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哀莫大於心死
“她呀，是個女孩子呢。皇上還沒有把名字取好，應該這幾天就擬好了。”
“娘……七”孩子還不會說話，看樣子想叫“娘親”的。
蘇妤婼笑著摸著她的臉，道：“女孩兒也好，不用擔心奪位之事。”
佟詩韻神色黯下來：“帝姬的話，或許要遠嫁呢。”
“姐姐擔心那麽早做什麽，她才這麽小。”蘇妤婼嗔了一聲。
“嗯，是我多心了。”佟詩韻道：“我生下她之後，皇上晉了我的位分，如今，也是婕妤了。”
“這真是好事呢！”蘇妤婼抱著小帝姬，“姐姐這兒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婼兒，你不要怨他，畢竟，這對你並沒有好處。”佟詩韻看出她心中的不快，勸慰道。
“我不想說這個。”蘇妤婼撫摸著小帝姬的手停了下來，道：“這麽久了，我也該回去看看了。”
“婼兒！”佟詩韻拉住她的手，卻終究放下來，道：“你好好想想，這是你自己的事。”
回到毓靈閣的時候，蘇妤婼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異常，翠竹和葉容微扶住她，一邊一個。
“奴才（奴婢）給主子請安，主子長樂無極。”蘇妤婼剛跨過大門，就聽見一幹人等向自己行禮，忙道：“都起來吧。”
“謝主子！”
“主子，您看，如今您回來了，我們這些奴才們上上下下把毓靈閣打掃了一遍，您看那邊……主子您怎麽了？”說話的是李誠，說到一半兒，就看見蘇妤婼並沒有向他指著的那個方向看去，心下奇怪，抬眼，卻看見蘇妤婼隻是笑著，看著別的方向。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李誠有些底氣不足，他怎麽感覺，蘇妤婼看不見東西了？
“我……隻不過是失明了，倒是讓你們擔心了。”蘇妤婼好像說著與她無關的事一般，清清淡淡的。
這.……這怎麽會是隻不過啊？這麽重要的事情！哎！主子可真是命苦！
“我們先讓主子進去吧。”葉容微打斷李誠接下來的話，道。
眾人回到大堂，李誠等人聽了翠竹說了事情的經過，個個倒抽一口冷氣。蘇妤婼是個好主子，毓靈閣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她。這個瞬間，蓮珠已經成了毓靈閣上上下下的敵人。
“那……太醫怎麽說？”李誠問道。
翠竹搖搖頭，道：“當時冷宮條件不好，一直也得不到醫治，後來……皇上也沒下令讓太醫給小姐診治，我們也不敢保證。”
“那……”李誠忙道：“主子，奴才這就去請太醫給主子看眼睛！”說完就跑出去了。
“哎！李誠.……”蘇妤婼想叫住他，可李誠已經跑遠了。
“罷了，翠竹，容微，你們兩個先下去收拾收拾自己吧，月兒，夢兒，你們兩個侍候我沐浴吧。”蘇妤婼摸著椅子扶手，試圖站起來。
兩人依言退下，畢竟，蘇妤婼如今已經恢複了良娣的身份，總不能一直都是蓬頭垢麵的吧？
蘇妤婼在木桶裏泡了很久，花瓣隨著水波的流動貼在她的身上，有一種飄飄若仙的美。
冷宮雖苦，卻不用勾心鬥角，如今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偌大的後宮裏，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了，一個不慎，就極有可能落入萬丈深淵，在劫不複。
“主子？泡好了嗎？水都涼了吧？”月兒有些擔憂地問道。
“主子？”夢兒又問了一遍，卻不見蘇妤婼應聲，兩人不由擔心起來。
月兒膽子終將還是大了些，道：“主子，我們要進去了。”
蘇妤婼仍是沒有回應，兩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月兒看著蘇妤婼不動，喊了幾聲也沒有回答，走上前去，道：“主子，水都涼了，要不奴婢幫您換水？”
蘇妤婼皺著眉，坐在浴盆裏，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越聚越多，然後滑落下來。
“主子，您怎麽了？”夢兒注意到這些，連忙摸了摸她的額頭。
蘇妤婼經曆了兩年那樣的生活，如今放鬆下來，竟然發起了燒。
兩人立刻幫蘇妤婼起身，擦幹身子穿衣服，月兒趕緊又派了一個人去請太醫，但願主子會沒事！
本來今日要去問安的，結果蘇妤婼因為眼睛原因，葉容微便去告了假。
沈昭榮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卻被孟玉函拉著好一個說，最後沈昭榮煩了，罰她抄了三日的佛經，以此來靜靜心神。
葉容微回來的時候，就聽見裏麵一陣吵吵，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蘇妤婼一直覺得自己處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裏，但是卻能聽見有人在說話，蘇妤婼隻感覺十分心慌，大喊著，卻沒有人回應。
