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幾詐死
永璜魂不守舍地被關入了宗人府,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一切還未成定局,為何李幾就畏罪自盡了?
其實這些年,冷冰冰的皇宮裏,一直都是李幾與他作伴,讓他孤獨的心靈得到了溫暖。
突然,李幾死了,皇額娘要殺他償命,皇阿瑪要關他終身監禁,從今以後他的世界也就剩下一片黑暗了。
漆黑的屋子裏,永璜抱膝坐在床榻,仰著還帶著稚氣的小臉,腦海中浮現額娘在世的情景。
很快……兒臣也要來陪您了。
長春宮。
躺在床榻上的同心雙眼空洞無神,任弘曆一直在她耳邊呢喃,也沒有回應隻言片語。
李幾死了,罪,勢必就要讓永璜來擔了。
心裏是多麽懊悔,當年把這個老奸巨猾之人視為親信,讓他去服侍永璜。
可是永璜不過是一個孩子,而他的母家也是無權無勢之人,李幾為何要這般害他?
難道……李幾想要害得根本就不是永璜,而是……自己。
一直麵無神色的同心,忽然動了動眉心。
弘曆眸子一亮,急忙喚道,“心兒!”
同心忽的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袖子,“弘曆,李幾真的死了嗎?”
“為何你會這麽問?方才敬事房的人來報,李幾確實是死了。”弘曆溫聲道。
敬事房……同心默默地琢磨著,敬事房的人可信嗎?
同心皺著秀眉,繼續問道,“弘曆,李幾曾是你賜給我的人,你清楚他的來曆嗎?”
弘曆靜靜回想了片刻,溫聲道,“此人先帝還在世時,就已經入宮了。當時你入主東宮,朕便琢磨著讓陸九英為你挑選一位得力的奴才,敬事房的人便向朕舉薦了他。”
“我……我不想讓永璜死。”同心搖了搖唇瓣,又言道,“所以……你可以再調查一下李幾的底細嗎?”
弘曆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無奈地歎了口氣,“傻瓜,虎毒還不食子呢,朕又何嚐想要璜兒死。”
“李幾跟在我身邊多年,從未露出任何馬腳,此人城府太深,我……我總感覺此事與他脫不了幹係。”同心的眉頭皺得愈發的緊,沉聲道。
見同心起身,弘曆順勢將她摟入了懷中,唇瓣貼著她的發絲,溫聲道,“你就不要再擔心了,朕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即便如今……已經死無對證。”
“弘曆……”同心忽的跪起身子,附在他的耳畔,“其實我覺得……”
悄聲耳語,棱角分明的俊臉之上越發暗沉,看來今夜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
是夜,養心殿內,弘曆在禦桌前批閱折子,而同心便靜靜守在一旁,時不時還向門口張望。
方才陸九英派人遞來了一份李幾身世的卷宗,同心悄悄看了後,麵色變得更加凝重。
這份卷宗上清清楚楚寫明李幾與後宮中的一位妃嬪有密切的來往,曾經的許多陰謀又再次得到注解。
抬眸望著弘曆低頭批閱奏折的疲憊神色,她實在舍不得再讓他為此憂心。
同心順手將卷宗交給夏荷,示意將此燒毀。
夏荷前腳剛走,陸九英便匆匆忙忙地入了殿。
“啟稟皇上,真如娘娘所料,那李幾果真是詐死!”
聞聲後,弘曆緩緩放下手中的禦筆,好一個李幾,差點連他也被糊弄過去。
望著他思量的目光,同心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勾了勾唇角,“李幾跟在我身邊多年,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有些脾性我還是可以察覺到。像他這般處心積慮之人,定不是輕生之人。”
弘曆起身走近同心身旁,挑了挑眉,讚道,“皇後心思縝密,足智多謀,朕甘拜下風。”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時至今日,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同心一直被卷宗上的身世困擾,根本就心思再同他說笑。
盯著她眉宇間的凝重之色,弘曆握住她的細手,溫聲道,“李幾就交給朕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朕晚點再過來陪你。”
“不要!”同心倏地掙開弘曆的雙手,望著他變得有些詫異的目光,低聲道,“李幾是我宮裏的人,理應由我來處置,你還是繼續批閱奏折吧。”
瞥了一眼,堆積如山的奏折,同心又問了一句,“最近的國事真的很忙嗎?”
