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正的玩家

  21 真正的玩家


  紐約 1954—1956年


  豪伊是個“很難纏”的寶寶,和蘇茜的安靜溫和相反,豪伊就像個你根本關不上的鬧鍾。巴菲特夫婦一直等待這噪聲能夠變小,可它卻越來越大了。突然之間,房子裏整日充斥著嘈雜聲。


  他有吮吸方麵的問題,我們試過了各種各樣的奶瓶。我不知道他是否吸進了空氣,他總是處於饑餓狀態。和蘇茜相比,豪伊是個考驗。


  總是蘇珊去照顧吵個不停的豪伊,因為沃倫是在一個高談闊論的父親,在憤怒和喋喋不休的母親身邊長大的,所以他對周邊的事情充耳不聞也就不足為奇。即使豪伊晚上哭啼不已,也不會太分散他的注意力,在這間公寓的第三個臥室——他的小辦公室裏,沃倫可以幾個小時完全沉浸在思考中。


  他正全神貫注於工作中一個複雜的新項目,那將成為他職業生涯的一個重要事件。沃倫加入格雷厄姆–紐曼不久,可可豆的價格突然從每磅5美分飆升至超過50美分。這個情況導致布魯克林區的巧克力製造商洛克伍德公司因“獲利有限”而麵臨進退兩難的困境。該公司的王牌產品是洛克伍德巧克力片,被用來做巧克力薄片曲奇餅幹。由於公司不能在產品上提太多價,因此損失慘重。可可豆的價格很高,洛克伍德有機會將它擁有的可可豆轉賣獲得暴利。不幸的是,稅單會吞掉大部分利潤。


  洛克伍德公司把格雷厄姆–紐曼當作可能的買主進行接洽,不過格雷厄姆–紐曼不願意接受洛克伍德的要價。於是洛克伍德轉而投向投資人傑伊·普裏茨克,後者找到了躲避巨額稅單的辦法。普裏茨克認識到,1954年的美國稅收法規定,如果公司縮減生意的範圍,那麽這部分庫存的“部分清算”就不需要納稅。於是他買進了足夠控製洛克伍德公司的股票,同時選擇讓公司繼續保持巧克力製造商的身份,而甩掉了可可油生意。他把1300萬磅的可可豆歸入可可油生意,這樣,這部分可可豆就可以“被清算”了。


  普裏茨克並不是想用可可豆換現金,而是想用可可豆換其他股東手中的股票,他這麽做是想增加自己在這家公司的權益。於是他提供了一個好價錢以刺激成交——用價值36美元的可可豆換取成交價為34美元的股票。


  格雷厄姆從中找到了賺錢的辦法,格雷厄姆–紐曼可以購買洛克伍德的股票用來換取普裏茨克手中的可可豆,然後賣掉可可豆,這樣每股就可以掙2美元。這是一種套利交易,兩種幾乎一樣的商品以不同的價格交易,精明的交易人可以同時一邊買進一種商品,而另一邊賣出另外一種商品,幾乎沒有風險地獲取差價收益。“華爾街古老的諺語被重述了,”就像巴菲特後來寫的,“給一個人一條魚,你可以讓他一天不挨餓,教會一個人套利生意,你可以讓他永遠不挨餓。”普裏茨克交給格雷厄姆–紐曼一張倉庫憑單,就像聽起來的那樣:一張用來證明持有人擁有如此之多的可可豆的紙片。它可以用於交易,隻要把倉庫憑單賣出去,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就賺錢了。


  34美元(格雷厄姆–紐曼購買洛克伍德公司股票的成本——要交給普裏茨克)


  36美元(普裏茨克交給格雷厄姆–紐曼一張倉庫憑單——以該價格出售)

  2美元(洛克伍德公司每股股票的收益)


  但是,這其中仍然存在一些風險。如果可可豆的價格掉下來,或者憑單突然隻值30美元,會怎麽樣?那就意味著格雷厄姆–紐曼每股會損失4美元。為了鎖定利潤、消除風險,格雷厄姆–紐曼賣出了可可豆期貨。這也是一件好事,因為可可豆的價格快掉下來了。


