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蓋茨與喬布斯 當軌道相交
第十六章 蓋茨與喬布斯
當軌道相交
1991年,喬布斯和蓋茨
因Mac而合作
在天文學中,當兩顆星體軌道交織,由於引力相互作用,就會出現雙星係統。在人類曆史上也有類似情形,同領域兩位超級巨星之間的關係與競爭譜寫出他們所屬的時代之音。例如,20世紀物理學界的兩位巨匠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和尼爾斯·玻爾(Niels Bohr),以及美國建國初期的政治家托馬斯·傑斐遜(Thomas Jefferson)和亞曆山大·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20世紀70年代末,人類步入了個人電腦時代。在其發展的頭30年中,出現了兩位重量級人物,他們都生於1955年,都中途輟學,精力充沛,他們演繹了個人電腦領域的“雙星係統”。
這就是比爾·蓋茨與史蒂夫·喬布斯。盡管兩人對技術和商業的融合都抱有相似的雄心,但是他們背景不同,個性迥異。蓋茨的父親是西雅圖一位傑出的律師,母親是一名民眾領袖,並擔任眾多著名機構的董事。他就讀於當地最好的私立學校湖濱中學(Lakeside High),並從此走上技術極客的道路。但蓋茨絕對稱不上反叛者、嬉皮士或靈性追尋者,也不是反主流文化人士。他沒有做過“藍盒子”去盜用電話線路,而是為學校編寫排課程序,在這個程序的幫助下,他得以和自己心儀的女孩上同樣的課程;他還為當地交通管理部門編寫了一個車輛計數程序。進入哈佛大學之後不久,蓋茨決定輟學,但並非因為要跟隨印度靈性導師尋求覺悟,而是為了創立自己的軟件公司。
與喬布斯不同,蓋茨懂計算機編程。他更務實、更有原則,且擁有很強的分析處理能力;喬布斯則更相信直覺、更浪漫,並且在技術實用化、設計愉悅感和界麵友好方麵有著更高的天分。喬布斯狂熱地追求完美,以致他為人非常苛刻,他的管理主要依靠自身的領袖魅力和四溢的激情。蓋茨做事更有條理。他會頻繁召開產品評估會議,並在會上精準地切入問題核心。喬布斯和蓋茨都可能做出粗魯無禮的舉動,但是蓋茨的無禮刻薄通常並不針對個人,更多的是出於對技術的深刻理解,而非情感上的麻木不仁。在職業生涯的早期,蓋茨似乎就和那些典型的極客一樣,有些阿斯伯格綜合征的傾向。喬布斯會用能灼傷人的眼神盯著對方,而蓋茨有時會無法與人進行眼神接觸,但他很富有人情味兒。
“他們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比對方聰明,但是史蒂夫總體上認為與自己相比,比爾稍遜一籌,尤其在品位和風格上。”安迪·赫茨菲爾德說道,“比爾瞧不起史蒂夫則是因為史蒂夫不會編程。”從兩人結識起,蓋茨就被喬布斯所吸引,並有些嫉妒他蠱惑人心的能力。但同時,他也認為喬布斯“極其古怪”,而且“作為一個人,有著奇特的缺陷”。蓋茨反感喬布斯的無禮,以及他的那種傾向——“不是覺得你狗屁不如,就是在試圖引誘慫恿你”。而在喬布斯看來,蓋茨太狹隘。喬布斯曾說:“如果他年輕的時候服過迷幻藥或是進行一下禪修,那他整個人的心胸就會更為開闊。”
