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解救
葉子風雖然隱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然後這會兒卻並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思索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兩人回到原本關押人的地方,把最後一人放倒之後,將幾個夥夫全都放了出來,然後拿起火把,丟了進去。
房屋皆是木頭的,一把火足以燃燒。
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大,滿月幾人迅速往山寨的另一邊轉移,躲在大刀疤屋子的後頭。
“著火了!”
不知是誰喊了那麽一句,一下子驚動了整個山寨裏的人。火勢那邊更是給勁,一下子冒起火焰光亮,直照得周邊亮堂。
看到的土匪們,紛紛抓起水桶,往那邊趕去救火。
屋子裏,正躺在兩個香軟玉懷之中的大刀疤,聽見外麵似乎吵鬧得緊,立馬從床上抬起身來,朝外麵喊:“外麵怎麽回事?”
守在外麵的人,打開門,進來回話:“寨主,左邊角落著火了,弟兄們正在救火。”
“左邊角落?那不就是關人的地方。”大刀疤覺得事情不太對頭,立刻係起自己的褲子,穿上外衣,下床,“走,去看看。”
離開之前,回頭,一臉滿意地對床上那兩個抱著被子、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女人說:“兩個小娘子,好好待在這裏,等本寨主回來哦,哈哈……”
說完,這才跟手下走了。
外麵的院子裏,總共站了四個人,正在看守著。
因為葉子風和滿月兩人,身上穿戴的都是土匪的衣裳和頭巾,便等大刀疤和手下走遠了之後,立刻一前一後,朝那四個還在看守著的手下,走過去。
為首的葉子風,對他們說:“火勢太大,寨主叫你們幾個,一起過去救火。”
其中一個土匪,顯然是大刀疤眼前信任的人,在火把的光亮之下,狐疑地看向他,“你叫什麽?怎麽看著這麽眼生。”
葉子風微微湊近了一些,說:“我叫……”
然後將大刀,狠狠刺進了這個土匪的身體裏。
另外三個土匪,看著這一幕,立即舉刀要動手,滿月卻從後麵閃了出來,舉著大刀,手起刀落,一連抹了兩個土匪的脖子。
還剩下一個,被葉子風方才抽出來的大刀,給砍死。
四個人全被解決幹淨,兩人打開屋子,果然看見郡主就在裏麵。
滿月在門口把守著,而葉子風則快速上前,把靈韻給鬆綁、解開嘴裏的束縛,然後一把將她摟到懷裏,說:“靈韻,我來遲了,你沒事吧?”
一直被關在屋子裏的靈韻,除了其中一次被帶到大刀疤屋子、並未得逞之後,便一直安然無恙,隻是手腕之處,被綁得難受。
“我、我沒事。”靈韻明明隻說了幾個字,卻已經快要哭了出來,連帶著嗓音裏,都是哭腔。
葉子風急忙放開她,問:“怎麽了,是不是那個賊人欺負你了?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靈韻搖搖頭,說:“不是,我沒被他欺負,但是本郡主一定要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葉子風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把守在門邊的滿月給打斷了,“你們倆快別說了,我們現在勢單力薄的,還是趕緊趁黑趁亂,逃出去要緊。”
秦月說得很對,葉子風連忙把地上的靈韻給扶了起來,跟著秦月往另一邊走。
誰知道,幾人還沒走出寨子,後麵便突然亮起了一片火把,大刀疤的聲音,很是得意地在他們身後響起——
“嗬嗬,想跑啊!你們本事不小嘛,看來是本寨主小看了你們,現在,就把你們給就地解決了,省得留下什麽後患。到時候再把屍體隨便一埋,就算那什麽大將軍來了,找不到你們的痕跡,還能把我怎麽樣!”
大刀疤方才趕去左邊角落的時候,發現所有看押人的屋子裏,全都沒有一點人影子,才知道很有可能是中計了。
果然,等他回來一看,看守的四個手下,全都死於非命。
但是,他這個寨子門口,把守的人數可不算少。這幾人想要從寨子門口出去,怕是想都別想了。
他領著一眾手下,舉著火把,從後麵追上來,便能把這幾人,前後穩穩夾擊。
至於眼前這個小美人郡主嘛,留在手上終究是個禍患,還不如直接殺了幹淨。
他方才已經才嚐過了,其他幾個從村子裏擄回來的女人,味道還是很不錯的。而且,還沒有任何背景,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這山寨裏頭,當他的輪流夫人。
光是這樣,他就已經飄到雲端了,對那自稱是郡主小美人的念頭,也就沒那麽濃烈了。
畢竟,跟性命一比較,美色,就沒那麽重要了。他大刀疤,還想在這山深、天高、皇帝遠的山寨裏,多瀟灑快活幾十年。
“兄弟們,動手,一個活口都不用留。”大刀疤一聲令下,然後望向那三個被圍得團團轉的囊中之物,坐在手下剛搬來的椅子上,等著看一場好戲。
“靈韻,躲在我和秦月的中間。”葉子風執起大刀,對著他前方虎視眈眈的土匪們,渾身都是殊死一戰的殺意。
滿月站在另一邊,她深知,若這樣下去,他們三人,殺出重圍的可能性並不大,甚至十分渺茫。
況且,現在這個大刀疤,顯然是下了決心,要將他們三人置於死地,然後趁著夜色,掩埋幹淨。
滿月咬了咬牙,心道,不管怎麽樣,現下都隻能奮力一搏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在還沒找到隱川、在還沒到達燕嶺一帶之前,就能遇上這樣血腥的場麵。
她更沒有想到,今日的她,也能這樣手握大刀,一臉的嗜血模樣。
對麵火把的火焰,映射在滿月的眸子裏,如同她眼睛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般。
這情形,看得她對麵的土匪們,莫名心悸起來,遲遲沒有上前的動作。
大刀疤喝了一口茶,不耐煩了,朝他們吼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上啊!”
