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也無風雨也無晴(一)
聽到吳梓楠的話,何年年並沒有回應什麽,一直看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才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著不遠處那棵恣意舒展的榕樹,細細品味著剛剛吳梓楠說的每一句話,突然就想起遠在菲律賓的遊樂美:如果她今天在這,看到了平常高高在上的吳梓楠今天掉下了神壇會是什麽反應?如果她知道了其實吳梓楠的爸爸媽媽並沒有她所看到的那麽恩愛甚至出現了危機,她難以平衡的心態會不會有所改變?但是這世上偏偏沒有如果,遊樂美和吳梓楠都要離開南城一中了,她們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所交集了,他們父母之間的過節在下一代中爆發的可能性會被時間衝刷到虛無,然後沒有遺憾的過完餘生。何年年一抬頭又看到許多鴿子擺著造型從自己的頭頂盤旋飛過,“我才不要成為很了不起的人呢!我隻要成為了不起的人就行了!”何年年喃喃自語。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放假了,兩天後的下午三點務必請你們的家長來學校領成績單。還有認真完成各科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出門遊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講台上班主任正喋喋不休的說著寒假的種種注意事項,台下的學生已經歸心似箭了,開始交頭接耳的開著小會,人多力量大,班上同學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都快超過講台上“煤老板”的了。何年年索然無味的聽著,目光在全班一瞥就定格在許予遲身邊的空位上——那是吳梓楠的座位。
考試第一天上午吳梓楠就因為作弊情節惡劣被取消考試,因為班主任的求情才沒有全校通報,不過根據吳梓楠的知名度現在大概全校同學都知道新晉校花居然考試作弊,大勢已去的吳梓楠又被貼上了“關係戶”“走後門”這樣的標簽,吳梓楠被勒令回家的那天陳夢露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後來陳夢露小聲的和鄭蓓蓓解釋自己當時頭疼去醫務室了,其中的真假再去猜度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是她後麵又加了一句自己真的沒有想到吳梓楠居然是這樣的人,路過的何年年當然沒有上前跟她們理論,因為吳梓楠考試作弊了這是鐵打的事實再怎麽巧舌如簧也隻是做無用功。下一秒,何年年驚訝的發現自己或許是全班甚至是整個學校最了解吳梓楠的人了,知道她為什麽明明知道考試作弊不對還要孤注一擲的嚐試;突然又為吳梓楠感到慶幸,慶幸她自知這些所謂的好朋友其實並不是朋友,慶幸她果斷的選擇了離開,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她現在一閉眼還能想到吳梓楠離開時的場景:女孩清秀的背影那一刻竟決然的像個女俠,不管內心有多疲倦,依然留給世人最卓然的崇拜。
寒假開始了,日子擠著日子,一天天的讓人來不及去追,舊的一年又要過去了,人們滿心歡喜的準備迎接著新的一年,一代又一代的人就像陀螺一樣,周周複始,不曾停歇。
在家裏悶了一星期的何年年被媽媽手腳並用的拉出了家門,看著宅得快要發黴的女兒,媽媽又開始嘮叨了:“年年,你就不能出去走走嗎?成天待在家裏會悶出病來的!你看李阿姨的女兒書婷有空就出去走走,玩盡興了再回來學習??????”何年年趕緊捂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你這孩子,平常就應該多交幾個朋友,放假了還能一起出去玩玩??????”媽媽依然苦口婆心的念著經。
“好了,好了,師父別念了,別念了!我陪你去上班吧,然後你中午帶我去吃好吃的,怎麽樣?”何年年順勢摟住了媽媽的胳膊,笑得狡黠。
“好吧好吧。”媽媽看著女兒無奈的點了點頭,一聲歎息微不可聞被打散在清晨的溫和日光中。
何年年的媽媽在一家大賣場當女裝區的銷售組長,臨近新年,賣場尤為熱鬧,何年年一進大門就感受到了濃濃的節日氛圍——整個賣場都掛著火紅的紅燈籠,哪哪裝飾著喜慶的中國紅。