個性和性格上的差異,終究使他們走上了對立麵並引發了數字時代的根本分立。喬布斯是個完美主義者,渴望掌控一切,並且很享受藝術家這種不妥協不讓步的性情;他和蘋果公司將硬件、軟件和內容無縫整合,鑄成一體,這種數字化戰略堪稱典範。蓋茨則是商業和技術領域裏精明務實、深謀遠慮的分析師,他願意將微軟的操作係統和軟件授權給各種不同的製造商使用。
兩人相識30年後,雖有些勉強,但蓋茨還是對喬布斯產生了一絲敬意。“他真的對技術了解不多,但他有一種驚人的天賦,知道什麽東西能成功。”蓋茨說道。但反過來,喬布斯從來沒有充分肯定過蓋茨的長處。“比爾基本上缺乏想象力,也從沒創造過什麽東西,這就是為什麽我覺得他更適合像現在這樣做慈善,而不是留在技術領域。”喬布斯是這麽說的,盡管他的說法並不公允,“他隻是無恥地盜用別人的想法。”
當蘋果開始著手研發Mac電腦時,喬布斯前去拜訪蓋茨。微軟曾為蘋果的Apple II電腦編寫過一些應用程序,其中包括名為“Multiplan”的電子表格程序。這一次,喬布斯想鼓動蓋茨和微軟為其即將推出的Mac電腦編寫更多程序。坐在蓋茨位於西雅圖華盛頓湖邊的會議室中,喬布斯勾畫出一幅誘人的圖景——加利福尼亞的某家自動化工廠將會大批量生產界麵友好的大眾電腦。在他的描述中,矽元件被送進工廠,完整的Mac電腦魚貫而出。微軟團隊因此給該項目取了個代號,叫“沙”(Sand)。他們甚至又把它演繹成了一句話的縮略詞:史蒂夫的神奇新機器(Steve"s Amazing New Device)。
蓋茨創立微軟,是源於為阿爾泰計算機編寫BASIC語言版本(BASIC是Beginner"s All-purpose Symbolic Instruction Code的縮寫,即初學者通用符號指令代碼,是一種編程語言,非技術人員能夠用它更容易地編寫出可以跨平台運行的軟件程序)。喬布斯希望微軟為Mac電腦編寫BASIC程序,因為盡管喬布斯多次敦促,沃茲尼亞克從未改進Apple II的BASIC語言版本以提高處理浮點數的能力。此外,喬布斯還希望微軟能為Mac電腦編寫一些應用軟件,如文字處理軟件、圖表和電子表格程序。當時,喬布斯已功成名就,蓋茨還隻是個跟班:1982年,蘋果公司的年銷售額達10億美元,而微軟隻有3 200萬美元。蓋茨簽下了合同,除BASIC程序外,還為蘋果公司開發圖形界麵版本的軟件——全新的電子表格軟件Excel和文字處理程序Word。
蓋茨當時常去庫比蒂諾觀看Mac操作係統的演示,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看到的東西有多了不起。“我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史蒂夫運行了一個應用程序,不過就是一些東西在屏幕上跳來跳去,”他回憶說,“這是唯一能夠在他們機器上運行的應用程序。當時MacPaint還未完成。”此外,喬布斯的態度也令蓋茨反感。“我們此行有點兒被誘騙的詭異感覺。史蒂夫說,我們也不是真的需要你們,我們正在做的這個東西很偉大,它還處於保密狀態中。這是他自己慣用的銷售方式,潛台詞是‘我不需要你,但可能會讓你參與進來。’”
