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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勇氣

  李沛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似乎做了一個噩夢,卻又無法記起在夢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忽然,李沛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自己,他低頭順著雙腳的位置望去,卻見一顆眼睛,正直愣愣的盯著自己。


  眼睛一眨不眨。


  夜深人靜,對方宛如一個監控,就這般注視著李沛安然入睡,隻是,不同於別人家的電子眼,李沛家裏麵的要更高級一些,畢竟這是一顆真正的眼球。


  整個封麵漆黑一片,唯有眼白位置如同瓷器,甚至沒有一點血絲。


  這根本不是一顆人類的眼珠。


  李沛明明記得,在睡覺之前,用衣服將其遮蓋,可誰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掙脫了束縛。


  對方就像是一個淘氣的玩偶,時刻再向李沛證明著一件事情,它是一個活物,一個變相擁有生命的古怪書籍。


  李沛沒有動作,隻是若有所思的盯在書籍的封麵上,隨即,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

  “斯克雷格?”


  對方是自己改造的第一個怪物,冥冥中有些聯係,雖然無法記起噩夢中的畫麵,但李沛現在卻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煩躁,就像是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廢土處處都是危險。


  那個向往挑戰的家夥,不會是沒有聽從自己的勸誡,跑到荒野深處,遇到什麽危險了吧?

  據點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幾十年,為了方便瞭望,據點舉行了數次大規模的開荒,大片的樹木被焚燒,生活在據點周圍的一些獸群,也被驅趕到了更遠處的地方。


  根據距離劃分,五公裏內較為安全,而再向深處衍生,卻已經有了骷髏的標誌,那裏是普通人勿進的危險之地。


  遠離據點,除了尋常的野獸之外,那裏還有已經異變的魔獸。


  “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啊。”


  斯克雷格是自己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如果可以,李沛自然不喜歡對方出現任何危險。


  但廢土生與死往往隻在一念之間,而且因為宵禁,李沛根本無法出去探尋對方,現在他所能做的,也隻有等待了。


  李沛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他站在窗戶旁,眺望著皎潔的月亮,輕聲呢喃道:“小雷格,你要活下來啊。”


  …………………………


  斯克雷格的視線下意識的上移,正好與一雙蒙著陰影的眼睛碰撞在了一起。


  巨鬢狼王!


  之前獨眼鬢狼已經夠強壯魁梧,但與對方相比起來,還是消瘦了兩圈不止,對方喘著粗氣,身上彌漫出了宛如炊煙一般的熱流,對方明顯在短時間內,進行了劇烈的運動。


  狼王聽到哀嚎,已經預感到了什麽,雖然竭力奔襲,最終還是晚了一步,隻見到了兩具破損嚴重的屍體散落一旁。


  短短兩天時間,自己的狼群竟然銳減了一半,而死去的都是善戰的族人,這是狼群組建起來,從未有過的損失。


  狼王的將憤怒的瞳孔投射在了斯克雷格的身上,它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在之前族人喪命的地方,同樣擁有眼前這隻老鼠的氣味!

  老鼠的氣味?

  這便是那隻古怪的老鼠!


  狼王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時候會與仇人相遇!

  狼王齜著獠牙,緩緩朝前走了一步,它要用最殘忍的手段來懲罰這個怪異的老鼠,在對方最後一滴鮮血流盡之前,它會讓對方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痛苦。


  鋼顎獸也未曾想過會發生過這種事情,前一秒,它還在詫異斯克雷格的實力,而現在,對方便以這種方式倒在了自己麵前。


  對方的脊背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肉模糊,已經染濕了周圍的泥土。


  它們會死在這裏,死在眼前這頭可怕的狼王利爪之下。


  而就在這時候,鋼顎獸卻發現斯克雷格手指動了一下,然後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它短小的前肢攤開,宛如守護者一般,抵擋在了狼王的麵前。


  “咻!”


  一道黑影閃過,斯克雷格的身體直接被撞飛,原本堅韌的皮膚也會劃破,胸口當即出現一道猩紅的傷口。


  狼王同樣是一頭天眷實力的野獸,它已經在這裏稱霸了很久,甚至一度獵殺過瘋狂的角馬群。


  超強的力量,賦予了對方一些情感要素,它沒有痛下殺手,如同之前的想法一樣,它會慢慢享受這種複仇的快感。


  它要聽著對方在哀嚎中死亡。


  被撞在牆壁上的斯克雷格並未妥協,它渾身滴淌著血液,依舊做著站起的動作,它的動作很慢,似乎在壓榨四肢僅存的一些力氣,最終,它還是站了起來。


  小小的眼睛,就這般凝視在了狼王的身上,不曾恐懼,也從未放棄。


  斯克雷格渴望有朝一日能夠直麵危機,而不是在關鍵時刻逃跑。


  這是這隻老鼠一直信奉的準則,即便現在,它依舊沒有忘記。


  “吱吱!”


  不同於以往的叫聲,這時候,斯克雷格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像是一種波動一般,順著洞穴,朝著野外開始擴散而去,與此同時,它頭上的尖角,也閃爍出了一縷微弱的光輝。


  狼王陰鷙的看著斯克雷格,它厭惡這種叫聲,它現在隻想讓對方閉嘴!

  它邁動四肢,直接衝到了斯克雷格的麵前,利爪一揮,竟然撕扯在了對方的臉頰上,原本醜陋的麵容,這時候看上去更加猙獰,森森白骨裸露在外,隻差一寸的距離,斯克雷格的眼睛都要被險些挖出。


  死了!


