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他竟然跟每次在我夢裏出現的形象一模一樣。短短的寸頭，留了點小胡子，本就冷酷剛毅的臉龐現在更是棱角分明。
他稍微瘦了點，不過更有型了，就算穿件囚衣都無法遮蓋他生來的王者氣質。
隻不過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好像藏了兩把刀。
我對他笑笑，可他坐著不動，冷冷的盯著我。
中間那塊透明隔板，把我們分隔在兩個世界。
我心頭一緊，不自然的笑著，“羅燃，你……你怎麽了？”
羅燃看看我，發出一聲冷笑。
沉默在我和他之間蔓延，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冷漠一點一滴在我心上淩遲。
“你來這裏幹什麽？”許久他開口，聲線低沉沙啞。
他抬頭四處望望，嘴角勾出嘲諷的笑，舉起手晃了晃他手腕上的鐐銬，咣咣的聲響十分刺耳。
“好玩嗎？”他笑，“這就是你要的，這就是你希望的結果！”
“羅燃……”
我被他噎的說不出話，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林七月，”他看著我，一字一頓，“這就是你要的。你成功了，你報複了我，現在我困在這個地方，失去了一切……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
“不是的，羅燃！”我慌忙說，“從前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你是被人陷害……”
“可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啊！”
“羅燃……”我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七月，你今天來是什麽意思？”他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看看我現在的模樣？還是向我示威？”
“還帶個孩子來？”他看到我懷中女兒，輕笑，“羅成的？”
我怔怔看著他，突然失去了解釋的勇氣。
懷孕的時候誰都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雖然有各種猜測，但她依然身世成謎。後來羅成一口咬定這是他的孩子，我也沒有否認，等於向外界默認……羅燃盡管在獄中，但也並非聽不到一點消息的。
當他誤會我跟羅成有了孩子，他作何感想？
我猛的想起從前那個羅燃，把我按在身下狠狠折磨的時候撂下狠話，“林七月，你這輩子隻能生我的孩子！”
“終於跟羅成修成正果了？”他眼裏藏著譏諷，又有幾分落寞，“那真是恭喜你了，大嫂！”
我眼睛不眨一下的盯著他，心裏哀傷像潮水湧上來又翻下去。這個時候我說什麽也沒用，一旦羅燃認定的，誰都別想改變。
我深吸一口氣，女兒在懷裏輕哼幾聲，吧嗒著小嘴，大概是餓了。
羅燃心有靈犀似的往我懷裏看了一眼，臉上冰寒有一瞬間的消融，但接著便是更加深沉的陰霾。
“帶著她，趕緊滾！”他像頭獅子一樣怒吼。
旁邊獄警輕按他肩膀，給他一個眼色。
“羅燃，”我輕聲問他，“既然你覺得是我聯合了羅成陷害你，既然你覺得是我報複成功了，那你上次在醫院為什麽還要救我？如果你不插手，洪棗早就得手了，我跟孩子早就活不成！你為什麽要救我？”
他不出聲，黑白分明的雙眸裏閃動著我看不懂的東西。
“為什麽？”半晌他笑笑，“我也不知道。”
“林七月，別因為那一次就誤會我。我現在對你除了恨沒有任何感覺！我能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勞！你和羅成相互勾結，裏應外合，把我從羅氏趕出去，趕進這大牢裏……嗬，我不會放過你們！”
他猛地站起來，推翻凳子，那邊傳來獄警嚴厲嗬責，有兩人已經衝過來，用警棍把他控製住。
可羅燃依然身子前傾，臉幾乎貼在那塊透明板上，目眥盡裂。
“林七月，我不會放過你！”他低吼，“不就是三年嗎？嗬……老子能忍過去！等老子出去之後，你，還有羅成，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懷裏孩子受了驚嚇，哇的一聲大哭。有獄警上前把我護在身後，大聲斥責羅燃，還有人拖著拽著把他弄到鐵門後麵……
我耳朵裏嗡嗡作響，心好像墜進一個冰窟。
“對，還有這個小雜種！”羅燃一邊掙脫，一邊朝我怒吼，“到時候我也不會放過她！林七月，這世界上不隻有你一個人會報仇！你給我等著！”
他被拖走了。
我怔怔坐在原地，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我卻沒有力氣哄她。眼淚哽在喉嚨裏，卻掉不下來。
他恨我。
他恨到連孩子都不放過，還叫她“小雜種”。
我站起來幾步跑過去，羅燃已經被帶走了，鐵門緊閉，四周都是麵無表情的獄警。這時候眼淚才唰唰往下落，我衝著鐵門歇斯底裏的喊，“羅燃，這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孩子！”
這是他的孩子，正如他多年前所說，我隻能生他的孩子。
我抱著女兒失魂落魄的走出探監室。
小家夥哭的臉都憋紫了，有好心的女獄警提醒，是不是該給她喂奶了？我這才反應過來。獄警幫我找了個空房間，我喂完了奶，又像遊魂一樣走出這個監獄。
我在想我這次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我不是想跟羅燃說幾句話，想來看看他嗎？怎麽把局麵弄的這樣不可收拾？
原來一直都是我想的太單純。
我以為我把對他的誤會都解開了，他還會像從前那樣對我……可我忘了，我恨他的時候，賭上的是他一生的前程。
我親手毀掉的，是他所有珍視的東西。
而我聯合的，是一個想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所以冤冤相報，了無盡頭。
走出監獄，忽然發現陽光晴朗，天高雲淡，空氣無比清新，帶著秋天的味道。
我鼻子一酸，本來這一趟也是想讓羅燃看看孩子，順便再給她取個名字的。
不過現在用不著了。
我給女兒起名叫晴天。
此後她的人生，一定是陽光普照，晴朗碧天。
我回到家，把孩子交給雲姨，自己倒在床上。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累過。我什麽都不願意想，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好好睡一覺。
“很累啊？”雲姨給我倒杯水，小聲說，“那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他們都不在家。”
“都不在？”
“嗯，都不知道去哪了。家裏清靜的很，你就安心睡吧！大少爺要是回來了，我再叫醒你，你就下樓去幹活兒裝裝樣子。”
“哦。”我輕輕點頭，家裏沒什麽人，反倒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亂的很。
看看時間才剛過中午，我想出去走走。上午才看過羅燃，此時突然想去探望一下沈寒梅。
羅正新因為羅燃而遷怒她，甚至停了她的藥，後來雖然恢複，但這個舉動給她的刺激也是很大的……而我自從懷孕之後就再也沒去看過她，這一年的時間，不知她過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