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清華,不去了
今夜注定無眠,時明在房間裏呆了一晚上,時好和時更坐在他門前守了一晚,時東看著那張帶血的成績單一夜未合眼。
遠方省城,黝黑的橋洞下,一破破爛爛的少年,蜷縮在牆根下,裸露的皮膚上青紫交加,他咬著牙控製住身體的疼痛,眼中充滿仇恨!那些加諸在他和家人身上的痛苦,總有一天都要討回來!
時明第二天打開房門,眼圈紅紅的,不過情緒還好,他上前摟住兩個弟妹,“別擔心,大哥沒事。”
他領著兩個弟妹燒了早飯,幫時東和齊眉穿好衣服洗好臉。時東看著大兒子,欲言又止。
時明推著時東出來,一家人做好之後,他輕輕地說,“爸,清華,我本來就打算不去的。”
時東眼睛一酸,閉上眼睛喉嚨湧動。
“大哥!”時好和時更高喊一聲。
時明笑了笑,“其實我放不下的是麵子,明明是我不想去的,現在倒變成它不要我了!”
時家人紛紛看著他,看得他臉上的笑容實在笑不下去。
他摸了把臉,冷靜地說,“爸,如今您的身體不好,媽的身邊也離不開人,弟弟妹妹還要繼續讀書,我是長子而且成年了,應該擔起責任……”
時更站起來,“哥,要退學也該是我!”
時好也站起來,“錯了,要退也是我退,我成績最不好,還是個女孩子,讀再多的書也沒用!”這是村裏人不讓女孩子讀書的話,平時時好對此是極為不屑的,如今卻成了她不想讀書的借口。
時明敲了一下她腦袋,“胡說八道什麽,女孩子讀書用處大了去。”
“可是,大哥,你那個可是清華!不是阿貓阿狗的學校!”
時明垂下眼睛,“隻要想學,在哪裏都能學。”
時東看著長子,這是最像他也最驕傲的長子,“時明,爸爸可以照顧好媽媽,你不必犧牲自己。”
“爸,你們是我最親的家人,對我而言,這不是犧牲,守護你們我很幸福!”
“爸,我相信我不上大學不進清華,照樣能闖出一番天地,相信我!”
時明認真地握著時東的手,說話擲地有聲,“爸,相信我,我會再次成為您的驕傲,成為弟弟妹妹的榜樣!”
時東的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永遠都是!”
時好和時更上前摟住時明,“大哥,你也永遠是我們的驕傲,永遠是我們的榜樣!”
時家的日子慢慢安靜下來,可是不代表時好就忘記趙家的仇,她心裏的邪火一直在燃燒,看著趙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她的邪火越盛,終於在趙連發五十大壽這一日爆發出來。
趙家白天很熱鬧,幾個出嫁的女兒帶著女婿都來了,包括那做了縣長的二女婿。
說來這個二女婿潘友民,其實隻比他小了五歲,趙來娣比潘友民小了二十歲,正宗的老夫少妻。
潘友民是二婚,前麵一個老婆死了才半個月,在飯店做服務員的趙來娣就爬床成功。趙家姐妹長得好看又會哄人,沒過多久就登堂入室做了官太太。
潘友民對這個嬌妻確實很不錯,平時金錢方麵很大方不說,就連趙家出事也一力承擔過去,趙來娣分外有麵子,在姐妹間說話最有影響力。
這不,今天趙連發過壽,潘友民給足了趙來娣的麵子,親自上門祝賀,完了還帶著趙連發在時家村轉悠一圈,大有指點江山架勢。
時好冷笑,她家如今式微,當然不會跟他們硬碰硬,可是給他們加點料還是可以的!
當天晚上,她帶著猙獰的笑入睡,第二天一早,時家村的人被尖叫聲吸引。
趙家的門頭上掛著一串串剝了皮的老鼠,門口插著一個白幡,上麵用鮮血寫著大大的壽字。
桌翠平早上起來開的門,直接被嚇暈了,趙小小臉色蒼白,直嚷著是時好幹的,一定是時好幹的。
林有成正好路過,停下腳步,“我說趙家丫頭,你家出什麽事情都要扯上時家,那時好才多大,她敢剝死老鼠?我都不敢!”
他又說,“你這麽汙蔑時家,那時家是不是也可以汙蔑你,他家時明清華都上不了,是不是你家幹的!同一個村裏住著,有必要做什麽缺德的事情!”
趙小小聽到這話,眼睛閃亮晶晶,“我可沒有那麽大的能耐。”
周圍的人聽林有成這麽一說,紛紛上前詢問原因,林有成歎息,“村裏出了個清華大學生,是一件多麽光榮的事,可惜啊,被人硬生生給斷了前程。”
趙小小道,“那也是有個殺人的弟弟連累,管我們什麽事。”
趙連發也點頭,“村長,你不能這麽冤枉我們。”
林有成冷笑,“冤枉不冤枉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早晚有一天壞事做絕的人,總會有報應。”
他轉頭走了,這家人的心肝全是黑的。
周圍的人紛紛指點趙家,跟著林有成走了,有的甚至再三詢問,時明真的不去清華了?
