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後記
2006年10月23日,伯克希爾–哈撒韋成為美國股票市場首家股價高達10萬美元的公司。到2007年底,伯克希爾的股票以每股14萬美元交易,以此計算,伯克希爾–哈撒韋價值超過2000億美元。《巴倫周刊》雜誌調查顯示,伯克希爾–哈撒韋是全球最受尊敬的公司。巴菲特的個人資產超過600億美元。
10年來,伯克希爾–哈撒韋股票的增長率略高於12%——遠遠不及巴菲特早些年實現的投資增長率,那時候他的年均回報率高達27%。參天大樹隻是一個比喻,他總是這樣講,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資本增長也越來越難。但伯克希爾的投資者們對“較低”的回報也非常感激。選擇購買市場指數股的投資者們經曆了《華爾街日報》所謂的“失落的10年”,標準普爾500指數沒有什麽增長,回落到1999年4月的水平。巴菲特在太陽穀年會上的發言一點點得到證實,1999年股市泡沫過後,目前的狀況是幾百年來罕有的第三次長期市場衰落。巴菲特依然聲稱股票是最好的長期投資選擇——前提是以合理的價格低成本買進。到2008年初,他依然在買進股票,但是熱情有所減退。不論早晚,市場稱量器都要趕上市場表決器。與此同時,他繼續進行大量並購。
繼比爾·蓋茨和夏洛特·蓋曼加入董事會之後,巴菲特又增加了幾位新的董事會成員。在2002年致股東的信中,他歡迎股東們擬定自己在董事會的職位。隨後收到大量來信,巴菲特當然會一一閱讀;他覺得非常有趣,有幾個人對自己的提名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唐納德·基奧和湯姆·墨菲在那一年加入董事會,而沒有從自己提名的股東中選擇董事會的新成員。顯然,說得好聽一些,這樣的選擇完全是出於個人情感,也是伯克希爾–哈撒韋的管理方式。響應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號召,伯克希爾同意顧及股東的利益,任命董事會成員的時候采取正式程序。2007年,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董事會又增加了一位女性,雅虎的財務總監蘇珊·德克爾,又一次自然降低了董事會的平均年齡。
與此同時,巴菲特發現他喜歡這個主意:讓人們自己選擇在董事會的角色。他一直喜歡人們主動向他提出問題,而不願意自己占據主動角色。2006年致股東的信中,在比爾·蓋茨的推動下,他指出如果盧·辛普森和自己發生什麽意外,就會危及辛普森的“一流”紀錄,因而提出公開選拔辛普森的繼任者。“歡迎各位發送簡曆。”巴菲特說。他和芒格最看重的能力就是深諳風險。全球範圍內共有700人應聘接任辛普森的職位。其中的一位這樣說明,“大家都說我自私無情”;許多人隻是詳細、非常詳細地講述自己與巴菲特的共同之處——沒有對自己勝任這項工作的能力做出任何說明;還有許多人來信說他們沒有相關工作經曆,但是願意師從巴菲特學習、到他的公司實習或者做他的門徒。人們的來信被放在會議室的一個大盒子裏麵,他都要親自閱讀,而後歸類存放。最後,他選擇了四位業已非常成功、從事資金管理的人士;他們已經做好接任準備。
伯克希爾–哈撒韋完成了許多新的並購。最大的一宗是2006年並購伊斯卡公司,一家以色列高度自動化的金屬切削刀具公司,也是伯克希爾並購的首家美國之外的公司。他還為鮮果布衣公司並購了羅素體育用品,而且以70億美元的保險浮存金收購了承接倫敦勞合社保險業務的Equitas保險。伯克希爾還並購了電子元件分銷商TTI。2007年,巴菲特投資BNSF鐵路公司,引起了鐵路股的小幅火爆。巴菲特沒有選擇的一項投資就是《華爾街日報》。他決意不購買自己最喜歡的報紙的股票,即使2007年媒體大亨魯伯特·默多克本人表示希望他可以持有該報的股票。一些《華爾街日報》的編輯和員工都希望他能夠以挽救一份優秀刊物的名義幫助該報走出困境。但是他不會選擇為富人的獎杯支付溢價,即便可以成為優秀刊物的救星。很久以前,麵對《華盛頓月刊》的時候,巴菲特就毫不留情地決定,不會從自己的錢包裏拿出錢來支持各類刊物。沒有什麽可以改變他的觀點。
