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又是噩耗
今天是時天押往省城的日子,頭天晚上一家人商議還是不要告訴時天家裏發生的事情,時東囑咐時明一定要跟弟弟說,爸爸媽媽隻是身體有一點點不舒服,不能去送他,讓他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日回家,咱們家的大門一直向他打開。
林有成帶著兄妹三人早早起床,騎著自行車趕了兩小時終於到了市監獄,眼巴巴等著時天。結果一直等到快天黑,也沒有等到他們的名字。
林有成上前去問獄警,那人眼睛一斜,“時天?他早就走了!”
“走了,上哪去了?”
“昨天就被帶到省城了!”
說完獄警把門一鎖,下班回家了!
時家兄妹全愣住了,怎麽會這樣,他們明明接到通知是今天啊!
等到他們出了監獄,每個人都垂頭喪氣,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一輛汽車停在他們身邊,車窗被搖下,趙小小的臉露了出來,“呦,沒見到那個殺人犯啊?”
時家幾人均是麵無表情看著她,似乎在看一隻猴子在表演。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時好,“時好,你還想跟我鬥,哼!我讓你們永遠見不到那個殺人犯!”
說完車窗搖了上去,小轎車呲溜走了,留下一屁股青煙。
時好抓起地上的磚頭使勁扔,哪裏能扔得到。
林有成拉住時好,“這一家心都是黑的,早晚會有報應的,暫時別跟他們鬥了。”
時更捏著拳頭,“叔,這個社會怎麽了?”
林有成歎息,“會好的。”
時明拍拍弟弟的肩膀,已經成人的他多多少少知道,如今的混亂與那十年動亂有關。
回到家跟時東匯報,避免不了又是一陣感傷,他們如今也隻能等六個月後去探監了。
這兩天村裏慢慢流傳一句話,因為薛屠夫幫助時家,薛家的殺豬生意要倒閉了。時東聽了時更的話,一下子愣住了,前兩天見到薛屠夫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倒閉了。
他一大早讓時明把他推著,去薛屠夫的豬肉攤子看看,果然,那裏四周站著幾個流氓,手裏都拿著一把小刀,閃著的鋒利刀光,一旦有人上前詢問價格,那些流氓拿著刀就圍上來,嚇得人趕緊跑,薛屠夫父子怒目相對,可是他們要是打起來,生意隻會更不好做。
這麽熱的天,他們已經壞了一頭豬,這一頭再也損失不起。
“老薛!”
時東臉上愧疚,要不是因為他們家,薛家又如何招惹上流氓。這些流氓和劉強那小流氓還不一樣,這是真正見過血的!
薛屠夫看見時東,立刻歎了口氣,還是讓他知道了。
“叔。”時明喊了一聲,薛屠夫笑笑,他跟時東說,“你來做什麽!”
時東望著那些小流氓,“你怎麽不早說。”
薛屠夫苦笑,“跟你說不是讓你瞎擔心。”
薛明上前跟時明打了招呼,一起站在攤子麵前。
那些流氓流裏流氣看著他們,看著時東空蕩蕩的腿,紛紛嘲笑。
時東拉住欲上前理論的薛屠夫,“現在怎麽辦?”肉和菜不一樣,它不能放啊。
薛屠夫咬牙,實在不行他就用車推著,到處跑著賣,他們還能一直跟著?
時明想了想,問薛明“他們一直在嗎?”
薛明搖頭,“不是,也就早上,不過大家都是早上上街買菜,下午幾乎沒有什麽人。”
時明點點頭。
“叔,我們要不去飯店跑跑看?”
薛屠夫眼睛一亮,是啊,飯店的需要量大,這半蓋的豬肉要不了多久也就賣掉了,他也不用在這邊看著。
時東讓時明和薛明兩人去跑跑看,他和薛屠夫看攤子。
等到兩個孩子汗流浹背回來,薛明笑著跟他們說,“成了,有幾家都要二十斤,不過就是價錢要求低一點。”
薛屠夫想,“低一點就低一點,割開來賣也有損耗的。”
他和薛明趕緊動手,分開了之後,案板上也就剩下五六斤的肉,這一點不需要擔心。
時明和薛明把肉放在自行車上,準備挨家送過去,那邊的小流氓也聚攏到了一起,最後分了兩個人跟著時明他們。
時明和薛明相互看了眼,薛屠夫一下子把刀拍在案板上,“各位兄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是道上的規矩。”
那流氓嗤笑,“那也是你們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薛屠夫牛眼一睜,“兄弟就能保證如今不該得罪的人,他能一直春風得意?”