弘曆抬手揉了揉眉心,隨口道,“近來國庫空虛,又為百姓派發了大量的銀子,確實有些忙。”
同心皺了皺眉心,溫聲道,“那你繼續忙,李幾便交給我吧。”
她的性子向來執拗,弘曆也不打算再勸,取了一件披風,親自為她披上,溫聲叮囑道,“夜裏天涼,你要當心身子。若是問不出什麽來,直接讓人將李幾押入天牢,交給朕來處置。”
“好。”同心點了點頭,便讓夏荷扶著出了養心殿。
陸九英一路跟著,同心朝他吩咐道,“將李幾押回長春宮吧。”
“喳。”
……
李幾穿著一身青色素衣被人押入了正殿,如今換下了華服,幾縷發絲墜在額角,讓整個人看起來略顯狼狽。
幾個侍衛粗魯地將他推到在地,鵝黃色的裙擺緩緩映入眼簾。
他緩緩抬頭,徑直對上同心漆黑的瞳,倏地笑了。
“你跟在本宮多年,恐怕這還是第一次在本宮麵前這般痛快的笑吧。”
李幾笑了許久,才漸漸止住笑意,平靜的眸子中忽地露出一抹猙獰,“娘娘果然機智,奴才終究還是鬥不過你!”
同心緩緩勾起唇角,迎著他猙獰的目光,卻是一臉的平靜,“說說吧,為何要這麽做?”
“娘娘不是已經查過奴才的卷宗了嗎?既然已經知曉了全部的真相,又何必再來問奴才。”李幾唇邊噬著笑,冷聲反問道。
同心也不惱,平聲問道。“過去的事情本宮,不想再追究,本宮隻想問你,教唆永璜縱火一事,是否和嫻貴妃有關?”
一提及景嫻,李幾倏地變了神色,“嫻貴妃已經被你囚禁在永樂宮,你休要再汙蔑她!”
卷宗上記載,李幾曾受過烏拉那拉氏的恩惠,看來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景嫻。
同心的眸子漸漸冷了幾分,她怎麽也沒有料想到,李幾竟是景嫻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怪不得當初雲珠那麽巧合地出現在長春宮,又是那麽巧合地中了柔嘉的計謀。
“究竟是不是本宮自會查明真相,至於李幾你壞事做盡,難逃一死!”
此話一出,李幾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娘娘,您就不想知道嫻貴妃已經無權無勢,為何奴才還要幫她對付你嗎?”
“你知道嗎?奴才和嫻貴妃一樣,對你表麵上的寬容大度厭惡極了。你究竟有什麽資格得到皇上唯一的寵愛,你又有什麽資格得到孝順懂事的孩子?奴才就是想要報複你,讓你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中,讓你的孩子雙手沾滿血腥,讓你這一輩子都痛不欲生!”
“住口!”夏荷倏地漲紅了雙眼,幾步上前,一掌捆在李幾的左臉。
望著夏荷有些顫抖的右手,李幾啐了一口,“呸,你這般為她賣命,為何至今還沒有給你一個名分?真是愚蠢至極!”
“像你這樣內心險惡之人,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們主仆之間的情誼。你和嫻貴妃一樣,都是太追逐名利,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夏荷冷眼斜視,實在不願與此人再多言。
李幾的這些話,如今無法在同心的心裏再起波瀾。
過往的是是非非,她沒有心力再去追究,隻是抬手,對陸九英吩咐道,“拖下去,給他一個痛快。”
陸九英不禁皺下眉宇,有些為難道,“那貝勒爺該怎麽辦?還有皇上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皇上那邊自會由本宮去交代,其他的你也不要多管了,照本宮的話辦吧。”
陸九英望著同心平若秋波的眸底,漸漸消除了心中的疑慮,想必娘娘已經想到了法子,留下李幾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吩咐了幾個小太監,便將李幾押了出去。
待弘曆批完來到長春宮時,已經過了二更天。這幾日同心似乎累極了,今晚睡得格外的沉。
弘曆心疼地撫了撫她的右臉,脫去外袍,躺在她的身旁,擁她入眠。
……
翌日,同心起了個大早,吩咐夏荷準備了兩套衣裳,便直接去了宗人府。
當她踏入黑暗的屋子,望著神情恍惚的永璜之時,心又如針紮一般疼痛。
同心緩緩走向床榻坐下,將永璜小小的身子摟入懷中,溫聲細語,“璜兒,人做錯了事,一點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的人做了錯事,不願承擔。”
本是不住顫抖的孩子,在同心溫暖的懷抱中漸漸止住了顫抖。
“皇額娘,還可以彌補嗎?可是……可是趙二虎已經死了呀。”永璜緩緩揚起小臉,低聲問道。
同心輕輕揉了揉腦袋,她的璜兒永遠都是那個天真善良的孩子。
“當然可以彌補,隻要你信皇額娘,皇額娘就一定可以趙二虎的爹娘原諒你。”
永璜再次低下了腦袋,人死不能複生,趙二虎的爹娘真的可以原諒他嗎?
思量了片刻,永璜終是鼓起了勇氣,“皇額娘,兒臣信你。”
同心欣慰地彎了彎唇角,朝門口的夏荷吩咐道,“進來替貝勒爺換衣服吧。”
夏荷帶著一群丫頭,將兩套白衣素服呈現在了永璜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