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七章 三千朵冰淩花
折的也不僅僅是李長啟,成王逆黨若是知道此時吳郡的反軍已經不戰而降了,恐怕會更加跳腳。
崔安嶼兄弟二人的軍兵還沒行至吳郡城,他聲稱要炸了晏溪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吳郡。
吳郡的反賊被嚇破了膽不說,吳郡的子民和嶺南一族多年來深受洪水之患,好不容易因為越吳江大壩的修建,過上了幾年安穩的日子,如今一聽說這個消息,群情激憤。
再加上李晏溪親往吳越兩地的接壤處,號召吳郡的百姓、商賈、嶺南的氏族,要聯合起來與反賊的勢力抗爭。
李晏溪之於吳郡,就如同阿珠雪峰之於嶺南一族。吳郡一時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商賈罷市,農民罷耕,有戰力的年輕人在嶺南王族的帶領下,舉兵與反賊相抗。
而反賊既怕崔安嶼水淹吳郡,又被吳郡城中的亂局攪得精疲力盡,再加上越縣和晉州已經被王師占領,吳郡夾在中間,成王大軍又已經大舉北上,難以相顧南麵的局勢,吳郡反軍被逼到了無路可走的境地。
這個時候又傳來了李長啟已經身死蘇城的消息,吳郡反軍最終真如崔安嶼所料,在崔安程大軍行至城門之下時,開城投降了。
時隔多年,李晏溪再一次回到了生養她的吳郡。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孤勇清冷的少女,如今她的身邊站了崔安嶼。
她以聖女的名義守護著城池,他以自己的名義守護著他。
今時今日的吳郡,再次站在城牆之上的李晏溪露出了笑意:她的眼裏終於看到了他。
崔安嶼對李晏溪說:
“想吳郡嗎?”
夕陽餘暉下,她渾身沐浴著金光,如同神明回到了她曾經守衛過的城池。
她輕輕點了下頭,然後聽見他笑聲朗朗,寵溺地說:
“那,再不走了好嗎?”
李晏溪疑惑,京師告急,他本應該千裏馳援……
崔安嶼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說:
“放心,有人已經去了,他比我更適合,而且這麽多能人在,京都城守得住。”
薑尚率兵回了西齊,岑萬林罵罵咧咧地跟著他走了,聲稱是不忍他荼毒了西齊的臣民。薑尚對岑萬林倒是脾氣格外得好,他是自幼命運多舛的人,沒有機會聽聖人的教誨,如今的造化全憑自己以命相搏。
而他如今要治理西齊,光靠狠辣和計謀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岑萬林願意親自至西齊協助他,他是格外感激的。他內心其實一直有一個心願,他希望能拜岑萬林為師,但一想到岑萬林對他的厭惡和崔安嶼珠玉在前,難免就自慚形穢了。
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能不能有勇氣將拜師這句話對岑翰林說出,但是實際上,岑萬林到了西齊,薑尚幾乎是事事問詢,句句采納,雖無師徒之名,實際上也同師徒無異。
京都城外的血戰因為蘇城城主蘇卓恩的強勢加入而變得有利了起來。
蘇卓恩不眠不休地戰了兩日,又收到了崔安嶼的來信,就在營帳裏發了脾氣:
“這對夫妻,就會差使人來幹活,自己躲在吳郡偷懶!”
她的心腹笑著勸她:
“城主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那位已經來了,哪裏就用得著我們助陣,況且炸藥無眼,能用的地界畢竟有限。崔大人這是要讓我們在天子和儲君麵前掙臉麵,畢竟咱們前段時日抗擊反軍可不算太積極。”
蘇卓恩撇了下嘴,竟是無話反駁。
但她還是在心裏罵了:這對夫妻,就是可惡。
成王反軍的大後方被蘇卓恩炸得稀巴爛,以致於這兩日成王大軍風餐露宿,嚐盡了心酸。正常的軍士都已疲憊至極,全靠僅剩的一支巫蠱大軍支撐。
而曹琮瑞那邊,雖然如今的境況要好許多,但是隻要成王的巫蠱大軍不滅,一日日損耗下去,王師的傷亡也十分顯著,這是亟需要解決的困境。
朱乙炆以身殉國,一人斷了成王一條鐵臂。
可是朱乙炆隻有一個,而且成王大軍顯然對此已經有了防備,傀儡大軍出動的時候把首腦人物護在陣中,嚴絲合縫,尋都尋不見,更何況突圍強殺了!
到了次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都迎來了轉機。
儲君到了。
當內侍喚醒小睡的天子,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天子陷入了沉思。
以眼下的局麵來看,這一仗打到最後,無論孰勝孰敗,誰也得不了什麽好,最終可能會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儲君奪了晉州,聲名正勝。這個時候,他其實可以晚來一步,等王師和反軍戰得再慘烈一些的時候,儲君再趕來收拾一波殘局。
到時候功勳也是他的,聲名也是他的,天下也是他的。
可是天子畢竟想錯了儲君,無論天子如何猜疑於他,無論他是否知曉晚來一步的好處,他都會來的。
因為京都城的子民需要他,大雍朝的天下需要他,他的父皇需要他。
不早也不晚,就在此刻的京都城下。
天子甚至來不及重新披上他的戰甲,就衝到了城牆之上,他看到了,遠遠的地方,有王師的軍旗飄揚在半空,儲君真的來了!
帝王終於睜開了他的眼目,帝王終於看到了他的兒子。
令他無比驕傲的兒子。
儲君留了一萬兵馬駐守晉州,帶了兩萬王師日夜兼程,趕到了京師城下。
成王的巫蠱大軍正要對天子的王師發起新一輪的猛攻。
儲君長舒一口氣,幸好是趕上了。
西邊的火光再一次照耀了半邊天空,蘇卓恩雖然一邊罵著崔安嶼夫婦,但一邊還是不得不接受了崔安嶼的囑托,掩護儲君從東麵繞行至反軍陣前。
儲君朝著城牆上高喊一聲:
“請父皇為兒臣掩護!”
便頭也不回地衝入了巫蠱大軍的陣中,天子一隻手伸出了城牆,想要喊他回來,可是儲君留給他的,隻有英勇無畏的少年背影。
天子親自彎弓,射殺著儲君身邊的傀儡軍,一個又一個,箭不停,手不停,父子倆的合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