2008年,糖果生產商瑪氏公司宣布以230億美元並購箭牌糖類有限公司。巴菲特通過伯克希爾–哈撒韋借款65億美元資助瑪氏公司的並購,是在他認可的高盛投資銀行家拜倫·特洛特的推動下進行的資助。特洛特曾經負責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幾宗並購。他明白巴菲特的想法,巴菲特說他內心銘記著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利益。“我做了70年的品評試驗。”巴菲特這樣評價自己和箭牌的關係。在他小時候拒絕向弗吉尼婭·麥考布裏銷售單片口香糖的時候就開始維護箭牌品牌了。
決定借款給瑪氏公司後,他首先想到的是打電話告訴凱莉·馬奇莫爾·布洛茲,在伯克希爾的股東大會上留出一小塊地方,為瑪氏和箭牌向股東們銷售糖果提供方便。股東大會演變為一次糖果和口香糖的迷你盛會。參加人數創下新的紀錄:31000人到會。
同樣在2008年,伯克希爾還並購了Marmon集團,一家生產電子元件、鐵路罐車、平台卡車、工業設備和原材料等的小型集團公司,耗資70億美元。賣掉集團的是普裏茨克家族,他們之所以決定解散是為了平息傑伊·普裏茨克1999年辭世後引發的家族糾紛,傑伊·普裏茨克是巴菲特的偶像。
巴菲特目睹了許多家族企業在創始人去世後爆發糾紛。他自己所做的安排已然避開了這一點,為此他感到非常欣慰。在處理完蘇珊的遺囑和對蓋茨基金會進行捐贈後,巴菲特家族還是出現了小小的問題。豪伊和蘇茜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經營農場、負責捐贈工作。彼得在和羅伯特·雷德福協商,準備將《魂——七度火苗》作為雷德福的聖丹斯度假村的夏季年度盛會。他還與德國和中國的讚助商協商海外演出事項,而且在忙著發行最新的CD專輯《幻想王國》。
打破和諧的隻有彼得收養的女兒妮科爾·巴菲特。2006年,妮科爾參加了傑米·約翰遜和尼克·庫佐的紀錄片《百分之一》的拍攝,該紀錄片講述富裕家庭的孩子們的故事。在紀錄片中,她極不明智地將自己定位成巴菲特家族中沒有被寵壞的孩子。紀錄片就在巴菲特向蓋茨基金會捐贈之後上演,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和美國國家公共電台進行了後續采訪,妮科爾還出現在反映美國社會階級差別的一期奧普拉訪談節目中。巴菲特對此反應強烈,他直接告訴妮科爾他不承認她是自己的孫女,就是有人直接問到,回答也是否定的。妮科爾對奧普拉說:“我來自美國最富裕的家庭之一,在一個非常富有的家庭中生活是不可思議的。”她說自己“非常坦然地”接受了沒有繼承財富的事實——顯然是指蘇珊留給孫子們的那一小筆資金中她沒有拿到自己的一份——但又補充道:“我覺得自己如果可以用那筆錢為他人做點什麽是非常有意義的,可是我完全被排除在外了。”采訪中表現出一副“卑微的自我”是她的又一個錯誤。
隨後,她寫信給巴菲特直接問他為什麽不承認她。2006年8月,他回信對她表示祝福,告訴她應該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而且給她提出一些寶貴的建議。把自己定位成巴菲特家族的成員是一個錯誤,他寫道:
如果你那麽做,那就是你給別人的第一印象。人們在認識你的時候就會以那個“事實”為基礎,而不去考慮你是誰,抑或你取得了怎樣的成就。我既沒有從法律上,也沒有從情感上把你作為孫女,我們家裏的其他人也沒有把你當作他們的侄女或是堂表姊妹……一個簡單的事實就是你的母親不是我的兒媳婦,所以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孫女。
