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料錯了
寒雙魚勉強壓住心中的火氣,對著蕭衍解釋道:“不過是見了舊友,雲公子著實是度君子之腹了。”
寒雙魚並未說小人,但雲塵確是聽出來了,他上前走了一步,羽扇在寒雙魚麵前扇了扇,掉了幾根毛,道:“你說我是小人?”
“雲公子明鑒。”
雲塵斜著眼回嘴道:“我怎瞧著你是個紅杏呢?”
不知為何雲塵總能挑起寒雙魚的怒火,她抖了抖衣袖,想著麵上應該保持莊重,莊重;要端莊,端莊;如此自我催眠了幾遍後,她才掛上微笑看了蕭衍一眼,“陛下怎有空出來了?”
“殿中太悶。”
“晚宴可是結束了?”
“未曾,魚兒可是要同我一起回去?”
寒雙魚瞧了眼蕭衍的手,將自己的小手放上,覺得無比安心,道:“好”
雲塵這下倒是不滿意了,擠到蕭衍的旁邊道:“蕭蕭,我呢?”
蕭衍斜了雲塵一眼,雲塵便噤了聲。
寒雙魚低著頭,心中暗自盤算著。
從頭至尾,齊北莫和那位皇子一句話未說,或許是賞景,或許在賞人,或許在盤算著如何殺人。
誰知道呢?
幾人浩浩蕩蕩的回了宴會,倒也惹得一片人接連起身恭迎。這禮來禮去的真是煩的緊,寒雙魚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是希望這宴快些結束,她還有很多事情未作。
眾人剛一落座,葉嫣然便瞧著寒雙魚道:“妹妹可真是得陛下的心,想來這宮內外誰人不知妹妹前幾日大鬧了永和宮,陛下卻未責罰,竟將妹妹直接收到宮中,陛下可真是疼妹妹的緊啊~”
說罷,葉嫣然還特意瞟了一眼座位上麵色越發蒼白的蘇蘭兒,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意。
寒雙魚抿了一口茶,瞧見葉嫣然隱在眉眼下的陰霾,便又想起葉騰在小白身上的模樣,兩人的麵容逐漸重合。寒雙魚心中怒火翻騰,手緊了又緊,唇抿了又抿,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將茶杯放下,雙手捧著手爐道:“聽聞葉小將軍前些日子於紅綾山莊被害,如今卻見華妃毫無一絲悲痛之意,竟還有心調笑妹妹,嗬,華妃真是心大的很啊~”
葉嫣然從小與葉騰的關係親厚,那是護著她長大的哥哥。如今被人殺於江湖,她何嚐不痛,但痛過之後怎樣?仍是要安心生活,將殺人凶手扒皮剔骨,將那人的肉血喂狗,皮相拿來做燈籠日日掛與哥哥墳前,以慰他在天之靈。
此事宮中之人頗為忌諱,本沒人敢觸她的眉頭,寒雙魚真是活膩歪了,竟敢直接將此事拿出來譏諷。葉嫣然低著頭眼神狠厲外露,眸中的狠毒仿佛纏繞的劇毒藤蔓攀附勾纏,想要從那雙眼睛爬將出來,一點點挪至寒雙魚腳下,將她的雙手雙腳狠狠縛住,而後將她眼睛挖將出來,用鋼針一針一針紮入她的眉間,脖頸,心口,骨縫之中。
如此才能卸去她的心頭的恨意。
但葉嫣然始終未抬頭,所以旁人並未看見她的神色。而她在蕭衍的一聲“順妃,放肆”中微微抬了頭,隻見她雙目盈盈若水,水光粼粼,容色絕豔,襯著那略帶倔強的神色和微咬下唇的堅強,直直讓人瞧的心痛難耐,想要嗬護一番。
葉戎瞧著自己女兒被一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欺負,自是不忿,起身拱手道:“請陛下為老臣做主,老臣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就是這世間極為悲切之事,但卻有旁人以此事來譏諷我兒,難道這宮中沒了禮義廉恥了嗎!”
寒雙魚抖了抖袖子,撐著頭瞧著有些發福的葉戎,隻見他穿著一身紫色的朝服,腰墜一顆紅玉寶石,色澤鮮豔瑩亮,寶石之間嵌了一塊白色圓潤軟脂玉,端的是奢華富貴;他雖年近四十,保養的確如三十歲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成年男子的老練穩重。
寒雙魚這一打眼,葉戎剛好也順眼過來,兩人目光相撞,葉戎一驚,神色怔仲,似透著寒雙魚在看另外一個人。
寒雙魚嘴含譏誚,輕“嗬”一聲,才將葉戎嗬回了現實。
葉戎心中大驚,連忙恢複常色,隱去失態。
雲塵這當才搖著折扇,嗤道:“蕭蕭,你看你這枝紅杏,竟要滾出盤來。”
雲塵這一聲,將眾人的思維拉到蕭衍的桌上,果真瞧著蕭衍麵前果盤中的紅杏滾了下來,這才未往深想。
但寒雙魚卻是知曉這雲塵說的是她,她淡淡掃了雲塵一眼,一言不發。
今日她便就要惹葉戎,讓他瞧上她,想看看他痛苦的模樣。
蕭衍這當才道:“那葉將軍想如何?”
