沒有辦法。”他頓了一下,“其實很簡單,伊頓的地盤歸我,什麽都好說。”
“好囂張的口氣!”傅正風大喝一聲,兒子咄咄逼人的口氣,讓他怒不可遏。這個兒子從來就不聽他的話,常常他會有一種衝動,就是一掌打死他。
“據我所知,你手裏的資金都是凍結的吧,至少近兩年是提不出來的吧?”傅時歐幹笑了一聲,若是他手裏有流動的資金,他才不會來找自己。他死咬著不放,就不怕他不妥協。他倒要看看是那個兒子重要,還是伊頓重要。
傅正風氣得拂袖而去,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兒子的心腸這麽硬,沒有了伊頓,不是將他往死路上逼嗎?可是,傅時歐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這性子像極了他,令人懊惱。
等傅正風走遠了,傅時歌緩緩開口:“哥,父親的身體也不太好,你就不要再這樣和他扛著呢,都是一家人,這又是何必?”
“歌兒!”傅時歐打斷她,“你不懂,就像你會叫那個女人母親一樣,而我,永遠也不會。”他不是狠嗎?偏偏,他要比他更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