  在期貨市場中,買賣雙方可以協商約定,在未來的某一天以現在雙方確定的價格交換如可可豆、黃金、香蕉等商品。格雷厄姆–紐曼繳納了小額費用後,就可以安排在一個規定的時間以已知的價格出售可可豆,這樣可以消除市場價格下跌的風險。而這筆交易的對手方承擔了價格下跌的風險,這是在投機。如果可可豆價格下跌,而投機者必須按合約中商定的價格從格雷厄姆–紐曼那兒購買現在並不值那麽多錢的可可豆,這樣格雷厄姆–紐曼的利益就得到了保護。從格雷厄姆–紐曼的角度來說,投機者需要承擔價格下跌的風險。當然,在那時,誰都還不知道可可豆的價格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因此,套利交易的目標就是在盡可能買入洛克伍德公司股票的同時,賣出同等數額的期貨。


  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安排沃倫負責洛克伍德這筆交易。沃倫是最理想的人選:他從事股票套利已經好幾年,會在購買同一家公司發行的可轉換優先股的同時,賣空普通股。他仔細研究了前30年的套利回報,發現這些“無風險”的交易一般會有20美分對1美元的回報,比股票平均七八美分的回報要高得多。有好幾個星期,沃倫白天坐著地鐵在布魯克林和公司間來來回回,忙著到施羅德信托公司把股票換成倉庫憑單;晚上則忙於分析形勢,一邊為蘇茜唱著《飛越彩虹》,一邊沉入思考,對蘇珊努力給豪伊喂奶時豪伊發出的尖叫聲充耳不聞。


  表麵上,洛克伍德這筆交易對格雷厄姆–紐曼公司而言是筆很簡單的交易,唯一的成本就是地鐵票、思考和時間。不過,沃倫意識到這筆交易有更多的“金融煙花”潛力。和本傑明·格雷厄姆不一樣,他沒有做套利交易,因此也不需要賣出可可豆期貨。相反,他自己購買了222股洛克伍德的股票,並且隻是簡單地持有。


  沃倫已經認真徹底地思考過普裏茨克的報價。如果他按照洛克伍德股票數量來劃分洛克伍德擁有的可可豆——而不是分配給可可油生意的那部分豆子,就比普裏茨克報出的每股80磅可可豆的價格還要高。因此那些沒有交出股票的人會發現自己手中的股票每一股可以值更多的可可豆,還不隻這個,那些沒有交出股票的人所導致的多餘的可可豆,會將每股股票所值的可可豆數量推得更高。


  此外,那些保留股票的人會因手中的股份,而從公司廠房、設備、客戶應收款以及洛克伍德其他沒有關閉的業務中按照股票數量分得一杯羹。


  沃倫進行了換位思考,從普裏茨克的觀點來分析,他覺得疑惑,如果傑伊·普裏茨克正在買入股票,那別人賣出這些股票有什麽意義?用心盤算過以後,他認為那樣做毫無意義。傑伊·普裏茨克這一邊才是真正的玩家,沃倫現在把這些股票看作整個生意的冰山一角。


  隨著發行在外的股票越來越少,他持有的頭寸就越來越值錢。現在,他比僅僅做套利交易要冒更大的風險,但是他下的賭注是經過計算的,而且有對他非常有利的勝算概率。通過套利獲得的2美元利潤太容易賺取了,而且沒有風險。如果可可豆價格下跌,期貨合約還可以保護格雷厄姆–紐曼公司。他們以及很多其他股東,接受了普裏茨克的要約收購,得到了一大堆可可豆。


  然而,緊緊抓住股票被證實是一個聰明的選擇。那些和格雷厄姆–紐曼一樣做套利的人每股賺取了2美元。而洛克伍德股票從普裏茨克收購之前的15美元交易價,一躍而至收購完成後的每股85美元。如果參加套利交易,沃倫的222股洛克伍德股票隻能為他賺444美元,而現在,他經過計算的下注為他贏了一大筆錢——大約13000美元。


