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看看她，她像隻乖巧的小貓依偎在我身邊，讓人心疼。
敏感而倔強的孩子，總是讓人心疼的。
我拍拍她小臉，讓她躺進被子裏。那晚來了台風，外麵狂風大作，樹枝敲的窗戶乒乓作響，我跟陸染蒙在被子裏徹夜聊天，羅燃當我們的後勤兵，不間斷提供小食茶點。
不知聊了多久才昏昏睡去，沒睡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回頭看了眼還呼呼大睡的陸染，不由得笑了笑。
輕手輕腳去樓下洗手間，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羅燃。
他也是一晚上沒睡，卻精神抖擻。
“讓她再睡會兒好了。”他朝裏看看，“反正她平時曠課習慣了，也不差這一天。”
我伸個懶腰，“還是當學生好，課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不像我們這種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就算熬了個通宵，也照樣硬著頭皮去上班！”
“你可以不選擇勞苦奔波的。”他看著我，“可你非要……”
我低著頭，一溜煙跑樓下去。
客廳餐桌上已經擺好早餐。青瓜三明治，煎蛋，還有伯爵紅茶。
“你吃過以後就去上班吧。”羅燃說，“這裏我來對付。”
我笑笑，“你想怎麽對付她？”
“還能怎麽樣？”他聳聳肩，“照顧好這位大小姐的早餐，然後把她送回家！”
“啊，這……”
“你還能收留她一輩子？”羅燃麵色不悅，“她早晚要回家的，她不能把這裏當成個避風港！再說，你私自把她留在這，她家長知道了會怎麽想？以陸驍那種性格，說不定告到警察局說你拐帶未成年人！”
我一怔，這個我倒沒想過。
陸染還是個未成年，她的一舉一動，還是要受監護人的監督。
“所以我讓你離陸家的人遠一點！”羅燃憤憤瞪我一眼，“你就是不聽！早晚有一天惹禍上身！”
我低頭不語，自顧自的把餐盤裏的東西都吃光。
到學校之後我還一直掛念著家裏的情況。陸染一醒來，看到羅燃那麽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她該怎麽辦呢？她會乖乖回家嗎……
不過落在羅燃手上，再倔強的孩子也會被他改好毛病。
我準備去吃午飯，卻聽見同事喊我，“林老師，校長請你過去一趟。”
“校長？”
“對，急匆匆的找你，不知道有什麽事。”
我心裏有些忐忑。跟這位校長，統共也就見過兩次麵。第一次是入職的時候，第二次在學校迎新會上。對她我隻有一點薄弱的印象，是個麵相和藹的老太太，據說從前也是很多一線明星的幕後推手。
我輕輕叩門，裏麵傳來一聲溫和的，“請進。”
“顧校長，您找我？”我微微頷首。
她摘下金絲框眼鏡，麵色平和，輕輕指了指桌對麵的椅子，“請坐。”
“校長找我什麽事？”
顧校長倒並不拐彎抹角，“有學生家長告到我這裏，說你帶壞學生。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我聽了渾身一震。
帶壞學生？
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不負責任的字眼會出現在我身上！
“校長，”我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哪位家長這麽說？我教學這半年多，不敢居功自傲，但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對我的教學任務都是兢兢業業，對學生也是認真負責！我怎麽帶壞學生了？”
“你先別激動。”顧校長擺擺手，“你先告訴我，最近你跟陸染是不是走的很近？”
我恍然大悟，原來在這裏告我一狀的，正是陸染的爸爸！
怪不得羅燃讓我離陸家遠點……
我咬咬唇，輕輕點頭，“是。”
“你都教她什麽了？”
“我還能教她什麽呢？”真好笑，“她家裏出了點事，她跟父親關係緊張，她心情不好，我隻是開導她而已！”
“開導？”她皺眉，“可在那位家長看來，你並不算開導。他說你教育他的女兒，說爸爸的家不屬於她！”
“我說錯了嗎？”我反問，“那本身就是她父親的家，父母撫養孩子，隻養到十八歲。成年之後孩子就應該自尋出路了！”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顧校長直拍桌子，“可現在有幾個家長做得到？又有幾個孩子十八歲以後就不依靠家裏了？林老師，陸染的父親認為你這是在教唆她離家出走！而且你還容留了她一晚上對吧？”
“我……”
我突然百口莫辯，這時候隻明白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並不是欲加之罪，”校長歎氣，“他說的有理有據，要不是我攔下，他恐怕要告你！”
“嗬，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不講理的家長！”我冷笑，“專橫霸道，不懂道理！怪不得陸染受不了他，要換做是我，我也要離家出走了！有錢有勢，有什麽了不起嗎？”
我為陸染生在這種家庭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悲哀。昨晚我還一個勁兒的勸她，父親有苦衷，父親不得已……原來並不是這樣。她說對了，她父親就是一個無法相處的人。
“你快別這樣說了，林老師。”校長無奈的看看我，“你是蘇總介紹來的，而陸老板又是蘇總的朋友，我看這件事還有緩和的餘地。”
“要怎麽緩和？”我笑笑，“要我道歉，承認自己品行不端，帶壞學生？然後就息事寧人了？嗬，這個鍋我不背！”
“我沒有錯。”我正色道，“我收留陸染，隻是覺得她可憐，我開導她那些話，也隻是想幫她解開心結。我唯一的錯，就是不該管這門閑事！”
“林老師……”
“算了！”我長歎一口氣，“顧校長你也不必為難。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我辭職！隻有我離開，這場風波才會徹底平息。隻要我還在這個學校一天，這事絕對會沒完沒了！”
校長緊鎖眉頭，沉默不語。
沒想到我的工作會以這種方式丟掉。
而我最遺憾的，是沒等到機會，見見晴天……
“就這麽定了。”我輕聲說，“下午我就辦離職手續。”
“林老師！”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聲音傳來，“不行，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