盡管回信采用非常客氣的話語,但妮科爾畢竟還是觸痛了他的軟肋——他的身份和全家的身份。或許他願意重新考慮一下信的內容,那封信著實給他帶來了不利的影響。妮科爾或許做得不對,但她似乎是無辜的。拒絕承認妮科爾的信沒有讓她有所收斂,相反她又開始接受一些采訪,仿佛巴菲特就是埃比尼澤·斯克羅吉;而且《紐約郵報》的花邊專欄也就此事進行了報道(《巴菲特的親戚:你被解雇了!》),稱巴菲特因妮科爾參加紀錄片的錄製而對她采取報複。對於一位一生辛苦、從不排擠他人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帶著傷痛的諷刺——但是,或許某一天故事還是會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巴菲特可以與B夫人重歸於好;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可以和所有他願意和好的人不計前嫌,握手言歡。
2008年,可口可樂的股票走出低穀,上漲45%,達到每股58美元。在首席執行官內維爾·伊斯戴爾管理下公司利潤穩步增長。他解除了美國司法部的調查,耗資兩億美元結束了一場種族偏見引起的歧視訴訟。巴菲特於2006年2月退出可口可樂董事會,他參加的最後一次股東大會是激進分子的又一次狂歡大會,但沒有發生針對性的搏鬥。2007年的股東大會在平淡中結束,伊斯戴爾宣布自己將選擇退休。新任首席執行官穆赫塔爾·肯特負責公司成功轉入非可樂飲料的生產,可口可樂在非可樂飲料推出方麵一直滯後,而且是選擇了戰略性的推遲。
我一直和蓋茨講火腿三明治一定會推動可口可樂的銷售,事實證明非常成功。如果不是因為這一策略的成功,多年前我們可能都不會走出困境,獲得新生。
通用再保險公司是伯克希爾的另一個愛惹是生非的孩子,“9·11”事件之後得益於保險市場的火爆,2007年的年度報告顯示利潤創下新的紀錄,稅前營業利潤達22億美元,而且挽回了過去的損失,相比巴菲特並購時的情況,資產負債表已經明顯優化。1998年末擁有140億美元浮存金,10年後擁有230億美元浮存金和125億美元資本;員工減少了近1/3,公司得到了徹底扭轉。從2001年起,通用再保險公司的年均資本回報率達13.4%;如果沒有“一係列影響名聲的遺留問題”,這一數字可能還會更高,首席執行官喬·布蘭登在給巴菲特的信中這樣描述。那些“遺留問題”包括前些年高達23億美元的保險和再保險損失,以及處理公司的金融衍生產品、通用再保險證券所損耗的4.12億美元。無論如何,通用再保險公司沒有重蹈所羅門公司的覆轍,恢複了形象。巴菲特終於在2007年致股東的信中表示了自己對通用再保險公司和高層經理們的讚賞,他做了這樣的描述,“他們以一流的工作態度取得了一流的業績”,“終於恢複了公司過去的榮譽”。
然而,通用再保險公司依然存在一個大的遺留問題。2001年管理改組之前幹的最後一件蠢事,類似於所羅門公司的醜聞,違背了巴菲特絕不“損失公司名聲”的原則。事實證明,這一事件讓巴菲特全麵認識了全新的執法環境,要求被告完全悔改和積極配合,原告可以隨意對待被告公司。完全悔改和積極配合現在是最低標準——部分原因是所羅門公司所致。任何沒有完全懺悔和積極配合的行為——例如公司為自己或員工辯護——都可以算作起訴的理由。
2004年,紐約總檢察長埃利奧特·斯皮策開始調查保險行業的“有限”再保險業務之時,通用再保險公司就卷入了法律和監管問題。“有限”再保險的概念存在已有多年,簡單說就是一種客戶的融資或會計再保險——或者支撐資本,或者提高收入總額/延長贏利期限。有限再保險盡管合法、某種意義上講也合理,但其普遍存在的弊端還是導致會計準則製定者花幾十年的時間對其進行控製。
到華爾街工作之前,我就是參與控製有限再保險的人員之一,在進行會計準則製定的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FASB)擔任項目經理一職。我參與起草了如何進行有限再保險定義的規則。離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後,我做了財務分析師。在普惠公司工作期間,我負責報道了伯克希爾–哈撒韋並購通用再保險公司之時通用再保險的股票,第一次與沃倫見麵是談論並購事宜,後來一直負責報道伯克希爾–哈撒韋。沃倫此前從來沒有接待過華爾街的分析師,但對我破例。他對《紐約時報》說他喜歡我的思維方式和我寫的報道。