  在這個過程中,他也非常重視去了解傑伊·普裏茨克。他意識到任何一個聰明人都會估計到這筆交易的後麵還有更多的“聰明事”發生。他參加了股東大會,問了些問題,對普裏茨克而言,那就是沃倫給他的初次印象。那時,沃倫25歲,普裏茨克32歲。


  即使隻能運作相對小數額的資產——少於10萬美元——沃倫也認識到通過這種思考方式,他可以為自己開啟有無限可能的世界。唯一束縛他的是可供他使用的資金、精力以及時間。這是個伐木工似的體力活兒,可是他喜歡這麽幹。這和大多數人投資的方式截然不同,大多數人坐在辦公室裏閱讀別人的研究報告。沃倫是個偵探,很自然地要做自己的研究,就像他以前那樣。


  他使用穆迪工業、銀行、金融,以及公共設施手冊進行他的偵探工作,經常親自去穆迪公司或者標準普爾公司。


  我是唯一一個會在那兒出現的人,他們甚至從來不問我是不是客戶。在那裏,我可以找到四五十年前的文件,他們沒有複印機,所以我得坐在那兒潦草地記下所有小的注釋,這個數字,那個數字。他們有一個圖書館,可是你不能自己挑選,必須請裏麵的人幫忙。於是我就說那些公司的名字——澤西抵押公司、銀行家商業公司,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麽要求過。他們把相關內容找出來,我就坐在那兒記筆記。如果想看看證券交易委員會裏的文件,那你就應該像我經常做的那樣,直接去證券交易委員會。這是可以得到那些文件的唯一辦法。如果公司就在附近,也許我會順便看看公司的管理。我不會事先預約,不過我能完成很多事情。


  他最喜歡的線索之一是粉單:一周印一次,在一張粉紅色的紙上。這張單子提供了那些小得不能在證券交易所交易的公司的信息。另外一個是《全美報價書》,每6個月出版一次,上麵是一些小得都不能進粉單的公司的信息。但是再小的公司、再難懂的細節都難以逃脫他的篩子。“我會仔細篩選大量的企業,並且從中找出一兩個我能投上1萬美元或者1.5萬美元的極其便宜的公司。”


  沃倫並不驕傲,他為能從格雷厄姆、普裏茨克或者其他有用的來源借用思想而感到榮幸。他稱之為“搭順風車”,而並不介意這個主意是吸引人的還是平凡的。一次,他跟從了格雷厄姆的投資,買了聯合電車公司的股票。這是一家位於馬薩諸塞州新貝德福德的公共汽車公司,相對它的淨資產,它的股票價格有很大的折扣。


  它有116輛公共汽車和一個小型遊樂場。我開始買這隻股票的時候,是因為它有80萬美元的國庫券、數十萬美元的現金以及價值9.6萬美元的發行在外的公共汽車票。就算它值100萬美元,每股應該值60美元。而我開始買的時候,股票交易價格在30—35美元。


  整家公司正在以它銀行現金的一半價值出售股票。買這隻股票相當於在玩老虎機,你投進50美分,而它能保證最後吐出來1美元。在這種情況下,這家公司很自然也在設法買自己的股票,在當地的新貝德福德報紙上登廣告邀請其他股東將股票賣給它。麵臨競爭的沃倫也刊登了自己的廣告:“如果你想出售自己的股票,請按照某某地址寫信給沃倫·巴菲特。”“因為這是受管製的公用事業,我從馬薩諸塞州公用事業委員會弄到了最大股東的名單。我努力去找更多的股票,而且我想去見見掌管這家公司的馬克·達夫。”


  拜訪管理層是沃倫做生意的一種方式,他利用這些會麵盡可能地去了解公司。和管理層的私人接觸中,他會用自己的知識和智慧迷住那些有影響力的人,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他感覺通過和公司的管理層變得友好,他也許能夠影響這家公司去做正確的事情。