Mac團隊的“海盜們”也覺得蓋茨令人難以忍受。“你會發現,比爾·蓋茨不是個很好的聽眾——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向自己解釋某個東西如何運作,他要搶在別人前麵提出他對這個東西如何運轉的推斷,猜想他覺得這個是怎麽運作的。”赫茨菲爾德回憶道。他們向蓋茨展示Mac電腦的光標如何不閃爍而能在屏幕上流暢地移動。蓋茨發問:“你們用什麽硬件來繪製光標?”赫茨菲爾德感到非常自豪,因為他們隻依靠軟件就實現了這個功能。他回答說:“我們沒有用任何特殊的硬件!”蓋茨不信,堅持認為必須有某種特殊硬件的支持,光標才會出現這樣的移動效果。Mac團隊的一位工程師布魯斯·霍恩後來說:“你還能跟這樣的人說什麽呢?這件事讓我明白,蓋茨不是那種能夠理解或欣賞Mac電腦簡潔之處的人。”
盡管兩隊人馬互有戒心,但想到微軟為Mac電腦製作圖形界麵軟件,這一合作能將個人電腦帶入一個新境界,雙方都非常興奮,他們前往一家豪華餐廳吃飯慶祝。微軟很快組建了一個大型團隊負責這個項目。“我們在Mac項目上的人比蘋果公司的還多,”蓋茨說道,“他們有大約十四五個人,我們有將近二十人。我們真的把命都押在這上麵了。”盡管喬布斯覺得他們沒什麽品位,但微軟的程序員們非常堅持不懈。“他們一開始作出的應用程序很糟糕,”喬布斯回憶說,“但是他們堅持努力,越做越好。”最後,喬布斯對Excel非常喜愛,以至於和蓋茨做了個秘密協議:如果微軟在未來兩年的時間裏隻為Mac做Excel,而不開發IBM個人電腦版本,那麽喬布斯就同意撤掉Mac電腦的BASIC團隊,而無限期使用微軟開發的BASIC程序。蓋茨很精明,他接受了這一提議,而此事卻激怒了蘋果公司遭到解散的BASIC團隊,也讓微軟在日後的談判中獲得了優勢。
蓋茨和喬布斯暫時結下了良好的關係。那年夏天,他們前往威斯康星州日內瓦湖的花花公子俱樂部,參加行業分析師本·羅森舉辦的一個會議。當時沒人知道蘋果正在開發圖形界麵。蓋茨回憶:“當時所有人好像都覺得IBM個人電腦就是一切。這樣很好。但是史蒂夫和我就暗自得意,嘿,我們也有個好東西。當時他也多多少少透露出我們在做什麽了,但沒有人真正理解。”蓋茨成了蘋果公司的常客,他說:“每次聚餐我都去,已經成了那兒的一分子了。”
蓋茨很喜歡頻繁地造訪庫比蒂諾,在蘋果公司,他有機會觀察喬布斯和雇員們古怪的交流方式以及喬布斯的執著。“史蒂夫用自己超級蠱惑人心的方式,宣稱Mac將如何改變世界,瘋了似的讓人們超負荷工作,氣氛異常緊張,人際關係也很複雜。”有時,喬布斯上一秒還很興奮,下一秒就開始與蓋茨分享自己內心的恐懼。“我們周五晚上出去吃飯的時候,史蒂夫還在大談一切都很好。第二天他就一定會說,‘哦,該死,我們就要賣這玩意兒?哦,天哪,我得提高價格,抱歉這樣對你,但是,我的團隊都是一群白癡。’”
施樂公司推出施樂之星電腦時,蓋茨見識到了喬布斯的現實扭曲力場。一個周五,蘋果和微軟團隊共進晚餐,喬布斯問蓋茨,施樂之星賣了多少。蓋茨回答說600台。第二天,喬布斯全然忘了蓋茨剛剛告訴大家施樂之星售出了600台,當著蓋茨和整個團隊的麵,說施樂之星賣了300台。“這時,他的整個團隊成員們開始看著我,好像在說,‘你要不要告訴喬布斯他在瞎扯淡?’”蓋茨回憶,“我沒蹚那渾水。”還有一次,喬布斯及其團隊成員到微軟參觀,並在西雅圖網球俱樂部吃晚餐。喬布斯開始宣揚Mac機器和軟件將非常易於使用,根本就用不著使用手冊。“他那樣子就好像在說,如果有人想過Mac應用程序要配上使用手冊,那這人一定是天大的白癡。”蓋茨說,“我們這邊就在想,‘他是認真的嗎?是不是不該告訴他,我們有人正在做使用手冊?’”
