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觀心台上

  宮華悉心照顧我幾日，我能下榻走動了，不過得小心些，伸個懶腰什麽的還是會拉痛傷處。我披上衣裳出去，宮華的居所難得一見，必須四下轉轉才不枉我在這裏住過。 推開門就看到飄飛如雪的梨花在風中滌蕩，水麵波光嶙峋，倒映巍峨殿宇，婀娜白雲，我輕吸一口氣，沉香味混著淺淺梨花香，從鼻腔透進神思，如若淨化一般，我所有的不開心統統不見了。 延著殿廊走，直到看見黑金的匾額，我才知道這裏叫歸來殿。 歸來殿偌大又寂靜，感覺還有些空曠，走在殿裏能聽得見腳步聲在回響。古樸的香鼎醺著沉香，鑿花刻葉的殿梁上，赤紅華幔一垂而下，曳地三尺，殿中隨便一根柱子我一個人都抱不住，代替燭火的夜明珠，隨便一顆我都需要兩隻手拿。 除了一主兩側三座大殿，還有藥房，琴室，棋軒，茶廳，藏書閣，奇珍閣，供奉九渺曆代掌門的英靈閣，宮華修煉時用的靜世閣，當然還有宮華的臥室，就在藥房的旁邊，歸來殿還有多到數不過來的閑置軒室，我住的地方就是其中一間。 各種花園花台，魚池蓮池，奇石假山，小橋流水，裝襯點綴在軒室前，殿宇間，盎然靈動，賞心又悅目，看得我的眼睛越睜越大。 我粗略算了算整個歸來殿有多大，不算不打緊，一算算得我汗顏，少說也有我依斕府的十多倍，依斕府算上侍女侍仆共有四五十號人，就這樣我都覺得府大人少，有些冷清，再看看宮華這裏，整個歸來殿，包括整個觀心台，隻有他一個人。 他不無聊嗎？他不孤單嗎？ 難道真的修仙修到堪破萬物，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他獨然一境，孑然一身。 我走走停停，反正沒有別人會來，累了就隨意找個地坐坐，或者在哪趴一會，休息休息接著轉悠，可我居然迷路了！ 試著按記憶裏來時方向轉回去，好像要左拐，好像要右拐，拐來拐去，拐得我暈頭轉向，最後欲哭無淚地扯開嗓門大喊：“宮華，宮華！你在哪？快來看看我！！。” 然而隻有風聲穿響在殿宇裏，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宮華。 夜幕落下，寂靜的觀心台越發生冷，湖麵到了夜裏都會結冰，我蜷縮在某一間軒室的角落裏，凍得直發抖。 終於，我聽到了他急促的腳步聲，一進軒室就丟開手裏的藥簍，沒管采回的草藥灑了一地，他脫下赤紅的袍子把我裹好，一路抱我回去，我沒能忍住眼淚，哭著道：“你去哪了？鬼都沒有一隻的觀心台好恐怖。” 能有幾隻小鬼陪我聊聊天，比起一個人被遺忘在觀心台上，要好多了。 他一句話都沒說，抱我回去後就配藥熬藥，隻在第二天的大清早，放了顆碗大的夜明珠在我住的軒室頂，以後我又迷路了，禦風到空中就能找到位置。 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禦風術其實很爛，平時很少出門，就算去哪也是依賴白羽，所以像我這樣有傷在身，內息不穩，禦風時微有一點疾風朝我刮來，就可以把我從空中扇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