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案發現場
寒雙魚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裴容遠卻搖了搖頭,否認道:“這類連環殺人的案子我也辦過不少,你說的情況並不是沒有,但這種情況下的凶犯心理極其變態執狂,性子中也存著嗜血和狂暴的因素,所以他們造成的案發現場都是血腥至極。我辦過的諸多類似案子中卻從來沒有這般幹淨的做法,能如此理智而有邏輯殺人的凶犯不可能是暴虐的。”
寒雙魚垂下眼簾,沉思片刻道:“江湖中可有用針或暗器高手?”
裴容遠看著寒雙魚道:“有,江湖人稱‘一針見血’的路真。他最擅長的暗器便是銀針,他的暗器與傷口大小相差無幾。江湖上風評極差,為人凶殘,性情暴躁,是嫌疑人之一,我們已派人追捕。”
“可能確定是他?”
“人證物證皆有缺失,並不能肯定。”
寒雙魚點了點頭,無論是與不是,見著人後才能肯定。
說罷,兩人便決定再去案發現場探查一番。
這第一個便是溫柔閣,說起溫柔閣,寒雙魚同它頗有緣分。當初她曾在這裏當過兩個月的奴仆,如今卻是以官差的身份前往,頗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感。
兩人順著官道行了許久,才來到白帝這條最為繁華的主街。而溫柔閣便坐落在主街的街尾。寒雙魚抬眼望去,溫柔閣紅漆綠瓦,朱門玉壁,竟比三年前更加奢華。
寒雙魚暗道:“這皮肉生意竟這般好做。”
幾近傍晚,閣外沒幾位來來往往的客人,姑娘們也興趣索然。曾經鶯紅柳綠,紙醉金迷的銷金窟溫柔閣如今出了這檔案子,生意很受影響,姑娘們整日擔驚受怕,自是沒了迎客的興致。
待寒雙魚和裴容遠踏進溫柔閣後,才有人來迎接。此人一身粉衣綠襖,豐臀肥乳,分外妖嬈。
寒雙魚一見,隻覺冤家路窄,算得上大熟人一個!這位便是當年把她抓來的老鴇子。當時老鴇子可真是連恐嚇帶威脅再加上利誘,恨不得將十二歲的她立馬綁著脫了見客。
寒雙魚當時身子中著毒,功力不濟,自是應勢而為。不過倒也沒當了姑娘,她一身闖江湖的本事,自是給這位老鴇子哄得樂顛樂顛,所以最後便隻讓她當了個小姐們的奴仆。
想起那檔子事,寒雙魚便一身雞皮疙瘩。若當時她蠢笨點,今日這溫柔閣怕是她的英雄塚了。
但此時的寒雙魚非彼時的寒雙魚,老鴇子雖覺眼前這位官差眼熟,也沒想到她就是當年從溫柔閣溜跑還大鬧了一場的仆兒。
“哎呦喂,哪股風把裴大人吹來了?”老鴇子扭著腰肢,一把美人團扇遮住半張臉風騷十足的道。
“哎呦嗬!這位小哥可真俊啊,哪天可要來我們溫柔閣吃酒啊。”說著,老鴇子也給寒雙魚飄了個媚眼。
不得不說,老鴇子這召客人的功夫可真是爐火純青。這隻要是路過的、來過的、停過的,隻要是個男人,老鴇子便會抓著一切機會去宣傳自家的青樓,將人家半拖半拽的弄進來。
寒雙魚自是見過很多次,心裏雖有些膈應,麵子還是很給老鴇的。畢竟當初沒把她強推給客人不是,她還是很記“恩情”的,輕咳了一聲,隨口應著:“一定,一定。”
老鴇子這個職業病得改改。
裴容遠詫異看了寒雙魚一眼,而後目光又沉了沉,麵上頗為不好看,“大理寺辦差,還請您引路。”
寒雙魚不知裴容遠為何黑臉,隻心道是這老鴇子的職業病著實讓人膈應。你看,連風度極佳的裴容遠也受不了,您老還是收收吧。
其實不然,裴容遠覺得寒雙魚不過十五歲少年,雖表麵老成,但到底是個半大小子,這老鴇子如此口無遮攔,著實容易教壞小孩子。
他家便有個如他這般大的弟弟,如今正好好養在家裏。由專門的夫子教授詩書禮儀,正是好好立品行的年歲,甚是無憂。裴容遠此時頗有些將寒雙魚當作他的弟弟來看待。
事實上,這一點裴容遠確實多慮了,誰家少年十五歲便能坐上禦林軍副統領的位置?雖說寒雙魚是走後門的,但能在蕭衍身邊,得蕭衍器重,自是與其他的十五歲世家公子哥不同。
老鴇子見裴容遠黑臉,心下不由得多瞧幾眼寒雙魚,能讓裴容遠黑臉著實無關她的事。之前她也調笑過裴大人身邊的人,也不曾見裴大人這麽不給臉麵過,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這人一好奇就容易想多。
老鴇子雖是住了嘴,到底心裏不大順暢,領了他們兩位上樓,隨口埋怨起來:“這凶手何時能抓住啊?三天兩頭的官差,實在是讓人做不成生意了。”