一段時間過後,蘋果和微軟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問題。雙方最初的計劃是將微軟的一些應用程序,如Excel、Chart和File,打上蘋果的標識,並且和Mac進行捆綁銷售。喬布斯推崇一體化的係統,這樣一來,計算機從包裝盒裏拿出來就能直接使用。他還打算在Mac上預裝蘋果自己開發的軟件MacPaint和MacWrite。“每台電腦上的每個應用能給我們帶來10美元的收入。”蓋茨說道。但是這種方式令軟件製造領域的競爭對手很不舒服,如蓮花公司(Lotus)的米切爾·卡普爾。此外,當時微軟的一些軟件程序可能會遲些才能完成。因此喬布斯援引合同中的某個條款,決定不預裝微軟的軟件;這樣,微軟就得努力把自己的軟件直接賣給消費者。
蓋茨對此並沒有太多抱怨。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喬布斯“反複無常”,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一點。而蓋茨當時也在猜想,或許這種分拆實際上對微軟有好處。“如果單獨銷售軟件,我們能賺更多。”蓋茨表示,“如果你願意相信自己能獲得不錯的市場份額,那事情發展成這樣反倒更好。”後來,微軟把軟件賣給了其他各種平台,並在開始為IBM個人電腦開發文字處理軟件Word後,立即停止趕工Mac版的Word軟件。喬布斯退出捆綁銷售的決定,最終讓蘋果比微軟更受傷。
Mac版本的Excel軟件發布時,喬布斯和蓋茨共同在紐約綠苑酒廊餐廳(Tavern on the Green)參加媒體答謝晚宴。當被問及微軟是否會為IBM個人電腦開發Excel軟件時,蓋茨沒有透露他和喬布斯的契約,隻是說“以後”可能會。喬布斯拿過麥克風,開玩笑地說,“我相信,‘以後’我們都會死。”
圖形用戶界麵之爭
從與微軟打交道的第一天開始,喬布斯就在擔心微軟會盜用Mac電腦的圖形用戶界麵並開發自己的版本。微軟正在開發DOS操作係統,並授權給IBM和兼容電腦使用。DOS係統采用老式的命令行界麵,會顯示出小而呆板的係統提示符,如C:>。喬布斯及其團隊擔心微軟會抄襲Mac的圖形界麵的思路。安迪·赫茨菲爾德注意到,微軟方麵的聯係人就Mac操作係統如何運作詢問了太多細節問題,這令蘋果更感憂慮。“我跟史蒂夫說,我懷疑微軟打算抄襲Mac。”赫茨菲爾德回憶說,“但是他並不那麽擔心,因為他覺得,就算有Mac作為範本,微軟也沒有能力作出像樣的操作係統。”但事實上,喬布斯也感到擔心,非常擔心,隻是不想表現出來。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蓋茨相信,圖形界麵是未來的方向;他覺得,微軟完全有權像蘋果一樣,仿照施樂PARC所開發的東西,開發自己的圖形界麵。後來,蓋茨坦率地承認:“我們多少是這麽想的,‘嘿,我們也看好圖形界麵,我們也見識過施樂PARC的成果。’”
Mac最初定於1983年1月發布。在雙方最開始的合同中,喬布斯說服蓋茨同意,一年之內微軟不得將任何圖形軟件賣給其他公司。但對蘋果來說不幸的是,他們沒有想到Mac會推遲一年發布。因此,1983年11月,蓋茨宣布微軟計劃為IBM個人電腦開發Windoel)主持了一次喬布斯風格的產品發布會,這是微軟當時所舉辦的最豪華的發布活動。當月,他還在拉斯韋加斯舉行的計算機分銷商展覽會(COMDEX)上發表了自己的首次主題演講,蓋茨的父親當時在現場幫助播放幻燈片展示。在題為“軟件人體工程學”的演講中,他說計算機圖形將“超級重要”,界麵將更加友好,鼠標將成為所有電腦的標配。
喬布斯對此很憤怒。他知道自己無計可施——微軟有權這麽做,因為微軟答應不做圖形操作軟件的合同即將到期。盡管如此,他仍然對微軟進行了猛烈的抨擊。他命令邁克·貝爾奇(Mike Boich)“叫蓋茨馬上過來”,貝爾奇當時在蘋果公司是負責與外部軟件公司聯係的。蓋茨來了,一個人,而且願意和喬布斯討論問題。“他叫我來是想衝我發脾氣。”蓋茨回憶說,“我來到庫比蒂諾,就好像自己應該來一樣。我告訴他,‘我們在做Windows操作係統。’我對他說,‘我們把整個公司都押在了圖形界麵上。’”
他們的會麵地點在喬布斯的會議室。蓋茨發覺自己被10名蘋果員工包圍著,他們都迫切想看到喬布斯和他對質。赫茨菲爾德說:“史蒂夫開始對比爾大呼小叫的時候,我看得很入迷。”喬布斯沒有辜負圍觀員工的期望。“你在盜用我們的東西!”他叫喊道,“我信任你,而你卻在偷我們的東西!”赫茨菲爾德回憶道,蓋茨隻是冷靜地坐著,直視史蒂夫的眼睛,接著他用刺耳的聲音反駁道:“好了,史蒂夫,我覺得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來看待這個問題。我覺得現在的情況更接近於這樣——我們都有個有錢的鄰居,叫施樂,我闖進他們家準備偷電視機的時候,發現你已經把它盜走了。”後來,這段話成了一個經典的反駁。
