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腰傷三
唔,方梅冒著星星眼想,這居然不是一堵牆,而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啊。
美少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隨即清泉一般好聽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現在知道頭痛了,方才做甚跑那樣快?”
這美少年說的話,可就沒那麽美了。方梅明明聽出,這話裏是含了責備的意思的。
哼,痛的是她,又不是他。
可是看在美少年長得好看聲音又好聽的份上,她還是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娘病了,我要去前麵抓藥的地方……”
其實,主要是看麵前這人穿著實在太過華麗,還是別惹事才好。
方梅神思晃蕩間,並未發覺她和這美少年仍舊處於相擁的姿勢。
直到美少年好聽的聲音再次傳來。
“嗯,你打算抱著我去抓藥嗎?”
好聽的聲音醍醐灌頂般,唰的一下讓方梅反應了過來。
她急急忙忙找借口想要遮掩,可是從來沒說過什麽謊的她,還真是抓耳撓腮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終於,方梅眨了兩下眼珠子,仿若無人地開口:“我娘病得厲害,藥材錢,要好多……”
對麵的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從腰間把錦囊摘了下來,遞到方梅麵前。
“這些,應該夠了。”
方梅驚鼓了眼睛……
“那,那個,我的意思是,我太著急了,才會不小心撞到你……”
最後不小心抱了你的……
“我知道。”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等她有所反應,直接把錦囊放到了她的手裏,然後擦身走了。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經過的時候也稀奇地拿眼角看了一眼方梅,然後不敢有所逗留,立刻跟了上去。
方梅的手裏捧著沉甸甸的錦囊,有些不知所以然。
唔,準確來說,是方才那美少年的手感實在太好。她沒見過多少好東西,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反正,在她的世界裏,就好比那剛煮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很溫很潤。
驀的,等她回過神來,轉身,想要問問那美少年的名字,卻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了。
方梅隻得把錦囊收到懷裏,繼續快步往抓藥的地方跑去。
長廊過後,房屋轉角的地方,小廝不解地開口問:“世子爺,您奉命前來拿藥,如今把錢袋子全都給別人了,等下可還怎麽付銀錢啊?”
其實,小廝想問的是,就算要做善事,也不至於一下子給那麽多吧。
別說裏麵有好幾十兩的銀子,就是那裝銀子的錦囊,都能值上幾兩金子了。
那可是上好的雲錦製造而成的。這雲錦的稀奇,可是人人皆知的寸錦寸金的價格。
嚴辰逸往前走的步伐頓了下來,轉頭看向小廝,“這不是還有你們嗎?”
倆小廝頓時有捂住自己錢袋子的衝動,不過他們哪裏敢啊。
“緊張什麽,拿藥、記賬,回府之後你們再取銀子送過來就是。”
倆小廝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們世子爺總是這樣,不說話的時候看著溫潤,一開口那就是毒牙啊。
一個不明白,就能被他套了進去。
這樣的世子爺,不知道以後會娶個什麽樣的世子妃。若是個溫順的,怕是會被世子爺吃得死死的。
看見小廝都噤聲不言了,嚴辰逸這才繼續邁開步子,往永安堂專門招待顯貴的地方走去。
為什麽給小丫頭那麽多銀錢?嚴辰逸才不會承認,看著她懵懂、委屈又不失活潑的臉蛋,心裏莫名起了憐惜之意。
這點銀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是給了小丫頭,應該能起很大的作用。
也算是有緣,心裏希望她以後的日子能開心些,不要委屈巴巴的。
想到這裏,走在最前麵的嚴辰逸,嘴角驀地往上揚了揚。
方梅一路小跑到了抓藥的大堂,在人群裏麵看見滿月姐兩人的身影,又是一個狂奔。
等她跑近了,這才發現秦大哥手裏已經拿了一大堆的藥包,看樣子已經付過銀錢了。
方梅斟酌著開口:“秦大哥,滿月姐,這些藥,貴嗎?”
