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迷一般的往事

  武教授繼續講述著：“我們順著森林一直深入神農架，雖然毒蟲和毒蛇比較多，好在我們這支科考隊都配備了各種驅蟲藥，所以一路上也是有驚無險，一直到了神農架腹地，我們才體會到了神農架的真正威力。”


  他感慨著：“神農架處於中國地形第二台階與第三台階交界處，山體高大，並且由西南向東北逐漸降低。我們都知道，海拔每上升100米，季節會相差3、4天，再加上這裏受到濕熱的東南季風和幹冷的大陸高壓的交替影響，所以這裏的氣候變化極大，隨著海拔變化會呈現一年四季的溫度變化，號稱‘六月雪，十月霜，一日有四季’。


  我們當時穿越神農架時，正好是六、七月份，算是那裏的雨季。不過神農架一年有二百天在下雨，所以雨季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先是到達了道祖山，在那裏進行了休整，接著就朝著銀月灣的方向走。現在的銀月灣啊，還被稱為‘戶外探險者的禁地’，因為那裏有兩條溝，一條嶺，基本上不大可能進行徒步穿越。”


  我問：“什麽溝？老虎溝嗎？”武教授笑了：“老虎算什麽，是螞蝗溝。”


  我奇怪的問道：“螞蝗？那玩意兒會有什麽危險？”


  武教授正色說道：“神農架一年大約有二百來天在下雨，潮濕、悶熱，所以特別適合螞蝗生長，在河邊、樹林裏，在石頭上、樹枝上，密密麻麻的，爬的全都是螞蝗。人從裏麵走過，螞蝗就像雨點一樣掉在你身上，然後就拚命朝你身體裏鑽，用不了多久，就能通過吸血把肚子給吸飽，像是掛了一根根血香腸似的。”


  想象著那種場麵，我不由的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正在認真聆聽的小花、陳慕青、張夢琪等幾個女生也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張夢琪忍不住問道：“好可怕，那有什麽藥能防螞蝗嗎？”


  武教授說：“我們也配發了不少驅趕螞蝗的藥，但是不頂用，螞蟥那玩意兒根本不怕，一個個前仆後繼的，哪怕是被藥水毒死，也要狠狠地盯你一口。而且這玩意兒不光吸血，它唾液裏還會分泌一種抗凝血素，讓你的傷口流血不止，就算把它摘下來之後，傷口一樣會繼續流血，流的這些血往往比它吸食的還要多！”


  和武教授一起的那個男生也在旁邊感慨：“那怎麽辦？穿上厚的衣服，打上綁腿會不會好一些？”


  武教授說：“沒辦法的！當地人都穿著山襪，就是用厚布做的長襪子，一直到膝蓋，不過那東西也沒什麽用，隻能抵擋一小會兒，過不了幾分鍾，那針尖大小的螞蝗就鑽進去了，沒多久就能吸飽肚子，能有手指肚兒那麽大！”


  我問道：“那你們後來是怎麽過去的？”武教授說：“急行軍！當時我們科考隊的負責人聽取了同來的軍人的意見，下了死命令，就是不顧一切，不管周圍有什麽，拚命往前衝，越早衝過去，損失就越少！據同來的軍人說這是我國軍隊抗戰期間在洪沙瓦底打日本鬼子時總結出來的方法，那兒的大山裏的螞蝗更多，瞬間能吸死一頭牛！”


  他感慨著：“過完這個小螞蝗溝，大家都成了半個血葫蘆，身上全是掛著血香腸，我們迅速用藥水噴射了一下，處理掉螞蝗，接著大家繼續往前走，前麵是一座更大的螞蝗溝。”


  魏致遠說道：“我靠，這還有完沒完！”武教授笑了笑：“沒辦法的事，我們還是如法炮製，快速通過了那裏。穿過那兩座螞蝗溝，我們就來到了野豬林、毒蛇嶺。野豬林倒還好，雖然那裏多得是大野豬，有些還是野豬王，但是和我們一起來的軍人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都隨身攜帶著軍用突擊步槍，很快就解決掉了幾頭大野豬，使得我們順利通過了野豬林。至於毒蛇嶺，那裏隱藏著神農架當地的十多種毒蛇，不過也還好，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多大傷害。


  當天晚上，我們在一個大湖邊紮營，本以為那裏會有不少毒蛇猛獸，結果卻發現周圍都是清清靜靜的，連一隻鳥都沒有。我們當時還挺高興，想著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找到了一片比較安全的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我們卻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如果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清靜’的地方，一定不正常，這樣的地方其實是最危險的。”

  依照我們之前在昆侖山執行任務的經驗，我深有同感，李玄清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武教授搖搖頭：“我不知道……”


  魏致遠一臉的疑惑：“不知道？”武教授點點頭：“那個晚上，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覺得很奇怪，問道：“難道那天你睡得太沉了？”武教授搖搖頭：“沒有，那天我很清醒。”


  那個男生也覺得很奇怪：“老師，既然您很清醒，為什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武教授歎了一口氣，說：“這就是我這次決定和你們一起來的原因了。這件事困擾了我三十年，我還是想過來看看，不然怎麽也不會甘心的。”


  我越來越興奮了，問道：“武教授，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您能具體說說嗎？”


  武教授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那天晚上，我們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的，有人身上被螞蝗鑽了進去，在用刀子把它弄出來。有人被毒蛇咬了，在緊急放血，清理毒素。還有人用儀器測量周圍的溫度、濕度等，準備記錄數據。對於我來說，就是累，特別的累，整個身體都像是要散架了，連螞蝗趴在腿上吸血都顧不上了，趴在爛泥塘裏都能睡著。所以一到了營地，我根本什麽都顧不上，連采集附近的植物和土壤標本的精力都沒有了，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就鑽進帳篷開始睡覺了。


  大約是在後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間就醒了。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正睡得好好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碰你，但是你就是突然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就像是潛意識中有人在呼喚你一樣。當時的我，就是這種感覺。”


  武教授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那種感覺非常奇怪，雖然整個人是突然醒來的，但是你並不覺得昏昏沉沉的，反而覺得非常清醒。我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以及外麵風吹著帳篷的嗚嗚聲，但是除此之外，就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當時腦子全都是懵的，也沒有多想，其實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況是非常怪異的。


  你們想啊，我們當時在什麽地方？神農架！中國最原始、最荒蠻的地方，到處都是野獸，毒蛇，昆蟲，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沒有任何一點兒聲音呢？這完全不合理嘛！但是在當時，我完全沒有這個意識，隻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低聲呼喚我，把我叫醒了，讓我出去。於是我翻了個身，慢慢坐了起來，想要出去，但是還沒站起來，身體猛然一個機靈，腦子裏像是籠罩了一片迷霧，這時候慢慢散開了，讓我的意識一下子恢複了幾分。


  在那一瞬間，忽然有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湧上了我的心頭。是的，就是那種絕對的恐懼感。我也說不上來那具體是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什麽強大的存在死死盯住，脊背上一陣陣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就像是一隻麵對大黑熊的小白兔，忍不住要害怕，要發抖，甚至要下跪，完全不能抵抗。那種絕望的無助感，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外麵傳來了一聲悶哼，聲音很小，但是穿透力很強，幾乎是在一瞬間，那種強烈的威嚴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眩暈感以及迷茫感，覺得腦子裏忽然就被一片迷霧給填滿了，整個人都是昏沉沉的，什麽也不想，就是想要站起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