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喪心病狂
愣了許久的夏荷，終是回過神來，“令貴人，快，娘娘一定是要殺貝勒爺，我們快去攔住她。”
“什麽……你……你說，姐姐要……”魏小玉吞吞吐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夏荷心急難耐，也不與她多說，疾步追了上去。
也不知為何，這幾日同心的腳程特別快，夏荷用盡周身力氣，仍然讓同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跑了好半會兒，夏荷與魏小玉忽然停下大口喘氣之時，耳邊響起弘曆的聲音。
“夏荷，何事這般驚慌？心兒呢？”
聞聲，魏小玉和夏荷急忙俯身行禮，夏荷回道，“啟稟皇上，娘娘……娘娘知曉了趙二虎的死因，此刻正拿著侍衛的佩刀朝阿哥所去了。”
弘曆眉心一蹙，“是何人告知她的？”
“是心兒姐姐去宮外打探的。”魏小玉脫口而出。
夏荷一頭黑線，早知就不待這個令貴人出宮了。
抬眸望見弘曆的眉心皺得更深，夏荷隻好如實招來，“娘娘今日聽常大人說趙二虎的家住京郊外的桃花村，所以便親自去了一趟。”
“胡鬧！”弘曆麵色一沉，滿是擔憂地斥責道，“她的身子還未好，主子不懂事，你也跟著瞎參和嗎？”
夏荷不敢多言，隻好垂下了腦袋。
見夏荷被責罵，魏小玉急忙解釋道，“不過姐姐在桃花村有認識的人，向她打探也沒費多少功夫，那個姑娘叫什麽來著，叫……”
弘曆靜靜地等著她的話，熟料夏荷忽然抬頭，驚慌道，“皇上，您還是快去阿哥所吧，奴婢真怕娘娘……娘娘做傻事。”
魏小玉本來響起了柔嘉的名字，可被夏荷一打斷，又瞬間忘了個一幹二淨。
“放心吧，她不會那麽衝動的，你們隨朕過去吧。”弘曆說完，便抬步朝阿哥所走去。
其餘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阿哥所。
念過書後，永璜正在品嚐著禦膳房剛送來的點心。
雖然這些點心比起雅琴姑姑做的差了一些，但還是勉勉強強可以下口。
一想到雅琴，永璜忍不住思緒蔓延，也真不知皇額娘是怎麽想的，雅琴姑姑這麽好也被她攆走了。
而自己又不是她親生的，會不會有朝一日也被她廢了。
想著想著，永璜的手中不禁冒出一層冷汗，可是轉念一想，那日在卜鷹山，皇額娘在二弟和他之間可是選的他呀。
今日在對趙二虎死的原因，又相信了自己，想必皇額娘還是疼愛自己的。
從疑惑到驚慌再到沾沾自喜，永璜的心情好得簡直沒法說。
‘哐當’一聲，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往常能如此大膽的，想必隻有李幾了。
永璜含著糕點，頭也未抬，便隨口道，“李公公，那趙二虎的爹娘可被常大人打發了？真後悔那日沒有多倒幾桶油，竟讓他們有機會逃脫。”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老天也會開眼。不然，趙二虎的爹娘又怎會死裏逃生呢？”
清冷失望的聲音忽然回旋在永璜的耳際，讓人不禁發寒。
一口糕點剛剛準備咽下，永璜一急卻恰好哽在喉嚨口，要下不下，讓他立馬猛烈地咳嗽起來。
同心徐步上前，輕輕撫著他的後背，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向他嘴邊遞去。
好不容易將糕點吞了下去，一道銀光忽然閃了永璜的眼，定睛一看，鋒利的刀鋒乍現眼前。
永璜嚇得直接從椅子上倒在了地上，隻見同心一手拿著佩刀，一手伸向他，溫聲道，“璜兒，快起來，皇額娘扶你。”
瞧著麵色慈祥，卻拿著刀的同心，永璜的額角蹦出層層冷汗，雙腿已經發軟，根本就沒有力氣起身，隻好快速向後爬去。
“璜兒，你去哪裏，為何見到皇額娘也說話了？”同心淡聲問道，心卻已經冰涼。
聽了柔嘉的話後，她還想著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麽隱情，說不準永璜隻是被人陷害。
她取了侍衛的佩刀，隻是想來嚇嚇他，或許就會對她說實話了。
可是……方才從永璜口中的話，讓她唯一的希望都破滅了。
如她親眼所見，她親自撫養的孩子，如今已經變得視人命如草芥，喪心病狂。
“皇……皇額娘，您……怎麽突然來……來了。兒臣……兒臣方才……隻是……隻是……”
‘說笑’二字久久盤旋在永璜的嘴邊，可是僅是盯著同心幽深寂寥的眸子，他便知曉皇額娘是不會再信他了。
“璜兒，告訴皇額娘，為何要這麽做？”同心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讓他眼中的驚慌無處遁形。