聽到大刀疤的話,土匪們舉起手中的大刀,正欲上前動手,卻發現不知何時,寨欄之上,跳下了許多人,然後拚了命朝他們這邊奔來。
靈韻不用對峙任何一方的土匪,她第一眼便看見外麵跳進來的精兵們,尤其是那黑夜裏、最是顯眼的銀白色盔甲。
靈韻撕心裂肺地朝他喊:“哥哥!是哥哥他們來了!子風、秦月,咱們有救了。”
看見親人,她激動得頓時眼淚奪眶而出。
葉子風和滿月,緊緊把靈韻護在身後,時不時對著不小心湊上來的土匪們,砍上兩刀。
嚴辰逸帶領了一隊精兵,即便是隻有二十左右人,仍舊茹毛飲血般,見匪殺匪。
與此同時,其中一個精兵發出了信號彈。
被放出的信號彈,衝天而起,在黑夜中綻放出別樣的光彩,直直擊中了大刀疤的心房。
大刀疤這下子哪裏還有心思坐著喝茶,連忙抬起自己的大刀,在人群裏廝殺起來。
葉子風三人,已經於慌亂之中,轉移到了安全之地,然後往山寨大門口處跑。
才過門口,葉子風便停住,對秦月說:“現在一路都是安全的了,秦月,你照顧好靈韻,我得回去幫辰逸,他們人手看起來,隻有山寨土匪的五分之一。”
雖然在今日早上來征收糧草之前,葉子風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會說出讓秦月好好照顧靈韻,這樣的話來。
但是,今天在寨子裏麵,如果不是秦月有本事、夠聰明,他就算是把雙手磨爛了,隻怕都解不開手上的繩子。
到了此時此刻,葉子風不得不承認,秦月是個除了身材比一般男人矮點、模樣比一般男人醜點,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強於他的一個人。
即便是把靈韻交到他手裏,葉子風想自己應該也能心平氣和的。
見他說得有理,滿月點頭應下。
然而靈韻有些不放心,看著他手上的血跡斑斑,終是一咬牙道:“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有了靈韻這句話,葉子風臉上立時綻出了笑容,然後迅速轉身,湧入廝殺的人群裏頭。
滿月正想帶著郡主離開,卻看見前麵來了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全都沒有點火把,但是腳步聲的動靜,大得出奇。
看樣子起碼得有幾百人。
不知是敵是友,滿月趕緊拉著郡主,想要躲到旁邊黑暗中去。誰知道靈韻卻掙脫他的手,朝著最前麵那個人大喊:“是征護軍!”
滿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聽這個稱號,應該是大軍裏頭的人。那便不是敵人了,滿月立馬跟上郡主的步伐,往那黑壓壓一堆人麵前湊。
征護軍率領三百精兵,不拿火把、暗夜前行,方才一看到發出來的信號彈,他便帶領精兵火速趕來。
征護軍看到安然無恙的郡主,差點老淚縱橫的同時,又嚴肅地對三百精兵發號施令,“二十精兵留下來保護郡主,其他的,跟本護軍,一起去踏平巫雨寨。”
“是!”三百精兵的大聲回應,直把山寨裏頭的土匪們,給震了一震。
大刀疤在廝殺之中,看見山寨門口源源不斷湧進來的人群,心道這回怕是要完蛋了。他一個不慎,便被突然轉而攻擊他的嚴辰逸給一劍封喉。
大刀疤脖頸之處的血,如泉水般湧射出來,他手中的大刀落地,雙眼瞪得老大,根本不敢相信,方才還在看好戲的他,現下已經成了刀下魂。
一眾土匪看見寨主大刀疤都被殺死,再加上門口還在湧進來的精兵們,瞬間沒了反擊的心思,將手裏的大刀摔到地上,然後統統跪地投降。
三百精兵,還沒開始動手,這場戰鬥已經隨著大刀疤的死亡而停止。
一部分人看守著這些土匪,剩下的人,舉著寨子裏的火把,跟隨嚴辰逸,進入裏麵繼續查探。
不多時,原本躲在裏麵的幾個夥夫,劫後重生般的跑了出來,看見他們眼熟的精兵,內心是狂喜而激動的。
還有被土匪抓上來的七八個女人,也都被放了出來。
整個寨子裏,堆滿了從村落裏搜刮來的糧食米麵、雞鴨牛羊,統統被嚴辰逸大手一揮,讓精兵們盡數帶走。
確認山寨裏麵再無有用的東西之時,嚴辰逸率領精兵退出,然後一把火,將這個山寨給燒了。
深更半夜,巫雨山上一角,巫雨寨所在之處,燃起了熊熊大火,在整個黑夜裏,格外出眾。
山下的村落裏,那些一直遭受著土匪殘害的村民們,由一兩個不經意看見,然後開始挨家挨戶、奔走相告,最後演變成了全村落的村民們,連覺都不睡了,都在自家門口歡呼著。
等到征護軍和嚴辰逸等人,率領精兵趕下山來之時,他們羈押著剩下的土匪餘孽,全都被村民們,怒不可遏地用石頭、泥巴等隨處可見的東西,狠狠砸去。
其中被放出來的那七八個女人,有兩個,一下山之後,便開始嚎啕大哭、甚至想要尋死覓活。
滿月和郡主,便走在這些女人的前麵。
滿月發現有兩個女人,一直哭得停不下來,便問:“你們兩個何故如此,那寨主不是已經死了嗎?就連土匪窩都被燒了,以後有的是好日子。”