“你在這坐著等我吧,無聊的話就出去走走吧。”媽媽一邊麻利的換上工作服一邊跟何年年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何年年點頭如搗蒜。
媽媽剛走,何年年就從包裏拿出了自己昨天晚上看到一半的《追風箏的人》,她準備接著接著看下去。
“兒子,你看這件衣服怎麽樣?”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書的何年年抬起頭,伸了一個懶腰想舒緩一下快要麻木了的脖子,就聽到了那熟悉的久違的聲音。
“好看好看,我媽媽穿啥都好看,但是老爸老媽我真的不喜歡逛街,你和爸爸再這看吧,我出去透透風。”說完男孩就腳底抹油準備開溜了。
“你這臭小子,出去別跑遠了啊。”何年年聽到了許予遲的爸爸也就是他們的校長有些無可奈何又充滿愛意的話語。
是許予遲的聲音,有很多衣服擋著何年年看不見男孩的正臉而且自己和他們距離的挺遠的,聲音傳過來已經有些模糊,但是聽到了熟悉的音色音調,何年年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了,這就是許予遲的聲音。她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麽:是應該躲起來呢?還是應該出去和他打招呼呢?“算了,我還是先溜吧。”何年年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錯了,匆匆忙忙圍上圍巾,準備開溜。
“啊!”何年年就顧著用腦袋想著假想敵了,根本就不看路,悶頭就撞上了迎麵走來的許予遲的下巴,何年年頓時覺得眼冒金星了。
“你怎麽回事啊?”何年年用手揉著自己可憐的頭,實在是太疼了,何年年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不爭氣的流出來了,更不敢抬頭了。
“何年年,怎麽是你!”對方的語氣截然相反,感覺許予遲激動得快要飛上天了,全然不顧及被何年年的頭撞得生疼快要脫臼了的的下巴。
何年年一抬頭就就看見許予遲手捂著下巴,看著她的眼神晶亮晶亮的,“疼死了,要是撞笨了怎麽辦啊?”何年年內心好像也是因為激動都有些胡言亂語了,說完她還用手抹了抹剛剛流下的眼淚,非常的沒有形象。
“我我不是有意的啊,不過你本來就不聰明就不要怪是被撞的成嗎?而且我也受傷了好嗎!”許予遲繼續用手摸了摸下巴,說得竟然還有些委屈和嫌棄。
“許予遲!”何年年看著周圍因為剛剛自己一生驚叫紛紛駐足探頭好不容易又回歸正常的人群,衝著許予遲低吼著還做出了準備使出旋風無影腳的架勢。許予遲立馬捂著下巴躲到一邊去了:“何年年,你能不能每次都那麽暴力啊,你自己回憶回憶,這才過了半學期,你就踢了我幾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右腿,我可是江湖上公認的‘黃金右腿’啊,你這種行為就是赤裸裸的殘害祖國未來足球界的棟梁啊!”男孩一邊往後撤,一邊做出聲討何年年的架勢。
“就你,還想拯救國足??????”何年年看著許予遲嚴肅的表情笑的真的是可誇張了。
“年年,你怎麽了?”何年年的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何年年後麵,看著自家女兒笑的前仰後合毫無形象皺著眉問道。
“阿姨好,你是年年同學的媽媽吧。阿姨真年輕!我是何年年的同學,我叫許予遲。”說完,許予遲看著何媽媽,笑的燦然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這孩子,古靈精怪的真會說話。”何媽媽慈愛的看著許予遲,何年年覺得媽媽快要笑成了一朵花。
“哪裏哪裏,我說的都是事實。”許予遲說完話還害羞的撓了撓後腦勺。
何年年在旁邊看著好像相見恨晚的兩人,臉上布滿了黑線,看著周圍那麽多過往的人流還有不遠處校長及校長夫人的殷切目光,趕緊上前:“媽媽,我們出去走走,一會回來。”
沒等媽媽點頭,何年年邊說著邊拽著許予遲的胳膊向樓梯口走去,“誒,你放手啊,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我還沒跟阿姨說再見呢!”許予遲的聲音被埋沒在人流造成的巨大喧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