林有成站住對他們說,“如今那一家殘的殘瘋的瘋,咱們都是一個村裏的,時天殺人是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有數,時東是什麽樣的人,你們能不知道?不求你們幫把手,別落井下石就好了。”
他是這麽說,可是趙連發越想越氣,這不是罵他是隻老鼠,讓他去死麽?拿起死老鼠和那白幡,領著趙小小奔到時家,往門口一摔。
“時東,你給我出來!”
時好正在給時東按摩腿,聽到趙連發的聲音,心中冷笑連連,時明從廚房出來,上前推著時東的輪椅過去。
時東麵無表情,趙家毀了他兩個兒子,害得外婆失去性命齊眉瘋了他殘了,從前對趙家他處處忍讓,如今他們家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大呼小叫做什麽。”他冷著臉說。
趙連發指著地上的老鼠和白幡,“大呼小叫!這就是你時家幹的好事。”
時東眼皮都不眨一下,看著趙連發,“時家幹了什麽事我不知道,不過趙家幹了什麽事我一清二楚。”
他摸了摸自己腿,車輪從身上碾壓的感覺時刻折磨著他,他當時被撞飛後並未失去意識,隻是一時間痛的爬不起來,後來汽車調轉車頭向他壓來的時候,他避開了頭部卻沒有避開腿。失去意識前,他看清了那張後座上的臉,趙領娣!
趙連發心虛,“我趙家清清白白能做什麽事!”可惜底氣不足,眼神閃躲。
時東看著他,冷笑那時候一片混亂,每日昏昏沉沉像無頭的蒼蠅一樣,,許多事情也是最近他才想通,
“當日出事的時候,趙領娣和趙小小就在現場,劉強的手下去搶她們姐姐的包卻不製止,嗬嗬,還偏偏讓時天看見了,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他看著趙連發有點蒼白的臉,“劉強領著一幫手下,大包小包去了你家,村裏人看見的不是一個兩個,再然後就出了事,你說,這裏麵有沒有什麽我們不知道事?”
趙連發大聲喊,“你別血口噴人,劉強他來我家是為了提親,我沒答應所以他為了報複,搶了領娣的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就是他們趙家事後想到的,若是將來事發,總要有個合理的借口,他們把一切推到劉強身上,反正人都死了死無對證,至於他手下的那幾個小黃毛,哼,被收拾幾頓,如今乖乖的給潘友才的手下賣命呢!
時東也沒有指望他招認,“認不認都沒有關係,如今我家已經成了這樣,你若還是咬著不放。”
他冷冷的說,“最多帶著一家人死到市政府門口,再不濟,砸鍋賣鐵我們一家人全上北京,死到天安門廣場!我不信這天下就真的沒有說理的地方!”
他的家都快沒了,還怕丟命麽!
趙連發指著他,“你,你這是威脅!”
“不,這不是威脅,這是忠告。”時東冷冷的說。
他拍拍時明的手,示意進屋,時好拿著鐵鍬往門口一站,“還不走!”
趙小小恨恨看著她,“時好,你還會來求著我的!”
時好冷笑,“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去求一家畜生!”
說完她揮舞著鐵鍬,對著趙小小砸過去,嚇得趙小小連連跑了,趙連發無法也跟著走,這一家都是瘋子!
時好把門口的死老鼠埋了,嫌棄的想著,怎麽就沒嚇死他們家,真沒用,下次換個別的。她哼著小曲心情高興的進了門,才進去,時東麵色陰沉的看著他,時明對她示意不要反抗。
時更幸災樂禍,他剛剛割了豬草回來,很是氣憤時好做壞事不帶他。為什麽他確定這事是時好幹的,因為前幾天她就到處找老鼠,他還貢獻了幾隻。
“跪下!”時東大喝。
時好鼓著嘴不樂意,不過看到時東麵色鐵青,她噗通跪了下來。
時東手裏拿著棍子,指著她,“說,錯在哪裏?”
時好擰頭不語。
時東氣急了,手裏的棍子一下子甩到她身上,時好咬牙忍著,眼淚淚水直湧,從小到大,時東還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如今為了那趙家人居然打她,時好的驢脾氣一下子上來。
“你打,你打死我算了!”
時東舉起棍子,“我,我……”我還沒說完,齊眉一下子竄了出來。
“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時天啊,我的時天啊!”
坐在地上拍著腿直哭,另一隻手裏還抱著個枕頭,枕頭上穿著小衣服。時東看著瘋了的齊眉,哪裏還下得了手,一下子扔了棍子。
時好抱著齊眉,“媽,媽!”叫著,叫的時東不是滋味。
時更心裏也不好受過去拉著時好起來,再一起扶起齊眉。
時明倒是沒動,這次時好做的確實不像話,解了一時氣憤,可是萬一被當場抓到就完了,那趙家能饒了她!
時東指著時好,“你想做流氓?啊?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你這種做法是最最低劣的,真要報仇就給我動腦子,好好想想吧!”
時東從來沒有掩飾過要報仇的想法,可是報仇的方式一定要合理合法,否則他們和趙家又有什麽兩樣?他已經因為不懂法失去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再賠進去一個閨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