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劍不認人(新增)
熱鬧熱鬧的滿月酒擺了好幾百桌，擺滿主島廣場，擺滿花開正好的水榭亭台。
我在房裏久久沒有出去，今天來了很多仙家，被看到我一個人來喝滿月酒，一定會問我宮華呢？我不想做任何回答就留在房裏，有什麽好吃的秋妍自會送一份來，
敲門聲響了三下，傅青水走進來，道：“小師妹，聽師哥的話把眼睛閉上。”
“要做什麽？”
“聽話，閉上一小會就好。”
傅青水故弄玄虛地對我道，我便把眼睛閉上了，然後傅青水帶我去裝台前，一張凝脂般的皮兒往我貼上，略施水粉，道：“好了，自個看看。”
我睜眼瞅瞅鏡中，臉蛋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是我自已，我道：“青水師哥，啥時學會了易容？”
“還不都是東漓，他成天沒酒喝，閑得發慌就拉上我琢磨易容術。”
“那東漓師哥呢？”
“在外麵幫著招呼賓客。”傅青水合掌輕拍兩聲，我兩位嫂子就進來了，還帶來了新衣裳新首飾，幫我更衣梳頭，不大一會兒我就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兩位嫂子一人一邊挽著我去廣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她倆的朋友，跟著跑來湊熱鬧，秋妍和白羽沒有跟著我，避免被人識破我這張假的皮囊，他倆霸占了一張擺滿好酒好采的桌子，胡吃海塞，不亦樂乎。
兩位嫂子挑清淡的菜夾我碗中，我便隨意吃了些，蕭傾兒抱龍鳳胎出來的時候，我上去抱著逗了逗，這對龍鳳胎男孩子虎頭虎腦，女孩乖巧可愛，我抱懷裏都不想還給明子耀了。蕭傾兒知道我懷孕，我也騙她說宮華走不開，妖魔兩界總有一些煩人的事需要他打理。蕭傾兒沒有懷疑，兩個孩子忙得她顧不上別的。
明子耀抽了個空過來，親親倆孩子就又要去招呼賓客，我回桌邊坐著，想再喝點湯，正要盛湯的時候湖風大起，我還沒有抬頭去看，傅青水和霍東漓就一左一右護到我身邊，兩嫂子也將我扶了起來，帶我後退了幾步。
明子耀擱下手中的杯子，劍已在手。
湖風冽冽刮響，我一直隱隱覺得宮華會來，想到他和蕭傾兒師姐弟那麽多年，他不至於在擺滿月的今天讓蕭傾兒對他大失所望。
可他真來了，銀絲般的白發風中伸展，深濃的黑色袍子風中鼓動，還有他的緋影劍，紅光團繞，縷縷鋒芒畢露。
半空中，他就站在領頭的凶獸背上，另外七隻尾隨在他身後，遮天避日，光線都暈暗下來。他提著緋影劍飛身落地，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緋影的劍尖隨著腳步擦過地表，嗞嗞擦出火花。
明子耀示意在場的賓客暫時退到邊上，他自己迎了上去，道：“宮華，如果是來恭喜傾兒，這裏有薄酒兩杯，我陪你喝下，如果是來帶走斑斕，對不起，請回。”
在場的賓客都是頭一朝見到墮仙後的宮華，不清楚宮華為什麽提著緋影來喝滿月灑，但怎麽看宮華都不像是來恭喜的，而是殺人。
蕭傾兒把孩子給身邊的弟子先抱著，她走向宮華道：“出什麽事了嗎？”
宮華隔起拿起一杯酒朝蕭傾兒敬了敬，然後一口喝下，道：“出了一些事，不過不要緊，多謝師姐這段日子幫我照顧斑斕，我今天是來接她回去的。”
“咦？沒有看見斕姑姑呀。”
“是啊，剛還在想怎麽不見斕姑姑和華尊，之前明明聽說斕姑姑早就到了九渺。”
有賓客議論起來，蕭傾兒回頭看看我，我被完全擋住了，蕭傾兒沒有看到，就想指著我在的方向說我剛才明明在那，明子耀攔了下來，對宮華道：“酒已喝過，華尊還是請回，妹師在你來之前已經走了。”
可這話騙不了宮華，即便我易了容，他也早就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我。他輕抬緋影，並指掠過纖長的劍身，道：“再不讓開，我劍不認人。”
蕭傾兒覺出氣氛不對，想要細細問問宮華，明子耀合著蕭傾兒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蕭傾兒就退讓了開，明子耀隨之一劍刺出，拖住宮華，蕭傾兒快步朝我在的方向走來，對傅青水和霍東漓急道：“帶斕姑姑快走！”
明子耀合著她的手用力一握的瞬間，蕭傾兒就會意了，明子耀阻止宮華帶走我，其中必有原因，如今的師弟也太過陌生，跟換了個人似的。
可是，我能走到哪裏去？半空中八隻凶獸在八個方向盤旋著，廣場中央，宮華橫劍一擋，反手緊接一刃劍氣劃出，輕輕鬆鬆把明子耀震退了開。在場的賓客見狀，越發往邊上退避，但有十大門派中的另外八派掌門挺身而出，擋到宮華一丈之外，其中三位掌門對宮華道：“九渺曾是你執掌多年的地方，怎麽可以在這裏對明掌門動手，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仙界動蕩不安，是明掌門和傾尊幫你撐著九渺，撐著整個仙界。”
