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被我說中了嗎
路南屏第一次對自己刺殺的對象產生了無限的同情。她不明白這是種什麽心態,對於那些被她親手殺死的人,他沒有同情半分,為什麽對陳啟明,這個本應該死在自己手裏,最終卻死在自己麵前的人,產生了如此大的同情。
路南屏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難纏,連自己都看不懂自己了。
門鈴叮咚的響起,路南屏打開門,看見夏安,他站在門口,沒有進門的打算,說道:“明早九點的飛機,喬雨再玩幾天,我們先回。”說完,不等路南屏說話,道:“今晚好好休息,別再想了。”
路南屏點了點頭,然後夏安將機票遞給她,轉身離去。
路南屏將機票丟在櫃子上,然後跳進了一早已經在放著水的浴缸,在水裏哭個夠吧,為了蕭子懌,為了陳青青,為了陳啟明,更為了自己。離開了馬爾代夫,就當是做了一場美夢吧。路南屏不住的安慰著自己,任由眼淚在水裏肆虐。
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不知道為什麽,路南屏的腦袋裏忽然冒出這句話來。各自須尋各自門,在碩大的城市,漫長的人生,我們,總是在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那扇門。
蕭子懌看著電視裏播報的最新新聞,陳青青跳樓自殺,當場死亡。他的唇微微翹起,說道:“我聽見你在叫我,感覺你似乎很迷茫孤獨。”蕭子懌扯了一個謊,然而,這個謊話卻正好和路南屏做夢的情節一模一樣。路南屏拿著電話,立刻呆在當場。難道,這個蕭子懌,真的是以前的那個蕭子懌嗎?一直並列的兩個蕭子懌,終於合並在了一起。
路南屏的沉默,讓蕭子懌微微皺了皺眉,他一直喜歡路南屏的能言善辯,今天,她的沉默,忽然讓蕭子懌覺得有些心痛,有些無趣起來,他問道:“怎麽?果然被我說中了嗎?”
路南屏這才開口,說道:“我明天的飛機,回國了。”
“這麽快?”蕭子懌問道:“馬爾代夫的風景,就這季最好了。”
“嗯。”路南屏答道:“可是風景再好,沒有心情也是枉然。”
“怎麽了?”蕭子懌問道:“我能幫什麽忙嗎?”
路南屏笑了起來,說道:“你今天給我打電話,就讓我心情很好了。”
蕭子懌笑了笑,說道:“瑪麗和我說了。有些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
路南屏聞言,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她忽然問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給我打電話的嗎?”
這一次,卻輪到蕭子懌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擔心你是必然的,大家都是朋友,還是特別談得來的那種。”
路南屏心頭一酸,說道:“紅顏知己?”
“對,”蕭子懌沒有猶豫的說道。
“可是,我卻對這個詞不大看好。”路南屏說道。
蕭子懌笑了起來,說道:“你的思維,總是和一般人不一樣,說來聽聽,為什麽不看好。”
路南屏想了想,說道:“紅顏知己,要的條件太多了,堅強,理智,有感情但是懂進退,她必須永遠是完美的姿態,任由男人疲倦的時候回來依偎。而男人快活的時候,卻永遠也不會想起她來。紅顏知己,永遠隻能做一朵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紅顏知己是最優秀而又最寂寞的。”說完,頓了頓說道:“而女人不會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示好。這麽以來,紅顏知己必定是對那個男人有好感,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做他的紅顏知己。而這個男人卻永遠也不會給她,她最想要的婚姻。因為她太過堅強和獨立,在男人眼裏,紅顏知己是自己可以依靠,而不需要依靠自己的女人。”路南屏一口氣說完,最後總結道:“所以,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紅顏知己四個字,是男人對女人最殘酷最自私的評價。因為這四個字,束縛了女人太多。”
蕭子懌聽完,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有些女人就是心甘情願的做紅顏知己啊。”
路南屏立刻反駁道:“誰會心甘情願的做男人的紅顏知己?哪個女子不懷春?不想有一個疼愛自己寵愛自己的丈夫?”
蕭子懌忽然笑起來,說道:“你也是?”