靈韻似乎想到了什麽,強忍著並沒有搭腔。
那兩個女人,哭得更是不可遏製。其中一個還有點理智,抽噎著說:“大哥有所不知,這一眾被土匪抓走的女人裏麵,唯獨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那麽好運,我們、我們被那個賊寨主,給玷、玷汙了。”
她說完,另外一個女人,直接掩麵而泣了。
靈韻拉拉秦月的袖子,小聲地說:“秦月,你還是別問她們了,女人家碰到這種倒黴的事,肯定是不想活了的。”
她知道,她被關在那大刀疤對麵屋子裏的時候,聽到的女人慘叫聲,便是她們兩個了。
滿月聽她這麽說,當即撇開她的手,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知道說出來別人也未必明白,便轉頭問那兩人:“你們兩個,可曾婚配?”
兩個女人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們兩個本來都許了人家的,隻是還沒過門,現在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別人肯定是不會再娶我們了,我們、我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們知道,不僅僅是那還沒過門的夫家,就連自己家裏,說不準都容不下她們的醜事。要是讓爹娘在村子裏丟了麵子、沒臉做人,她們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一路下山的時候,兩個人想到種種可怕的後果和將來的結局,便一同想著,不如現在死了算了,也省得以後被人唾罵。
靈韻看著兩人,滿臉說不出來的同情,可是她也實在想不出來任何辦法的。
靈韻覺得,若是當時被玷汙的人是自己,那她一定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看著眼前這兩個女人的哭訴和選擇,她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滿月雖然清楚這兩人在擔憂害怕著什麽,但仍是一臉堅決地說:“要死,很容易,可是,想要好好活著,便沒那麽容易了,所以,你們輕而易舉地選擇了去死,對嗎?”
兩個女人,止住了抽泣,滿臉淚水地看著眼前這個臉龐快跟夜色混為一體的人,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
滿月繼續說:“既然當時在大刀疤的淩辱之下都活了下來,現在還被安然無恙地解救了出來,為什麽不想想,以後可以怎麽活呢?要是今天沒人來解救你們,你們倆、包括其他被搶上土匪窩裏的女人,日日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熱裏。你們之間,並沒有區別。
若是夫家真不要你們,那就不嫁;若是自己家裏也覺得你們丟臉,那就走!兩人可以結伴而行,走出這大山,去到外麵的世界生存。若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這其間,你們享受了多來的時間,是絕對不虧的。
我話就說到這裏,你們自己好好想想,若還是想死,沒人攔得了你們。”
一番話下來,把三人說得一震。
兩個女人聽到這種言論,像是突然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驚天大論一樣,可是竟每個字都覺得十分有道理,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靈韻轉頭,直愣愣盯著說出這一大番話來的秦月,吸收了好片刻,像是想明白了一樣,立即轉頭對兩人說:“秦月說得對,你們要好好活著,若是以後實在活不下去了,出了這綿延的大山,去鬆嘉郡報上靈韻郡主的名號,絕對餓不死你們。”
滿月看向郡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兩個女人臉上的淚水已經被夜風給吹幹了,隻留下一些看不見的淚痕。其中一人先道:“謝謝大哥的指點,我以後一定好好活著,絕對不會再想不開了。”
另外一個人也跟著說:“我、我也是。”
兩人像是醍醐灌頂一般,又像是心裏從小到大的枷鎖,一下子被解開了似的,朝滿月兩人告辭後,分別往各自的家裏去,迎接各自的每時每刻。
身旁精兵們並列前行著,長龍似的隊伍川流不息。
靈韻看著旁邊的秦月,語氣裏帶了一絲戲謔,問:“沒想到你外表看起來不怎麽樣,肚子裏的墨水和大道理可是一堆一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