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正巧，我也想跟她談談。
可從何談起呢？
我看著她，她麵容有些憔悴，但腰板挺直，那股精氣神還在。她還是那個威嚴自重的沈棠，不過在我這親生女兒麵前，她還是矮了三分。
將心比心，就像我對晴天那樣。如果我欠了晴天二十幾年的母愛，我也會在她麵前唯唯諾諾。
“七月……”沈棠握住我的手。
我輕輕抽回來，她把一張DNA鑒定書給我看。“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
上麵的各項數據很複雜，最後有一欄，寫著親緣關係概率大於97%。
“是你跟羅成的。”她看我一眼，輕聲說，“記得上次你打破了羅成的頭，他急需輸血，但醫院血庫告急，醫生用了你的血……從那時起，我就有些懷疑你的身份。”
“你知道的，羅家人血型特殊。如果說湊巧，那麽這事也太巧了。就算有相同血型的人互相輸血，也會有幾項指標不符合的。但我悄悄問過護士，你跟羅成的血液樣本無論是哪項數據，都完全匹配。”
“所以你偷偷做了DNA？”我說，“你那時候就知道，我是你女兒，但你一直不跟我相認。”
沈棠不說話。
“你有苦衷是嗎？”我苦笑，“每個人都有苦衷，每個人都不得已，可命運對每個人是公平。自己做下的孽，總是還回去。”
我吸吸鼻子，看著她，“請告訴我，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棠一滴眼淚落下來。
她情緒從不會大起大落，她會控製的很好，所以即使在這種矛盾悲傷的時候，我依然看不出她有什麽情緒波瀾。但她掉淚了，她緊緊壓抑的感情，在這一瞬間迸發。就像羅成逼我的時候她擋在我身前，這是母親的本能，不受情緒控製。
她把當年的一切都告訴我。
自從她跟我的親生父親羅正新離婚後，她依然對他不死心。盡管那時羅正新已經是沈寒梅的丈夫。
她還是想設法把他搶回來。
終於有一天她得到機會，也就是那一天，他們又有了我。
可那時她已經無名無分，她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她生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不知什麽原因她沒有打掉，而是生下我之後把我送走。一開始中間人告訴她我被送去了一個好人家，可當她想偷偷見女兒的時候卻發現中間人騙了她。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她說，“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林大成那種人的女兒。”
“七月……”她看著我，“小時候你受了不少苦吧？”
我低下頭。
那一刻沒有眼淚，我微微勾了下嘴角。
再苦都熬過來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對沈棠的心情是矛盾的，說不怨她，那真的不可能。她當年把我拋棄，讓我二十幾年的人生處於孤苦無依的狀態，後來我被羅家收養，這明明是我的家，我卻生活的像個外人。
而且……
我看向搖籃裏的晴天。
心頭猛然一陣刺痛。
我是羅正新和沈棠的女兒，那麽羅燃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我……竟然跟我哥哥，有了孩子！
而且我還愛上了這個哥哥！
我覺得眩暈，剛剛喝進去的湯又都吐了出來。
眼淚突然崩潰，根本不受控製的往外湧。
沈棠手忙腳亂的照顧我，我一次一次推開她，告訴她我不想再見到她。
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去怪誰怨誰，該把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
“七月。”沈棠走到門口，背對著我，“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這是事實……媽媽以前對不起你，當年情況所迫，為了利益，為了自己的麵子，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可是七月，媽媽一直都在想你……”
“你不要再說了！”如今她再說下去，我隻覺得虛偽。
“過去的事沒法改正，但今後，媽媽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你受一點苦！”
我把臉埋在枕頭裏，過了許久，我聽見自己歇斯底裏的哭嚎。
我帶晴天去醫院做檢查，做化驗。我擔心她有智力問題或者什麽別的疾病，但結果一切都正常。
快四個月的小丫頭，會的東西越來越多，有時給她一個玩具她能玩好長時間，而且對色彩異常敏感，特別喜歡家裏牆上的貼畫。
可是我整天疑神疑鬼，我買了很多書，又上網查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應該會什麽，稍有一點對不上號，我就覺得是我造的孽，然後就開始胡思亂想，把自己擾的不得安寧。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抑鬱症又犯了。
那段時間得天天吃藥才能睡得好，可就因為吃了藥不能喂奶，晴天早早就開始喝奶粉。有時我抱著這個小肉球，心裏一陣陣煩躁，幾乎遊走在崩潰邊緣。
有一次連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抱著晴天走上樓頂。雲姨追過來一把拉住我，我才回過神——再往前一步，我倆就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了！
醫生說我是明顯的產後抑鬱。
但我知道不僅僅是這樣，我更多的是擔心晴天，擔心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是個錯誤。
“小姐，你根本沒必要這樣。”雲姨寬慰我，“晴天現在多健康啊，會玩會笑，那天我摟著她，她差點就能坐我腿上了！小孩子六個月才會坐呢，她比別人早了這麽多！”
“什麽？”我一驚，“那她比別人早，是不是不正常？我看有些專家說，孩子早發育也是不正常的！”
“你怎麽回事！”雲姨皺眉，“你到底要讓孩子怎麽樣？早點發育和晚點發育又有什麽關係？小孩子終究會長大的呀！難道你要讓她規定一個時間表，讓她照著時間表來準確無誤？就算飛機航班也沒那麽準時的吧！”
我啞然。
這麽一來確實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些過分，但我又控製不了。
“你要放寬心。”雲姨拉著我的手，“現在醫學這麽發達，如果這孩子有毛病，在你肚子裏時就該檢查出來的。那時候都沒問題，這時候你還擔心什麽？”
“況且……”她頓了頓，小聲說，“二少爺到底是不是羅家的人，誰能說得準？”
我一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