永璜倏地漲紅了雙眼，淚珠奪眶而出，“皇額娘，兒臣……兒臣不是故意的，是……是趙二虎，他撞了兒臣，後來……後來他不道歉，兒臣……兒臣便派人打了他。後來他死死拽住兒臣腰間的玉佩，說要去告兒臣，這玉可是皇阿瑪所賜，一查便知曉是兒臣的。”
“兒臣怕……怕皇阿瑪……”
“所以……你便放火燒了趙二虎的家，想要殺人滅口！”同心咬牙切齒地說著一字一句。
永璜的哭聲更響了，“不是……不……兒臣也不想的，可是……可是皇阿瑪一定會責罵兒臣，說不一定還會廢了兒臣這個貝勒……所以……所以兒臣便鬼迷心竅了……皇額娘……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同心深深吸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閉上雙眼，她的孩子曾經那麽善良，對永璉更是謙讓。如今怎會成了一個為了權利，而濫殺無辜之人。
“皇上會因為這事廢了你的貝勒頭銜，是李幾告訴你的吧？”靜默了片刻，同心冷冷問道。
永璜呼吸一滯，頓了頓，結巴道，“這……這……不關李公公的事。”
“永璜！”同心直接用佩刀指著他，痛心道，“李幾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藥，事到如今，你還要如此袒護他？”
永璜急忙縮了縮身子，哭求道，“皇額娘，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是自己的孩子，舍了性命也要保護的孩子，同心又怎麽舍得殺他呢？
隻是，她實在不願意再讓李幾蠱惑他，便狠下心腸，拿著刀繼續向他靠近。
“說，是不是李幾慫恿的你，是不是？如果你還是不願說實話，皇額娘現在便讓你為趙二虎償命，大不了你死了以後，皇額娘再陪你一起去陰間向哲妃請罪。”
“不要……不要……”永璜的麵色變得煞白，嘴裏一直驚慌地喃著‘不要’。
望著同心狠絕的眸子，他徹底相信了李幾的話。
他並非她的親生兒子，總有一日，隻要威脅到她的名利，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
紅潤的眸底忽然變得如嗜血那般紅，永璜用力站起身子，大聲咆哮道，“沒有人慫恿兒臣，教兒臣這些的，不是旁人，而是皇額娘您！”
此話一出，同心的麵色忽的變得煞白，“你……你說什麽？”
“您忘了嗎？當初您要對付皇爺爺的皇後烏拉那拉氏，以及烏拉那拉氏一族的族人，你們日日夜夜籌劃如何將他們一網打盡，您為了今日這個後位，手上不知沾滿了多少鮮血！”
“這些也是您教兒臣的呀！隻要有人危及自己的權位，當然要心狠手辣，斬草除根！”
一個不過才十一歲的孩子，勾起一抹唇角，朝同心邪魅地笑道。
同心搖了搖腦袋，始終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她的孩子嗎？
佩刀瞬間滑出同心的手心，‘砰’的一聲落地。
身子無力地向後仰去，恰好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混賬！”
弘曆的聲響霎時響徹整個屋子，嚇得永璜至今癱倒在地。
弘曆連看都不再看一眼永璜，滿目憂心地盯著同心蒼白的臉頰，大聲喊道，“傳太醫！”
陸九英急忙俯了俯身子，便大步跑出了阿哥所。
“心兒，心兒！”弘曆摟著同心的身子，焦急地問道，“怎麽樣？身子哪裏不適，堅持一下，太醫馬上就來了。”
弘曆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反而是永璜的話久久回蕩在她的耳畔。
這些……都是她教的！
曾經為了給歡兒報仇，給妙音姐姐報仇，她確實不擇手段。
為了報仇，為了今日的權位，她犧牲了太多，璉兒、泰兒的生命，如今連璜兒的善良也成了犧牲品。
這後位，讓她好累好累……
“來人！將這個逆子送去宗人府！”弘曆冷聲吩咐道。
一群太監聞聲後，進屋架起永璜的雙肩，永璜奮力掙紮，全然沒了方才的衝動，對弘曆他一直懼怕，隻得哭求道，“皇阿瑪饒命！皇阿瑪饒命！兒臣知道錯了！兒臣知道錯了！”
弘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此事朕決定要親自查個究竟，你雖貴為皇子，但朕絕不會因此姑息！”
“皇阿瑪！是……是李幾……這一切都是李幾慫恿兒臣做的，都是李幾！”
此話一出，同心空洞的眸底似乎有了一些光亮，真的是李幾，原來真的是他！
門口忽然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啟稟皇上，李幾李公公……他上吊自盡了！”
淚水忽然在永璜的臉上滯留，死了，死了，那他的死期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