  相反,格雷厄姆不會拜訪管理層,更不用說設法影響他們了。他把這種行為稱為“自助”,並且認為這是用“欺騙”去獲得內幕消息,即使那是合法的。他覺得投資者從定義上來看就意味著是一個外部人,他和管理層應該是公開詢問,而不是和他們有往來。格雷厄姆希望和對手,即使是個小家夥,在平等的競技場上比賽,使用任何人都能獲得的少量信息。


  然而,沃倫憑著他的直覺,決定在一個周末去拜訪聯合電車公司。


  我大約早上4點起床,然後開車去新貝德福德,馬克·達夫很友善、禮貌。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說:“順便提一下,我們一直在考慮給股東們一次資本回報分配。”那意味著他們將把多餘的錢回饋股東,於是,我說:“哦,那很好啊。”他又接著說:“是的,不過你可能沒有意識到馬薩諸塞州關於公用事業的法令中有一條規定,如果你想這麽幹,必須得按照麵值的倍數來支付。”這隻股票的麵值為25美元,那意味著公司至少要分配一股25美元。我回答:“好啊,那是一個好的開端。”接著他又說:“我們考慮用兩倍。”那意味著他們將宣布一股50美元的分紅,而它現價隻有35—40美元。也就是說,如果你買了一股他們的股票,你立刻就能除了拿回付出的錢外,還有多的。另外,你仍然擁有手中的股票代表的這家企業的一小部分。


  我一股得了50美元,而且我還擁有這些股票,這家公司還有價值。聯合電車公司在所謂的特別儲備、土地、建築以及他們存放舊電車的倉庫裏還隱藏了資產。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是不是我的拜訪促成了這次分紅。


  到目前為止,對衝突很小心謹慎的巴菲特已經磨煉出不需要大聲嚷嚷就能解決問題的技能。因此,雖然他認為也許他影響了達夫,但並不肯定是什麽推動了達夫的決策。對他而言,重要的是他不需要衝突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他在這筆交易中賺了2萬美元。誰會料到能從聯合電車公司掙這麽多錢呢?

  巴菲特家族的曆史上還沒有人能夠一筆賺2萬美元。1955年,這筆錢是一般人平均年收入的好幾倍。幾周的工作就能將你的錢翻一倍多是驚人的,但是,對沃倫來說更重要的是,這樣做幾乎沒冒什麽大風險。


  蘇珊和沃倫並沒有討論可可豆套利和電車公司股票的細節。她對錢不感興趣,隻把它看成是用來買東西的。而且她知道,即使錢像大浪一樣衝進懷特普萊恩斯的小公寓裏,沃倫給她的也就是那一點點家用。她不是以記錄每一筆微小開支的方式長大的,所以和一個為了省錢而和報攤商量買過期一周的雜誌的男人結婚,對她而言意味著全新的生活方式。她竭盡全力一個人打理家裏,不過沃倫賺的錢和他給妻子的錢之間的差距已經大得讓人目瞪口呆。一天,她很恐慌地打電話給鄰居瑪德琳·奧沙利文。


  “瑪德琳,發生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她說,“你得過來一趟!”瑪德琳衝到巴菲特家,蘇珊正在那兒心煩意亂呢。原來她無意中將沃倫桌子上的一批紅利支票扔進了公寓的爐子槽裏,那直接連著這個公寓的爐子。


  “也許爐子沒有燒火。”瑪德琳說,於是她們打電話給大樓管理人,管理人讓她們進了地下室。確實,爐子是冷的。她們在垃圾裏翻找支票,蘇珊一直絞著自己的手說:“我無法麵對沃倫。”當她們最終找到支票時,瑪德琳的眼睛都睜圓了,並不是她認為的隻有25美元或者10美元,這筆錢足足有數千美元之多。住在懷特普萊恩斯小小寓所裏的巴菲特夫婦變得真正富有了。