“能不能一直春風得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現在很春風得意。”流氓得意的笑,他們扶著他上位,他給他們提供庇護,各取所需嘛。
時東看向那些流氓,“時家和趙家的恩怨不該牽連別人,你們回去告訴趙連發或者其他人,人在做天在看,這個社會不會一直這麽亂的!”
那個小流氓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遠處有個小黃毛騎著自行車過來,伏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麽。那個小流氓斜著眼睛看向時明,眼中冒出不懷好意,大手一揮,“兄弟們,跟我走!”
小黃毛走的時候回頭看向時家父子,嘴唇蠕動,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騎上自行車跟著那群小流氓走了。若是時更在的話,也許會認出來,這就是當時跟他打架的人,叫凳子。
時家父子和薛家父子皆是鬆了口氣,若是真的鬧下去,不定發生什麽,時東趕緊催兩個孩子送豬肉。等他們走了,時東臉色難看,那個小流氓的眼神始終讓他心驚肉跳。
“老薛,你說還會發生什麽?”
薛屠夫搖搖頭,這群人的想法跟他們都不一樣啊。
這時候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自此薛家父子把生意重點放在給飯店供肉上麵,兩人每天早上親自送,最後還讓他們打通了一條新的供貨途徑出來,當然這都是後話。
臨近八月底,時明的錄取通知書遲遲未送過來,時家一家都很焦急,除了當事人時明,他仿佛忘記還有上大學這回事,最近總是起早貪黑的到田裏去,家裏就一畝水田,兩畝旱地,不種好了,一家人就沒得吃。本來白淨的臉如今曬得黝黑,手臂上天天起皮。
時更看著哥哥這麽辛苦,他還想出去做生意,被時東攔住,怕他一個人出去不安全被小流氓盯上。時更沒辦法,就跟著時明一起去地裏麵。
這日林有成一臉難看進來,時好給他搬了個凳子,時東給他點了根煙,他狠狠吸了兩口,吸得急了被嗆得直咳嗽。
時東給他拍拍,“你慢點。”
時好趕緊給他倒了杯水。
“林叔,喝口水。”
林有成接過來,笑道,“時好真懂事。”
時好不好意思摸摸頭,她已經十四了,還能不懂事?
時東看著林有成,“說吧,我能扛得住。”多年的好友了,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又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林有成看著時東空蕩蕩的雙腿,又看看那邊傻兮兮的齊眉,喉嚨動了動,良久,“我剛剛從縣裏回來。”
“嗯?”
林有成狠狠抽了一口,“聽市裏的朋友說,省裏來人準備采訪時明,結果有人舉報說時明的弟弟時天殺人,那些人覺得影響不好就回轉了。”
“不采訪也沒什麽,我們家都不是愛出名的人。”雖然已經出名了,好壞參半。
“事情要是到了這裏也沒什麽。”林有成說,“關鍵是不知怎麽的,這事情聽說傳到了清華,時明的錄取通知書被截下來,清華,清華不要他了。”
“哐當!”門外響起鋤頭掉落的聲音,幾人回頭一看,時明跟時更正站在門口,一臉呆滯。
“時明……”林有成站了起來,時東也是身體往前傾,一臉焦急心疼。
時明半晌回過神,黝黑的臉,黝黑的眼睛泛著水光,他咧嘴想笑,最終也是徒勞,他低下頭撿起鋤頭,鎮定的放到了牆角,進了屋把自己關在裏麵。
時好想拍門,被時東拉住,他搖搖頭,眼中含淚,“讓他靜靜。”
時好嗚咽的流淚,時更捏著拳頭,幼稚的臉龐上露出憤怒。
林有成扒拉了一下頭發,“我問了老董,老董說按道理不該發生這樣的事情,清華不是一般的學府,不該如此輕易斷了一個孩子的前程,我左思右想這事不定就是趙家那二女婿幹的!”
除了他沒人有這麽大的本事!
時東看著時明的緊閉的房門,“他就能一手遮天到這種地步!”
“在蘇市這個地方,一手遮天也差不離了。”林有成又說,“這一切也隻是謠傳,還沒有定論,可是如今已經八月底了,就連專科的錄取通知書都到了,時明的通知書不該這麽晚,就算這些不是謠傳,也定然是出了什麽事!”
可恨我們力量太小,根本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自從時家出事以來,時好的心裏就住著一隻凶獸,它迫切地想要出來,張開獠牙撕咬那些該死的人。
她抹了抹淚水,一言不發的出門,站在開著小花的棗樹旁,良久,她拿起凶狠砍下。
邵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那麽就永遠不要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