2003年,我開始創作本書之時,通用再保險公司和阿吉特·賈殷領導下的伯克希爾再保險公司都因銷售有限再保險而要求接受特別調查,有限再保險業務涉嫌導致澳大利亞HIH保險公司破產。兩年後,通用再保險公司被控與弗吉尼亞州的一家醫療事故保險公司——美國互惠保險公司的破產關聯,參與詐騙保險監管機構和保險客戶。盡管美國司法部進行了廣泛的指控調查,但沒有發現關於通用再保險公司或其員工的任何指控。同年,埃利奧特·斯皮策進行的保險行業調查推進了伯克希爾的法律調查工作,芒格、托爾斯和奧爾森通過調查發現,6位員工包括通用再保險公司前任首席執行官羅恩·弗格森和前財務總監伊麗莎白·蒙拉德,與客戶美國國際集團共謀唆使會計詐騙。涉嫌詐騙的辦法就是通過再保險交易欺騙投資者和華爾街的分析師(包括我本人),將5億美元儲備金轉入美國國際集團,以粉飾美國國際集團的資產負債表。2005年6月,其中的兩位同謀理查德·內皮爾和約翰·霍茲沃斯進行了辯訴和起訴做證,其他5人——4位通用再保險公司的高管、一位美國國際集團的高管——被控共謀和詐騙勒索。
審判於2008年1月和2月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聯邦法院進行,原告利用電話錄音資料證明被告采用華麗的詞語反複商談交易,引起廣泛關注。被告聲稱“巴菲特參與”,說巴菲特同意那些交易模式,而且參與確定了交易價格。巴菲特沒有被控有任何錯誤行為,原告聲明與他無關。通用再保險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約瑟夫·布蘭登,在此案中被列入未起訴之共謀共犯,被告律師頻繁提到他了解交易內幕。他沒有申請豁免權就與聯邦檢察官協作工作。被告還稱通用再保險公司的首席運營官塔德·蒙特羅斯也是未起訴之共謀共犯。他們三人都沒有就此案做證。
我本人也受傳訊,以事實見證人和專家的身份證實2000年初,我了解公司的實際財務狀況之時,“確確實實”沒有對美國國際集團做手腳以進行“強勢買進”。在法院再三盤問之下,我證實自己與所有被告熟識。他們中的幾位是我比較了解的人,但我一直認為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我還證實自己和沃倫的關係,說明我正在創作本書,還有從1992年開始和喬·布蘭登就是很熟的朋友。傳訊中沒有提到塔德,但我和他也非常熟悉。
2008年2月,5位被告全部被宣判有罪。本書即將印刷的時候,他們就要麵臨審判;審判結果最重的可能要被判終身監禁,但事情也許不會那麽嚴重。宣判有罪的被告稱他們將繼續上訴。
目前,我依然在受傳訊,涉及紐約總檢察長辦公室對美國國際集團的前首席執行官漢克·格林伯格提起的控訴一案。此時,伯克希爾–哈撒韋與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美國司法部的糾葛都沒有終結。2008年4月,通用再保險公司的喬·布蘭登辭職幫助解決公司與政府部門之間的糾葛。
至此,我已不便對此案進行更多評論。然而,沃倫·巴菲特的個性已了然於本書。希望讀者可以通過閱讀本書,對他是否會參與此案,是否會與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客戶共謀唆使詐騙有自己的看法。
最後要說的是,發起此次調查的紐約州州長埃利奧特·斯皮策,在美國國際集團的審判宣布被告有罪僅僅一個月後也辭去了州長職務。後來披露他曾經庇護一個名為皇家俱樂部的三陪服務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