  鋼顎獸將一切看在眼中,它忽然有些悲傷,不止是為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更為了眼前這隻認識一個晚上的老鼠。


  對方終究不是狼王的對手。


  狼王這樣的體型、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實力,怎麽不讓它心生絕望。


  而就在這個時候,按理說已經重創,失去全部力氣的斯克雷格竟然又顫抖了一下,它嗓子中發出痛苦哀嚎的叫聲,手臂無法支撐,它就用頭支在地上,試圖重新站起來。


  順著鋼顎獸的眼神望去,斯克雷格現在已經被鮮血染濕,臉部被抓毀,但在血肉模糊之間,卻有兩顆即便黯淡,卻依舊未曾泯滅希望的眸子。


  即便是受了這麽重的傷害,對方竟然還在掙紮的想要站起來。


  “嗷……”


  狼王眼中的憤怒未曾散去,它從未想過,眼前的老鼠竟然擁有這般恐怖的生命力,雖然斯克雷格還在掙紮,但它顯然有些厭煩了。


  它要結束掉對方的生命。


  “啪嗒!”


  該死的老鼠!


  狼王朝前邁出一步,身體遮住外麵投射進來的月光,陰影徹底籠罩在了斯克雷格的麵前,它抬起自己的右爪,狼王堅信一點,對方根本承受不了這最後一擊。


  癱倒在地上的鋼顎獸目睹了這一切,它不由怔了一下,然後本能做著掙紮的動作。


  這個過程中,它的視線全部被斯克雷格所吸引,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低沉到極致的聲音。


  宛如山崩一般,一道難以抗衡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狼王的麵前,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在狼王看來,鋼顎獸和一具屍體沒有什麽區別,畢竟對方的傷勢太嚴重了,這也是狼王未曾設防的原因。


  而令狼王未曾想到的是,那頭宛如爛泥的鋼顎獸,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位於嘴角兩旁的獠牙,宛如騎士手中的長槍,一下子便沒入到了它的身體之中。


  狼王的身上一下子綻放出了兩道血花,鋼顎獸的獠牙無堅不摧,若是殺死奪取,即便是在富人區,也能賣出一個不錯的價格。


  鋼顎獸再次倒下了,因為痛苦而蒙上一層血色的眼眸內,映射出了那道已經掙紮站起的身體。


  “吱吱!”


  斯克雷格發出一陣微不可聞的叫聲,像是稱讚,更像是謝謝。


  “嗚嗚!”


  獠牙洞穿了狼王的內髒,這讓它感覺到生機從體內飛快流逝著,它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敗給這樣兩個家夥!

  絕對憤怒之中,它開始操控風元素,哪怕付出再多代價,它也要將其全部絞死!

  “吱吱!”


  “吱吱!”


  “吱吱吱!”


  而就在狼王進一步操控風元素,試圖施展必殺一擊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連串嘈雜的聲音。


  一雙雙猩紅的眸子,就這般透過洞穴,注視著裏麵的一舉一動。


  老鼠!


  密密麻麻的老鼠!


  老鼠勢小,但從來不是一股令人忽視的力量。


  它們掌握敏銳的洞察力,以及迅敏的速度,這讓它們擁有了在荒野中生存的能力。


  晝伏夜出是它們的習性,原本因為狼王的氣勢,這些老鼠根本不敢靠近,但與尋常不同,它們的眼中竟然折射著猩紅的光芒。


  鼠群召喚!


  這是李沛為斯克雷格命名之後,對方獲得的能力,之前頭頂銀角散發光輝的時候,它便在使用這個能力。


  老鼠們鎖定在了狼王的身上,就像是瘋了一樣,下一秒便直接衝了過去。


  “嗷!”


  就算是受傷後的狼王,也不是普通老鼠所能招惹的,它連拍帶咬,幾下功夫,足足殺死了七八隻老鼠。


  但這卻未曾阻止老鼠們的攻勢!


  狼王的皮毛異常堅韌,普通老鼠想要用牙齒造成傷害,顯然需要一些時間,而之前鋼顎獸命中遺留下來的傷口,則成為了老鼠們的突破口。


  一些體型較小的老鼠,拚命鑽進了狼王的身體之中,發瘋的它們,現在就像是打洞一般,瘋狂啃食著對方的血肉。


  狼王感覺到了身體傳來無法形容的痛楚,就像是用鋒利的刀尖透過表皮,在刀剮著它體內的血肉。


  傷口被撕裂,越來越多的老鼠鑽入其中,狼王的掙紮慢慢變得微弱,最終,在極度痛苦的窒息中,它的生命戛然而止。


  從皮毛中鑽出的老鼠,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它們將眸子對準鋼顎獸,顯然,它們的瘋狂依舊持續。


  “吱……吱……”


  微不可聞的聲音從斯克雷格的嘴巴裏發出,聲音即便微弱,但那些前一秒還凶神惡煞的老鼠們卻開始變得栗栗危懼,它們看上去極為慌亂,不到一分鍾時間,便四處而逃,不見了蹤影。


  而斯克雷格待看到戰鬥徹底結束之後,這才精疲力盡的倒在了地上,一些淺薄的傷口,現在竟然已經不再流血,天眷魔獸獨有的能量,開始修複對方殘破的身軀。


  隻要不是致命傷,並且食物充沛的情況下,斯克雷格恢複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鋼顎獸轉身望去,見到斯克雷格身體還有起伏,這才掙紮的朝深處挪移過去,它耗盡最後一絲力量,終於艱難走到了斯克雷格為它準備的雞肉麵前。


  一天一夜,雞肉已經有些變質,散發出腐爛的味道,但鋼顎獸卻根本不假思索,直接張口將其吞咽到了肚子裏麵。


  這個一心尋死的大塊頭,似乎從斯克雷格身上明白了一件事情。


  倒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爬起來的勇氣。


  不同之前的想法,鋼顎獸想要活下來,它想要和斯克雷格一起……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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