滿月轉過身來,發現在後麵說話的正是方梅,佯怒拍了她一下,“傻丫頭,說什麽呢?你若再這樣計較,以後可別叫我姐姐了。”
方梅立時不敢問下去了。她就知道,隻要一開口問,就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是,她聽帶路的人說,藥錢可貴了,要好幾兩銀錢還不止呢。
即便滿月姐是她姐姐,她和她娘也不能一直這樣向秦家索取呀。
這些銀錢太多,她實在得還的。
“滿月姐,你千萬別這麽說。”方梅說著,把手伸到懷裏,取出那袋錦囊,“你們看,我這有銀子。”
想來那華服公子身著不凡、出手又這樣闊綽,應該是傳說中那大戶人家的公子哥。
既然他把銀子給她了,那不用的話對不起人是不是。
她才不是想要花掉這些銀子,然後從此欠上美少年的,要等著報恩什麽的。
嗯,她絕對沒有這個心思。
滿月看了看方梅手裏捧著的錦囊,別說那緞子她連見都沒見過了,就是上麵的刺繡,都跟真的一樣。
光是這個錦囊,怕是要值上好幾十兩銀子的。
“這個錦囊,你從哪裏得來的?”滿月問道。
這個繡工和麵料,絕不可能出自幽峰村。
“這個,這個……”方梅囁嚅了兩下,等心中奇怪的突突感消失之後,這才接著說,“剛才來找你們的時候,撞見一個好心人,知道我娘病得厲害,就給我這個了。”
“好心人?”滿月往她後麵看了看,頗有些警惕地問,“那人現在何處?我們平白無故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惠,合該去道謝下的。”
事出蹊蹺,不可不防。
這樣大的手筆,可見那人身份不一般。可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平白無故施恩給一個看起來隻是山野裏長大的小丫頭呢。
莫不是……另有所圖……
滿月看了看方梅頗具姿色的臉蛋,放開口問:“你,你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麽條件了?”
方梅搖頭,“我也奇怪,沒有任何條件,就連姓名都不曾留下。”
滿月眸子裏摻了疑惑,愣愣看向隱川。
“媳婦,別怕。”隱川讀懂了她眼裏的疑惑,“興許那人隻是銀子多。”
言下之意是,有他在,誰都別想動他的小媳婦,和小媳婦在意的人。
“噗嗤——”滿月和方梅兩人都笑了出來。
“方梅,這些銀子既然是好心人送給你的,你先好好收著,正好可以改善家裏的生活。”她指了指隱川手上那些藥材包,“這些不貴的,才不到一兩銀子,我們還付得起。”
頓了片刻,想到方梅興許沒有存放銀錢的經驗,又叮囑,“你要切記,財不露白。”
方梅使勁點了點頭。她長那麽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銀子堆在一起,自然是要百般小心、妥帖存放的。
說完這些話,三人便朝後院那邊走了。
方才那給他們抓藥材的夥計,一副張嘴欲言又止的模樣,隨後低頭看了看手中這分明的八兩銀子……
反複確認了一遍這些藥材是值八兩銀子的,這才把銀子記錄、收起。
滿月幾人到了後院屋子裏。楊嬸這間屋子的桌子上有一個小火爐子,旁邊擱了一個藥罐子,是拿來熬藥的東西。
在小屋子裏自己熬藥,這永安堂的後院屋子,倒是替病人想得周全。
滿月接過隱川手上的藥材包,全部放到了桌子上,讓栓子負責去門口熬藥。
她和方梅則幫楊嬸敷腰上的藥。
這事情需要關起門來做,隱川和栓子自然被排除在外了。
想到她們一群人的午飯還沒有著落呢,滿月便喊他去街市上買些吃的回來。
隱川臨走之前很是認真地叮囑了栓子幾句:“你守在門口,在我回來之前。”
栓子放下火爐子和藥罐子,嚴肅地點了點頭,“秦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守好滿月姐她們的。”
隱川這才放心離去。
出了永安堂,便是外麵的街市。鬆嘉郡郡西的街市熱鬧非凡,隱川憑著記憶往天香樓那一條街走去。
一路看來,擺攤賣吃食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一帶附近了。
小媳婦她們待在永安堂後院裏,他委實不太能放下心來。
還是先將就買些包子和大餅,速去速回的好。
隱川的步伐邁得很大,不消片刻就到了天香樓這邊,然後往人群處看了幾眼,找定一個賣包子的鋪子,朝那邊走去。
高大的他挎著弓箭,在人群裏很是紮眼。
從天香樓出來的靈韻郡主,一臉的不痛快,又轉身朝阿福厲聲道:“本郡主有兩天沒吃到蝦勻豆腐和魚幹醬白了,你們這天香樓怎麽回事啊?”