“華尊，你一封信讓我們明白過來，妖也分好壞，魔也分善惡，而我仙界中人不管身在哪個位置，肩上都有一份蒼生己任，但並非定要除魔為道，而是唯係一份安寧，不忘仙者應該有的慈悲。”
“華尊，我們信墮仙有你的逼不得已，可你不能連心都墮了。”
宮華沒有理會，一刃劍氣直接將八位掌門拂開，他走向我，我也迎著他走去，拂開了傅青水和霍東麗拽著我的手。
他控風刮掉我臉上的凝脂皮兒，然後用緋影的劍尖挑起我下巴，讓我看向他，不容我反抗，道：“跟我走，否則我會把這裏的人全殺了。”
我打開劍尖，用比他還要冷冽的目光回視他，道：“哪怕再晚一會，等賓客散去，也別讓這麽多看見你冷血無情的樣子，別讓這麽多人知道我和你之間已經陌路。”
“你永遠是我妻子，即便已經陌路。”他向我攤開掌心，若我把手放進去，一定是十指相扣，但我再也不想。催動我所有的內力，我朝他劈出一掌，他和曾經的段亦般，沒有躲開，也沒有抵禦，被一掌劈退了幾丈遠，但我的這點內還不足以將他打傷。
我就這樣隔著幾丈遠的距離對他道：“你在我每天喝的藥裏加了少量的紅花，如果不是被耀師哥無意間發現，我再喝上幾天，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就會被你打掉，虎毒尚不食子，這句連幾歲大的孩子都懂是什麽意思，可你宮華居然做得出來。”
當我說完，九渺一片嘩然。
蕭傾兒幾步上去拽住宮華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師弟，你糊塗了嗎？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的妻子和孩子。”
宮華隻道：“在我心裏，她從來都比孩子更重要。”
我笑了，不想掉眼淚，眼淚又還是滾落我笑著的臉頰，我對他道：“因為我更重要，所以這個孩子你想打掉就打掉，可你知道嗎？它是你的孩子，我才會寶貝它，愛它，就像蕊蕊，段亦待他再好，再怎麽疼愛，我都始終堅信蕊蕊是你的。”
宮華回我道：“跟我走吧，蕊蕊還在等你回去。”
我擦掉眼淚，哪怕此刻我的心在滲著血：“我不會再回天舞聖宮，你都不要你的孩子了，我還寶貝他們做什麽？”
我匯滿一掌內力，笑著看他，笑著最後對他道：“如果打掉這個孩子另有原因，你現說出來還來得及。”
而他就這樣看著我，看著我抬手一掌打在小肚子上，當著所有人的麵了結我和他的第二個孩子，他看到血漬染紅我衣裙，也什麽都不肯說。我是這個世上離他最近的人，我不是不了解他，就算對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但心裏有過懷疑，正如他自己所說，我比孩子更重要，他興許是為了我才會不要我們的第二個孩子。
“師妹！”
“斕姑姑！”
“主人！”
“師傅！”
驚呼聲，哭泣聲，響在我支離破碎的意識裏，明子耀他們奔向我，宮華又把他們全都揮震了開，把我抱進他懷裏，我拽緊他道：“你絕對有事瞞著我，我可以不問，這個孩子可以不要，但你不能用這種式讓人誤會你，恨你，怪你。”
他還是什麽都不肯說，抱我去了觀心台，我小產下了和他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已經成形的男孩，在我醒來之前，他把孩子葬到了洛小蕪的衣冠塚旁。
我昏睡了很久，聽見明子耀在質問他為什麽狠毒，我才醒了過來。
蕭傾兒守在榻邊，見我醒了就出去喚宮華進來，明子耀暫時壓下暴走的情緒，和蕭傾兒一起留在門外。
他喂我喝下一直用水溫著的湯藥，我沒有力氣在這個時問他要答案，昏昏沉沉地又睡著了。
再複醒來，軒室裏裏外外都安安靜靜的，蕭傾兒扶我半躺著，道：“本該讓你好好休息，隻是事出實然，師弟交待等你醒了就告訴你，冥府爆發了瘟疫，來勢洶洶，比上回嚴重多了，發現的時候又山染進凡間，僅僅一夜過間，凡間已有數萬人感染，說不準仙界也已經被波及了。”
“怎麽會這樣！！”我蒼白臉越發了無血無，急問道：“冥君呢？還有殷音，他們都沒及時發現嗎？”
“冥君和殷姑姑不見了。”
“不見？”
“嗯，十殿閻王為瘟疫之事四處找冥君，邊找邊控製疫情，不曾想冥君沒找著，疫情也沒有控製住，他們這才找來九渺。”
“那麽他們人呢？叫他們來見我。”
“他們隨師弟趕回冥府，子耀他們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