  伴隨著豪伊的哭鬧聲,他們的錢越來越多。沃倫也對蘇珊稍稍慷慨了一些,盡管他自己很節約,但由於他完全被蘇珊迷住了,所以還是一一滿足了她的要求。那一年6月,他們回奧馬哈參加沃倫妹妹伯蒂和查理·斯諾福的婚禮。那時,沃倫已經答應蘇珊找個人幫忙做家務。於是他們急忙開始在奧馬哈尋找一個可以和他們一起回懷特普萊恩斯的家政工。


  通過在報紙上登廣告,他們雇用了小鎮上的一個年輕婦女,她“看起來是合適的類型”,事實上不是。後來沃倫打發她坐公共汽車返回奧馬哈,而蘇珊重新尋找替代人選,因為她需要幫手——撫養豪伊兩個人都忙不過來,而且她知道他們負擔得起。


  沃倫在格雷厄姆–紐曼的耀眼表現讓他成了公司的明星員工,本傑明·格雷厄姆私下對沃倫以及他親切外向、讓人平靜的妻子很感興趣。格雷厄姆在豪伊出生時送給他們一個電影攝影機和放映機作為孩子的禮物,他甚至為了這個小男孩,帶著泰迪熊出現在他們的公寓裏。有一兩次,他和他的妻子埃斯蒂邀請巴菲特夫婦吃晚飯,席間,他注意到沃倫經常凝視著他的妻子,而且兩個人總是手牽著手。但是他也看出來沃倫並沒有刻意對他的妻子獻殷勤,而蘇珊也許會喜歡偶爾的浪漫舉動。當蘇珊帶著期望提到沃倫不會跳舞時,格雷厄姆就把亞瑟·默裏舞蹈工作室的禮券隨意放到沃倫的桌上。他本人也在那兒上課,雖然跳得很笨拙。不久格雷厄姆向工作室核實,才發現他的門徒從沒使用過禮券。他和沃倫提起這件事情,並且鼓勵他去,掉進陷阱的沃倫和蘇珊步履蹣跚地上了三次課以後,就退出了。他從來沒有學會跳舞。


  但是這些並沒有妨礙沃倫在格雷厄姆–紐曼的地位上升,還不到18個月,本傑明·格雷厄姆和傑裏·紐曼都開始把沃倫當作一個潛在的合夥人對待,那意味著會有一些家庭聚會。1955年年中,甚至壞脾氣的傑裏·紐曼也邀請了巴菲特夫婦到他位於紐約路易斯伯洛的豪宅參加夫婦倆認為的“野餐”,蘇珊穿著適合坐大篷車的輕便衣服出席,到了那裏才發現其他女士都穿著裙子,戴著珍珠項鏈。盡管他們看著就像是一對鄉巴佬,可穿著上的失禮並沒有對沃倫的地位造成影響。


  沃爾特·施洛斯沒有被邀請參加這樣的場合,他已經被歸為熟練雇員一類,永遠不可能升為合夥人。一向對人不那麽友好的傑裏·紐曼更加怠慢、輕視施洛斯,於是,已婚且育有兩個年幼孩子的施洛斯決定自己幹。他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鼓足勇氣告知格雷厄姆。1955年底,他自己的投資合夥公司正式開張,10萬美元的出資額由一群合夥人共同承擔,就像巴菲特後來評論的,這些人名“就是直接從埃利斯島的一長串名單中得來的”。


  巴菲特肯定,施洛斯能夠成功地運用格雷厄姆的方法。他欽佩施洛斯能有這樣的勇氣去建立自己的公司。雖然他擔心施洛斯用這麽少的資本起步是否能養活自己的家庭,但是他也沒有對施洛斯的合夥公司投入過一毛錢,就和沒有投資格雷厄姆–紐曼公司一樣。對沃倫·巴菲特而言,讓別人用他的錢投資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找到了接替施洛斯的人,巴菲特是在華爾街布萊斯公司的正式午宴上遇到湯姆·納普的,他比沃倫大10歲,高大英俊、黑發,具有壞壞的幽默感。納普上過一堂戴維·多德的夜校課,並且被迷住了,於是他立刻把他的研究行業從化學換成了商業。格雷厄姆雇用了納普,他是這家公司的第二個非猶太人。