阿福戰戰兢兢。
自打上回靈韻郡主在他們天香樓吃到這幾道菜之後,便天天都來。
之前收購的那些幹貨和醉蟹,量不多不少,卻是口碑好得很,不僅靈韻郡主天天來吃,就連其他客人,也是一直光顧的。
所有人來了,指名要的都是這幾道菜。
之前他們沒料到這些幹貨這樣好賣,忘記問那位姑娘,何時還會再來。
其實也不算忘記問了,隻是連帶著阿福等人都覺得,那些幹貨賣了這麽好的價錢,他們總不可能不再來賣的。
誰知道這都一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見有人來賣幹貨。
天香樓的存貨根本不夠這麽多人吃,這幾天已經完全賣光了。
其他顧客還算好說,唯獨這位靈韻郡主,他們是惹不起的。
初冬的天本就夠涼的,阿福雖穿得不少,仍舊覺得脖子發涼。
“郡……郡主……咱天香樓確實存貨告急了啊。好幾日前,那幾道菜都不再賣給其他人的,就是為了能讓郡主光臨的時候,咱能奉上這幾道菜啊。”
可是吃不到兩天,就被……就被靈韻郡主吃完了嘛。
這話他可不敢講。
靈韻郡主不耐煩了,“你之前不是說那幾個外鄉人還會再來的嗎?怎麽就告急了?”
寒日裏,阿福額上憑空冒出了幾顆汗。
他伸出手去揩了一把,心道,可不就是沒來,這才告急的嘛。
當然說話要委婉些,“郡主,天香樓可是日日盼著他們能再來售賣那些幹貨的,可誰知,到現在,也沒見到人來。”
靈韻郡主氣極。她隻是簡簡單單想要吃幾道菜,又聽爹娘的話,這些日子不再禍害過誰。
可是,可是,她現在真的要忍不住了。
“明日,明日本郡主再來,要是吃不到,就叫人把你這天香樓給拆了。拿不出菜樣來的酒樓,還留著做甚!”
她說完便猛地轉身,想要離開。
隻是這猛一轉身抬頭,便看見了人群中一個偉岸的身影。
在包子鋪前,挎著弓箭的男子,拎了一大包包子,卻看不出一丁點的落魄和狼狽。
遠遠望去,他身上的料子是棉布的,看起來倒是十分暖和。
尤其是他的側臉,線條完美得驚人,比那自詡風流的葉子風都好看了幾分。
還有那膚色,也不像葉子風那樣的白皙,活脫脫一個小白臉模樣。那人的膚色很是暖人。
靈韻郡主有些看呆了,正想走到街的那邊,走近了再細細看看。
要是合胃口的話,說不得可以擄回府去,做個如意郎君什麽的。
可是她的步子才邁出,就被身後的阿福給死活拽住了。
“郡……郡主……咱們天香樓做得不容易啊……郡……郡主千萬不要拆了它好不好……就當小的求您了……”
阿福的哭聲不絕於耳,顯然是用上了死命糾纏的全勁。
這一兩個月都過去了,看樣子今天明天那些賣幹貨的人也不會來了。
阿福絕對不會讓天掌櫃的天香樓出現任何危機的。
隻是這靈韻郡主說不得碰不得,明天要是見不到這幾樣合胃口的菜,要拆了天香樓的事情,她不是做不出來的。
眼下,便隻有這個糾纏求饒賣慘的法子了。
為了天掌櫃的天香樓,阿福想他自己也是拚盡全力了。
靈韻郡主邁出去的腳怎麽也動不了,仿佛被什麽難纏的東西死死纏住了一樣。
她看了一眼遠處那挎著弓箭的男子,氣急敗壞地轉過頭來,“阿福你瘋了嗎?竟然敢對本郡主動手動腳,還敢非禮本郡主!”