蘇妤婼隻能靜靜聽著，說話的人是軒轅胤。這時候軒轅胤身邊散發出淡淡的光，整個黑暗的世界裏，隻有他是亮著的。
“皇上.……皇上……”蘇妤婼試圖把他叫住，然而隻是徒勞。軒轅胤並沒有回頭，隻是向遠處不停地走著，
“皇上.……您不要臣妾了嗎？皇上……皇上！”
“主子！您醒了？”蘇妤婼醒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說話的是葉容微。
蘇妤婼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汗，出了一身，衣物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難受的緊。
“容微？是你嗎？”蘇妤婼緊了緊手，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
“主子，我在呢！奴婢在呢！”葉容微一時緊張，連稱謂都說錯了。
“容微.……”蘇妤婼這次實在是身心疲憊，又沉沉睡了過去。
“小姐？您醒了？”蘇妤婼漆黑的世界裏，隻能聽見翠竹的聲音。
“我……這是醒著？”蘇妤婼有些不確定，努力摸索著，卻找不到自己想找到的。
“小姐.……您真是嚇死奴婢了！”翠竹說著，就哭了起來，“您都昏迷了七天了，奴婢都要嚇死了，生怕.……”
“翠竹。”葉容微喚了她一句，不想讓她在蘇妤婼麵前哭，惹得她不開心。
“小姐渴嗎？”翠竹擦了把眼淚，轉移了話題。
“嗯。”蘇妤婼淡嗯了一句，自己摸索著穿衣服。
翠竹和葉容微看著她摸索著穿衣，不由得特別心疼起來，她們主子，好好的卻要受這樣的罪！蓮珠！他們毓靈閣上上下下都不會放過她！
“舒容華來過了。”翠竹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蘇妤婼摸索著拿到杯子，急道：“那……派人通知姐姐我醒了嗎？”
葉容微笑了笑：“自然是的，月兒已經去了。”
蘇妤婼安下心來，隨即又道：“那……皇上呢？皇上來過了嗎？”
長久的寂靜讓蘇妤婼沒再繼續問，她摸索著起身，自己梳洗起來。
他，心裏終究是沒有自己的啊。
“奴婢來幫您束發。”翠竹走了幾步，卻被她攔住，道：“不必，我要去見皇上。”
畢竟他把自己從冷宮裏放出來，表麵上也是應該去謝恩一趟的。
“皇上請沁良娣進去。”張三桂通傳了一聲，出來道。
他對蘇妤婼，隻是主仆的話，他也很喜歡她，因為她從來不打罵欺負下人，總是把他們當人看。即使，她不是他的主子。
“有勞張公公了。”蘇妤婼朝著張三桂稍微偏一點的方向點了點頭，看得張三桂也心疼起來。
哎！好好的一個人，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如花似玉的年紀，真是可惜。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福祿康壽，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妤婼行了一個大禮，方向卻有些偏。
軒轅胤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輕道了聲：“平身吧。”
蘇妤婼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淡道：“臣妾之前昏迷了幾天，未能及時來謝皇上放了臣妾出冷宮之恩，是臣妾的不是，請皇上恕罪！”
她的言行沒有一絲錯誤，但是軒轅胤卻感覺很難受，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感情。
“婼兒，你在怨朕嗎？”軒轅胤有些心痛。
“臣妾不敢。”蘇妤婼淡道。
“哎。”軒轅胤歎了口氣，道：“你先退下吧。”
蘇妤婼又行了一禮，起身離開。
“哎！小姐，這邊！”翠竹低聲道，卻被軒轅胤聽到心裏去，是他，傷到她了。
“小姐，您就原諒皇上吧！”蘇妤婼走的很快，好在皇宮很大，也撞不到。
她從冷宮回來之後，翠竹不知道從哪給她找了根棍子，檀木做的，有一種淡淡的木頭香氣，摸起來手感很好，是上等木頭做的。
蘇妤婼拿著棍子點著地，極快地走著。
“小姐！您慢點！”翠竹快步走著，生怕她磕了碰了。
蘇妤婼突然蹲下來，抽搐起來。“小姐，您怎麽了？”翠竹走過去，摸著她的肩膀，才發現她在哭。
好在這裏比較偏遠，倒是沒有幾個人看見。
蘇妤婼越哭越傷心，最後竟然放聲痛哭起來，即使是她這樣的堅強性子，也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委屈，終於，爆發了。
那一天，蘇妤婼哭了很久，驟雨般的趨勢，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幾乎把以後的眼淚都流幹了一般。以至於她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再也沒有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