  等到納普坐在巴菲特旁邊原來施洛斯的那張舊桌子旁時,沃倫已經開始注意到格雷厄姆的私人生活。當格雷厄姆邀請納普去聽他在新學校發表的有關社會研究的演講時,納普覺得自己開始入門了。他說,在那兒他發現自己是和6位女士一起坐在桌子旁邊。“本傑明說話的時候,”納普說,“我意識到每一位女士都很愛他,而且她們看起來並不相互妒忌,她們似乎都非常非常了解他。”


  事實上,到1956年初,格雷厄姆已經對投資感到厭煩了,他的其他興趣——女人、經典著作、藝術——如此強有力地拉著他,他的一隻腳已經走到了門外。一天,納普出去時,接待員將一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子引入沃倫正在填表格的那間沒有窗戶的房間。他叫埃德·安德森,和納普一樣,是個化學家,不是專業的投資者。他在加利福尼亞原子能委員會的利弗莫爾實驗室工作,業餘時間看看股票。他讀過《聰明的投資者》,裏麵豐富的便宜股票讓他印象深刻。我的天啊!他想,這不可能是真的。你怎麽能用比他們放在銀行的現金還少的錢買這些公司呢?

  興趣被激發後,他一直在搭格雷厄姆的順風車。買了一股格雷厄姆–紐曼公司的股份後,他利用格雷厄姆–紐曼的季報弄清楚格雷厄姆在幹什麽,就跟著買那些股票。格雷厄姆從不阻止這種行為,他喜歡別人學習並且效法他。


  安德森來公司是因為他在考慮再買一股格雷厄姆–紐曼的股份,不過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所以想問問清楚。格雷厄姆買了太多AT&T的股票,這是可想象的最不像格雷厄姆風格的股票——擁有、研究,被眾人追隨,公平估價,潛力和風險一樣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他問沃倫。


  沃倫思考了一秒鍾,這個沒有商業背景的男子令人印象深刻,一個化學家,卻意識到AT&T股票不在格雷厄姆固有的投資模式之內。而太多人認為“生意”是類似經過專門培訓的人才能做的工作。他對安德森說:“也許現在不是再買一股的最佳時機。”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然後友好地告別,都表示以後要保持聯係。沃倫很高興他的朋友施洛斯已經自立門戶了。通過觀察公司的交易模式,他已經清楚格雷厄姆將關閉他的合夥公司。


  本傑明·格雷厄姆的職業生涯即將走到終點。他62歲,而市場已經超越了1929年的高峰。現在的價格讓他感到緊張,而他的回報率已經比市場高出2.5%。他想退休,搬到加利福尼亞去享受生活。傑裏·紐曼也要退休,不過他的兒子米基將繼續留任。1956年春,格雷厄姆給他的合夥人發了通知,不過他首先提供給沃倫成為公司普通合夥人的機會。他能夠選擇像沃倫這樣年輕的人,顯示了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沃倫已經讓自己變得多麽有價值。但是“如果我繼續待在那兒,隻能成為類似本傑明·格雷厄姆的人,並且米基也隻能成為類似傑裏·紐曼的人,但是米基早就已經是高級合夥人了。這家公司的名字將會是紐曼–巴菲特”。


  即使沃倫受到了讚賞,他也已經去格雷厄姆–紐曼公司工作過了,然而對他而言,留下來,甚至被看成是本傑明·格雷厄姆智慧的繼承人已經不值得了。而且,當他主導聯合電車和可可豆一戰時,他總在想,“我不喜歡住在紐約,因為我總是在火車上來來回回”。更重要的是,他不適合和合夥人共同工作,尤其是作為某個人的下一級合夥人。於是,他拒絕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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