說完朝後麵的丫鬟小廝吼,“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把他給我拖走。”
丫鬟小廝們齊齊動手拉扯阿福,無奈阿福拽著的是靈韻郡主本人,她們怎麽也不敢太過用力,怕一個不小心反而傷到了靈韻郡主。
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阿福也想到了這一層,更是哭得用力、拉扯得用力。
他今天便是豁出去了,也要舍命護住天掌櫃的天香樓。
靈韻郡主被他纏得無法,匆忙之中轉過頭去,哪裏還有什麽挎著弓箭的男子身影。
一張白皙大臉映在她眼前,差點沒把嚴靈韻給嚇暈過去。
“葉……葉子風,你沒事靠我那麽近做什麽!”靈韻郡主反映過來,連忙一把推開他,“快給我閃開點,你擋著我了。”
素來嘻哈風流的葉子風,此刻神色儼然很不對勁。
他一把抓住嚴靈韻搭在他身上的手,將她整個身子都拽了過來。
靈韻郡主猛地撲到了葉子風的懷裏,腳上的糾纏自然也解除了。
阿福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這葉公子素來和善愛笑,應該會幫著勸勸郡主的。
“你幹什麽!?”靈韻郡主用雙手在他懷裏撲騰著,試圖把怒氣全部發泄到他身上去。
“再動手,我就告訴你爹。”
葉子風隻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懷裏的人安靜了下來。
從來嚴父慈母,鬆嘉郡郡守嚴舒,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嬌蠻的靈韻郡主怎麽可能輕易罷休呢。她從葉子風懷裏掙脫出來,往街市那處看去,那人根本沒了影子。
葉子風她對付不了,難道一個天香樓的夥計,她還能處置不了嗎?
要不是阿福拉著她,耽誤了時間,怎麽會讓她眼皮子底下看中的人溜了,又怎麽會被葉子風纏上!
“葉子風……”嚴靈韻聲音帶著些許可怖,眯著眼看向阿福,“這人不但對本郡主拉拉扯扯,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非禮於本郡主。你,幫我把他送到衙門去,先打五十大板,然後丟到牢裏麵去,關到沒命為止。”
阿福聞言有些顫抖,他閉上眼睛,打算聽天由命了。
反正隻要不拆掉天香樓,他被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這靈韻郡主又沒人惹得起,他不想他家天掌櫃的惹上麻煩。
一旁的葉子風卻是頓了一頓。
這是同他開玩笑嗎?!把阿福送去牢裏!?
他可知道這阿福是天香樓掌櫃極看重的夥計,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天香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惹誰不好,偏偏惹上了天掌櫃最看重的夥計阿福……
這個郡主,怎麽總是惹麻煩……
葉子風的腦子打結了一陣,理清思緒之後,正欲開口,卻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
“怎麽,誰要把我們阿福先打後丟到牢裏去?”
阿福聽到這個熟悉清冷的聲音,立馬睜開了眼睛,恨不能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去,抑或是抱緊他的大腿丫子……
反正阿福覺著,隻要他出現了,自己肯定能得救。
聽到聲音的人都往聲音來源處看去,隻見一黑衣男子負手而立,嘴角微微勾起,墨瞳冷冷的,一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