喬布斯的情緒化反應和操控人的技巧,在蓋茨為期兩天的造訪中都爆發了出來。兩人此次的交涉也清晰地表明,蘋果和微軟的共生關係就如兩隻蠍子跳舞,雙方都小心翼翼地周旋,他們知道無論誰出刺都會給雙方造成問題。在會議室對峙後,蓋茨私下平靜地向喬布斯演示了研發中的Windows操作係統。“史蒂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蓋茨回憶道,“他完全可以說,‘哦,它違反了某些協議。’但是他沒有。他當時說的是,‘哦,它可真是一坨狗屎。’”蓋茨聽了很高興,因為這樣他就有機會暫時讓喬布斯平靜下來。“我說,‘是的,它是坨可愛的狗屎。’”聽蓋茨這麽一說,喬布斯又百感交集。“在這次會麵的過程中,他粗魯無禮至極。”蓋茨回憶說,“接著,有那麽一會兒他幾乎都快哭了,就好像在說,‘哦,就讓我宣泄一下自己的痛楚吧。’”蓋茨則變得非常平靜。“別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對我更有利,因為我比較不容易激動。”
喬布斯提議兩人一起出去好好走走,一般他想要進行嚴肅談話的時候都會如此。他們在庫比蒂諾的街道上走了很久,在迪安紮學院來來回回,他們停下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又接著往前走。“我們不得不邊走邊說,但我並不擅長這個,”蓋茨說道,“這時候他開始說,‘好吧,好吧,隻是你們別搞得太像我們做的東西了。’”
喬布斯也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了。他要確保微軟會繼續為Mac編寫應用程序軟件。事實上,斯卡利之後曾威脅將微軟告上法庭,而微軟為了反擊,則以威脅停止開發Mac版的Word、Excel及其他應用程序作為回擊。如果微軟真的這麽做,就會毀掉蘋果。因此,斯卡利被迫妥協,簽署了一份合同。他同意微軟有權在其即將推出的Windows係統中使用蘋果公司的部分圖形功能。作為回報,微軟同意繼續為Mac編寫軟件,並且在一段時間內,隻允許蘋果獨家使用Excel軟件,而不會用於IBM兼容機中。
事實上,微軟直到1985年秋季才發布Windows 1.0操作係統。即使花了這麽長時間進行開發,它仍然是一款劣質產品。它窗口平鋪,缺乏Mac界麵的簡潔。相比之下,Mac采用的是比爾·阿特金森設計的神奇的重疊窗口“截取”算法。因此,評論家嘲笑它,消費者唾棄它。然而,就像微軟的其他產品一樣,Windows操作係統因為他們的不懈努力,後來主宰了個人電腦操作係統領域。
喬布斯從未走出這場憤怒。“他們完完全全盜用了我們的東西,因為蓋茨毫無廉恥。”事情發生近30年後,喬布斯這樣對我說。蓋茨得知後,回應道:“如果他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那麽他還真是走進了自己的現實扭曲力場。”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蓋茨沒錯,多年來,此案的法律裁決都判定蓋茨無錯。而在現實情況中,蓋茨的說法也很合理。盡管蘋果公司簽署了合同,有權使用自己在施樂PARC看到的東西,但其他公司也必然會開發出相似的圖形界麵。正如蘋果公司所發現的,無論在法律上還是現實中,計算機界麵設計的“外觀和感覺”都很難受到保護。
不過,喬布斯的沮喪之情也可以理解。蘋果公司一直以來在執行上更富創新,更有想象力,也更有品位,而且他們的設計也更好。但是,雖然一開始微軟隻做出了一係列粗製濫造的複製品,它最終還是贏得了操作係統之爭。這一事實說明世界並非完美:最好、最創新的產品並非總是贏家。這也致使喬布斯在此事10年後對微軟大肆批判,雖然他說的話多少有點兒誇張,但也有幾分道理。“微軟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沒有品位,一點兒都沒有。”他說,“並不是狹義上的沒有品位,而是廣義上的,他們沒有獨到的見解,也不會在產品中注入多少文化……因此,我想自己之所以感到難過並不是因為微軟成功了,我對他們的成功沒有異議,大部分都是他們應得的。我難過的是,他們做的確實隻是三流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