葉戎剛剛還義憤填膺的旁敲側擊指責寒雙魚,此刻卻是嘴唇動了兩下,隻道:“自是要順妃娘娘為華妃娘娘道歉。”
寒雙魚抿了一口涼茶,她似乎有些了解葉戎此刻的想法,他既想殺她,又不想殺她;真是,難以抉擇的很啊~
寒雙魚從善如流,不等蕭衍吩咐,麵上便掛了誠懇的表情,走到葉嫣然桌前對著她行了一禮道:“妹妹不知禮數,還望姐姐莫要同妹妹計較,若是姐姐心中悲痛,便可隨意打罰妹妹。想來姐姐宅心仁厚,對皇後娘娘也恭謹愛心的很,自是不會在皇後娘娘體弱之時做這血腥之事,觸了皇後娘娘的忌諱。”
寒雙魚說罷,蕭衍那微眯的雙眼光芒一閃,不過隻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葉嫣然則冷冷盯著寒雙魚,仿佛能將她臉上盯出個洞來,她瞧了一眼葉戎,見到他那稍安勿躁的神色,才冷冷道:“自是不會。”
寒雙魚樂得,起身道:“多謝姐姐大度。”
如此,接下來的步驟才繼續進行。
看了許久戲的齊北莫,對著寒雙魚也是一副笑裏藏刀刀見血的模樣,對蕭衍笑道:“陛下這後宮真是夠熱鬧的。”
蕭衍道:“過獎。”
齊北莫“嗬嗬”笑了聲,便不再說話,隻盯著這池中的歌舞以及歌舞後的寒雙魚。
東唐皇子倒是仍一臉意味深長,高深莫測的提著酒杯掃著場上的人。
今日裴容遠因著受傷未來,但他的事寒雙魚卻是記在心上。雖瞧著雲塵對她頗為不善,但該做的事還是要試上一試。
待宴會接近尾聲,蕭衍同兩國皇子簡單寒暄一番,便送了蘇蘭兒回宮。寒雙魚瞧著那微微依著蕭衍的孱弱背影,突覺的心口堵得難受,仿佛有一口氣下不去,也提不上來。
寒雙魚微撫胸口,剛要回華清宮,便被一淡青色身影攔下。那人笑若桃花,燦然的很,他斜眼瞧著寒雙魚,冷笑道:“怎的?吃味了?”
寒雙魚並不想同雲塵多做糾纏,繞過他便想離去,誰料卻在兩人錯身之時,雲塵突側到她耳邊道:“聽蕭蕭說你找我?”
寒雙魚本想暗自同雲塵較量一番,尋出他的弱點,讓他主動拿出龍須草,她退開一步道:“是,我曾受雲公子恩惠,自是欠公子一條命,特來求報。”
“如何報?想以身相許?嗬,也不瞧瞧你這醜樣子!”
寒雙魚輕笑了聲,“雲公子說笑了。”
雲塵瞧著寒雙魚,目光微變,鼻子突上前嗅了嗅,挑著眉道:“你的毒解了?”
“此事不牢公子費心。”
雲塵臉色驟變,拽住想要離去的寒雙魚厲聲道:“誰給你解的?”
寒雙魚麵露糾結,似這個問題頗讓她為難。
雲塵此時腦中電光一閃,鬆開牽製寒雙魚手臂的手,搖著羽扇,閑適的模樣似剛才厲喝的人不是他,他悠悠道:“不說也罷。”,而後便飄飄而去。
寒雙魚瞧著雲塵的背影,手指微微打了打自己腰間的鳳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寒雙魚剛拐過禦花園,便瞧見前方立了一黑色欣長的身影。寒雙魚挾著一眾宮侍,上前走了兩步,微微屈膝道:“參見四皇子。”
齊北莫把玩著手上的竹笛,似沒聽見寒雙魚的行禮般兀自立著,一眼不發。寒雙魚倒是不會委屈自己,直接起了身,而後錯過齊北莫往華清宮的方向而去。
待靠近他時,齊北莫陡然一句,帶著隱忍的殺意道:“你夜半不會驚醒嗎?”
寒雙魚皺了皺眉,回道:“我不曾做虧心事,自是不會驚醒。”
齊北莫這才側眼打量了一下寒雙魚的側臉,直瞧見她鼻尖微挺,雙唇淡粉,下巴光滑如玉,脖頸肌膚賽雪。那日的美豔不可方物與今日的端莊若遺世海棠,竟都是一人。
齊北莫掃了寒雙魚身後那一幫宮侍一眼,道:“尋個地方坐一會兒?”
“好。”
齊北莫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攔著她,自然是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威。
不過這次卻是寒雙魚料錯了,人心從來不似她所以為的那般容易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