“對。我也是。我不要做紅顏知己。”路南屏一字一句的說完,忐忑的等待著蕭子懌的回答。然而,蕭子懌長久的沉默以後,卻說道:“夜深了,好好休息。晚安。”
路南屏聽著他明顯回避自己的回答,路南屏的心,忽然空落落的。她低著頭說道:“晚安。”然而一顆心,卻如死灰一般。為什麽蕭子懌要回避自己??他如果不喜歡自己,為什麽要關心自己?一直以來,難道他都是把自己當紅顏知己嗎?可是,他並沒有依靠自己,隻是偶爾的閑聊。
路南屏忽然覺得好心煩,她是利落颯爽的女人,從來不喜歡這種拖拖拉拉的感情,愛就是愛,沒有必要遮遮掩掩,恨就是恨,又何必故作和睦?可是,對蕭子懌,她卻始終下不了決心,殘缺的古代愛情,讓路南屏一直渴望著和蕭子懌再繼續下去。或許正是這一點點的希望,使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盼望著蕭子懌,給著他機會。
可是,今天他這麽明顯的回避……路南屏翻了個身,看著屋頂說道:“或許,他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感情?再給他一個機會吧,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下定決心,路南屏蓋上被子,看著電視機裏的報道,輕聲對電視說道:“再見了。”然後關起了電視,房間瞬間恢複了寧靜,路南屏看著屏幕漸漸黑下去,將遙控器丟到一旁,蒙頭大睡起來。
算了,計劃不如變化快,何必考慮那麽多。指不定,哪一次任務,自己就會掛了,何必還談什麽愛情,什麽責任,什麽良心和愧疚?
一夜無話,整個天地都仿佛安靜了下來,路南屏難得沒有夢,一覺睡到了天亮。看著窗外太陽從海平麵上緩緩升起,將海麵撒上了一層碎金,路南屏忽然覺得,人生還是充滿了希望的。
喬雨在隔壁陽台上大聲叫道:“大姐,大姐,起來看日出了。”
路南屏穿起睡袍,走到陽台上,見喬雨穿著睡袍光腳站在陽台上,笑容燦爛的看著自己,他的頭發被日光暈染,淡得猶如咖啡色一般溫暖,牙齒光潔漂亮,整張臉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他指著遠處,說道:“看,像不像是希望。”
路南屏轉頭看去,淡淡鉛色的雲霧,被幾縷日光撕破,就仿佛小時候畫的太陽光線,刺透了黑暗,將溫暖和希望撒向人間。
路南屏不覺得笑了起來,說道:“像。”
喬雨也笑了起來,說道:“即便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即便亞當和夏娃被趕出伊甸園,即便有朝一日是世界末日,但是,希望總在人間。”
路南屏噗嗤一聲笑起來,說道:“你竟然也裝文藝青年了?”
喬雨轉過頭,一本正緊的說道:“我不是裝,我真的就是。”說完,伸直了手臂舉在頭頂大吼道:“希望總在人間!!”
話音未落,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一個是男聲,酷酷的說道:“一大清早就大吵大鬧,你真是人年輕啊。”
另一個是個嬌柔的女聲,說道:“DALING,你昨晚那麽折騰人家,現在又不讓我睡覺嗎?”
路南屏看著夏安冷著臉站在陽台上到沒有覺得意外,意外的是那個女聲,她挑了挑眉看著喬雨,見喬雨的臉驀的紅了,然後說道:“嘿嘿——你們今天慢走,我就不送你們了。假期還有三四天,結束了我會立刻回來的。”
路南屏看著喬雨,說道:“這地方人雜,注意完全。”
喬雨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我不會鬧事的。”路南屏聞言,臉一紅,轉身走了。卻聽見夏安補充道:“讓你注意下半身安全,想什麽呢?該正經的時候不正經。”
喬雨頓了頓,立刻說道:“啊——你們好邪惡啊!”
夏安哼了一聲,說道:“懶得理你。”
路南屏坐在床邊,整個人蜷縮起來,用被子蓋著,看著遠處的太陽一寸一寸的跳出海麵,真正是跳,海浪浮動,日頭就像是從海麵躍出來一般靈動異常。
希望總在人間嗎?路南屏笑了笑,忽然才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竟然渾渾噩噩沒有好好看一看馬爾代夫的景色,此時此刻,分別在即,卻才注意到它的美麗,人生,果然總是在遺憾中進行的。
夏安在門外說道:“路南屏,我先去樓下餐廳了,你準備好,也下來吧。”
路南屏答了一聲:“好。”人卻沒有動一動,她默默的凝視著那一團紅日,橘色的光芒,異常溫暖,路南屏一直看著,直到它整個都躍出海麵,路南屏才去浴室沐浴。
看著一衣櫃的衣服,那些精美的晚禮服,一次也沒有派上用場,路南屏自嘲的笑了笑,最後挑了一條牛仔熱褲,一件背心和一件寬鬆的T恤,馬尾隨意的一紮,拿著隨身的包包和電腦就離開了。
所有的美好,都被關在了門裏麵,就如同那些華麗的晚禮服,成為了記憶的一部分。
夏安坐在靠窗的位置,這個位置,似乎成了路南屏和夏安的專屬座位,因為連續出現了旅客猝死和自殺的事情,海濱浴場的生意慘淡到了極致,然而,沒有人卻讓夏安和路南屏真正享受了什麽叫皇家待遇,碩大的餐廳,就仿佛被他們包場了一般。
音箱裏流瀉出溫柔的歌曲,路南屏點了些早點,喝著咖啡,看著窗外寧靜的海麵。
過了一會兒,一個服務員走過來說道:“兩位,車已經到前廳了,請問是現在走,還是再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