寒雙魚一見,這不是擺明著欺負裴容遠氣度大嘛,這還埋怨上了。她有些看不下去,話癆又打抱不平的毛病又上來了,尖聲道:“這凶案發生又怪不得我們,我們勞心勞力的追拿凶手,您倒悠悠閑閑的在這竟埋怨起朝廷官差擋你生意來了。
難不成沒有官差,您這生意能安安生生做的起來?又或者您有更好的法子迅速抓住凶犯?如此,我們也樂得清閑。”說罷,雙手一攤,頗有幾分無賴。
這段話可是把老鴇子給堵住了,堵得她無話可說。但老鴇子好得是見過大世麵的,民不跟官鬥的道理她還是懂得,忙道:“是小人錯了,這本怪不得大人們,大人們也是辛苦了。”
寒雙魚斜了老鴇子一眼,冷哼一聲便上了樓去。
老鴇子隻覺這小官人的脾氣頗衝,也不敢多說話,帶他們上了樓便要退走。退到一半時突的轉身,便見著那裴大人同那小官人頗為親密。這老鴇子一驚,腦靈便活泛起來。這一活泛,便活泛歪了去。這天南海北的奇事她可是見得多,莫不是······莫不是······嘻嘻嘻。
裴容遠這些年辦案確實經常受此埋怨,或明或暗,倒也不多辯駁,畢竟確實是官差沒及時捉住凶犯才讓他們逍遙法外,繼續為禍百姓。但是如今寒雙魚這麽一提,裴容遠倒覺得確實是這個理,難不成一出凶案,就能在短短時間內破案,當凶犯們都是傻子不成?難不成官差為了一個兩個人的利益便糊糊塗塗的斷案破案?
很明顯,不能!
百姓生活的穩定很大程度上決定於朝廷官差的能力,但更大程度上也在於百姓自身的理解和合作。百姓們之所以得以安寧生存,自是有千千萬萬的人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用生命保護。而你不能因為看不見,便覺得理所當然;當然,你看見了,也應該多謝理解和擔當。如此,才不至於讓人心冷,心寒。
如此,裴容遠對於這個寒雙副統領更加讚賞,覺得寒雙魚是個可交的好友知己。
如是想著,裴容遠便湊近寒雙魚兩步,低聲道:“多謝寒副統。”
此時寒雙魚兀自低頭檢查門框,沒想到裴容遠突然湊了上來,她愣愣抬頭,兩人距離極近,近到寒雙魚甚至看的見裴容遠淺褐色的瞳孔。
而這一幕恰巧落入老鴇子眼中。
裴容遠自也是怔愣片刻,而後忙地退開,神態自若,但心口卻咚咚隻跳。
寒雙魚麵色如常,回道:“舉手之勞,裴大人何須如此客氣。”
此時寒雙魚自是不知道裴容遠因她一句幫襯便將她列入自己的好友榜。她隻覺身後那老鴇子的眼神頗為賊兮兮,被盯得不甚舒服,背對著老鴇子頗為不耐道:“媽媽,您沒事就下去吧,我們自會自己探查。”
老鴇子一臉賊笑的一步三回頭地走下樓去,邊走邊一副我懂我什麽都懂的眼神。
雖然寒雙魚看不見,但她感覺的到,這老鴇子許是又在揣摩什麽齷齪之事,她也不願多去深想,隻斂斂心神。
待她平定心神後,才一臉嚴肅的踏進凶案現場。
一進去,寒雙魚就被裏麵的脂粉味嗆的打了個噴嚏。
莊重嚴肅的氣氛瞬間被自己打破,寒雙魚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道:“花粉過敏,花粉過敏,嗬嗬。”
裴容遠略略側眼,示意無礙。
寒雙魚便也不矯情,開始四處巡查這個案發現場。
果真是花魁的房間,紅綃暖帳,銀鏡朱台,頗為俗氣!寒雙魚四處看了一番,窗戶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隻是門被破壞了。想必是別人發覺屋內不對勁的情況下破門而入造成的。
胭脂紅粉皆是擺放整齊,金銀珠釵也無一丟失的痕跡,據說當時他們破門而入,見著妙春是躺在床上,一方白絹敷麵,身上著一身白衣,屋外陰風陣陣,頗為驚悚。
寒雙魚摸摸這,看看那,終是沒甚結果,毫無一絲凶手入室的痕跡。寒雙魚右手拇指不自覺的圍著食指繞圈圈,心中奇怪:凶手若不是入室行凶,那是怎麽在殺了死者之後為她滴上紅蠟,敷上白娟,從而毫無痕跡的逃脫呢?若是入室行凶,如何是能不留痕跡的進出任何一間屋子呢?
寒雙魚暫時想不明白,裴容遠也想不明白。
兩人既是想不明白,便不再想。
雙雙出了溫柔閣,臨了,那老鴇子還不忘將寒雙魚拉到一邊囑咐這囑咐那,無疑都是些裴容遠的喜好。
寒雙魚心中頗為不耐煩,心道:“莫不是這老鴇子看上裴容遠了吧,這般的殷勤怕是覺得裴容遠看不上她,便想著從他身邊人下手。”
寒雙魚一想便猛地覺得此事有詐,連連逃跑。
那老鴇子見著寒雙魚落荒而逃的身影,自顧自媚笑著,心道:自己真是促成了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