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毒

  富貴小公子的斥責之聲越來越大, 驚擾了驛館中的客人。


  “老規矩, 本公子要定閣樓靠北的那個位置了!”他臉上怒氣衝衝, 手叉著腰,罵著驛館老板,“今天你要是不把這個位置騰出來, 我和你沒完。”


  葉天雷每次從丹陽城來楚都時, 總會在驛館休息一夜,所選定的位置便是蕭翩翩入坐的那個位置。


  驛館老板臉上的汗珠一層又一層滾落下來,哈著腰, 委曲求全說著:“葉公子,這個位置已經被方才那位姑娘預定了。人家都給足了銀子, 我也不好去請她離開吧。”


  “被人預定了?”葉天雷怒極反笑:“你敢這麽橫著和本公子說話,看來是後頭有人替你撐腰了。本公子實話告訴你,今天誰給你撐腰都沒用。”


  葉天雷冷冷看著驛館老板, 眼睛中流露出猙獰之色,居高臨下道:“我告訴你, 今天我要是沒坐到那個位置, 從此你的驛館就可以關門大吉了。你要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


  老板聽完, 冷汗直流。他的這家驛館比別人家的藝館生意更興隆,一家老小還指望著這驛館來養活。這要真是生路被斷了,那一家老小得喝西北風。


  這要放在平常, 驛館老板肯定把坐在閣樓北座的客人請走, 然後恭恭敬敬葉天天雷入座。可現在他卻猶豫了下, 老板在此地做生意有幾十年,也算閱人無數。


  他看得出蕭翩翩一夥不是尋常人,雖然太妃蒙著麵紗,驛館老板看不清其容貌。但是卻能清楚看到太妃身旁兩個丫鬟的長相,舉止優雅,氣度非凡,肯定是大戶人家出身。連丫鬟都這般不凡,更別提那位蒙麵紗的主子了。


  葉天雷身旁帶有隨從,可那蒙麵紗的女子身旁也跟著隨從。驛館老板其實心中煩惱極了,他兩邊都不敢得罪人。思前想去,還是隻能得罪後者了。後者更容易講道理些,至於前者那簡直是潑皮無賴,沒法講道理。


  老板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親自上閣樓,希望這番說理之後,能得到閣樓上那些貴客人的諒解。


  不過除了他意料之外的,這位蒙麵的輕盈女子並沒有答應。


  斜陽晚風,落霞孤鶩,蕭翩翩被眼前這美景深深吸引著,整個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聽完老板陳述後,太妃輕輕眯起眼睛:“你要讓哀……”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蕭翩翩忙改口歎息一聲:“哎……你想把我的這個位置讓出去?”


  尋影不同於太妃這般神色淡定,她聽完老板的陳述後,頓時心中惱怒至極。連陛下都要禮讓七分的太妃,居然無端要受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人的藐視?

  尋影忙想爭辯幾句,她還沒動嘴,蕭翩翩便給她投了個眼神過來,尋影隻好自覺閉上嘴巴。


  驛館老板深感歉意,從懷中摸出車夫之前所給的銀兩,向蕭翩翩賠罪:“貴客,今天真是對不住啦,你們之前給的銀子我原封不動奉還。除了這個位置之外,其餘位置任你們選,為表歉意,你們住驛館的錢我就不收了。”


  蕭翩翩漸漸恢複精神的臉龐上,露出一道嫣然笑容:“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你們做生意的確實也艱難。隻是,我還是不能把這個位置讓出去,我倒要看看在樓下叫囂的究竟是何人?凡是講究個先來後到,居然還有這麽蠻橫無理之人?”


  驛館老板聽後驚慌失措,忙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蕭翩翩別再多說。


  他又往蕭翩翩的位置上走進了些,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貴客,我知道你們身份也不低,可是這位葉家公子還是少得罪為好。他背後勢力大得很!”


  蕭翩翩冷笑一聲,提起興致問道:“背後勢力有多大,你不妨透露一.二,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驛館老板愕然片刻,忽然間猶豫不決,不知道當不當講。


  蕭翩翩看出了他臉上的猶豫不決,給他吃了一口定心丸:“沒關係,你盡管說好了。我看這位紈絝公子的語氣,知道他為人很不堪,想必平時也沒少為難你。你把他的底細全都說出來,我好為你主持公道。”


  老板確實恨透了葉天雷,不僅僅是因為這人囂張跋扈,平時總吃白食。更因為他非常好色,隻要看到長相出眾的女子,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手。所謂的想盡一切辦法,自然是指不擇手段。


  葉天雷和那秦東陽兩人臭味相投,私下裏還稱兄道弟,同樣的紈絝,同樣的好.色。都是都城中的惡霸,隻不過他們身後勢力都比較強大,即使做了許多讓人可恥的行為,也都會被一一壓了下來。民間百姓敢怒不敢言,可是又告狀無門,畢竟並非人人說的話都能夠上達天聽。


  秦東陽遇上了民間出訪的楚泱,他紈絝的一生結束了。葉天雷遇到了微服出宮的蕭翩翩,那麽他的人生也差不多該走到盡頭了。


  當然這些事,驛館老板並不知情。老板隻記得但凡在他這裏借宿或者用膳的女顧客,隻要稍微有點顏色,被葉天雷撞上,一個個都得遭殃。那些顧客淒慘的求助聲,言猶在耳。


  念及以往的那一幕幕,老板忽然間將心橫了下來,眼眸中閃露過以往少有的堅毅和銳利之色:“貴客,你聽說過路國公葉鼎麽?”


  蕭翩翩重來不問政事,沒聽過這人物,她搖搖頭:“未曾聽說過。莫非這紈絝公子和路國公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老板壓低聲音,緩緩道:“正是。這個紈絝公子名叫葉天雷,是路國公葉鼎的獨子。那葉鼎貴為路國公,榮耀至極。所以他兒子才會仗著家族榮耀,在外麵為非作歹。”


  “哦,原來如此。”蕭翩翩雲淡風輕說著,絲毫不把這路國公公子放在眼裏,“既然已經摸到了其中底細,讓我出麵教訓他一下,這樣好讓他學會如何尊重人。”


  蕭翩翩在護衛和兩名丫鬟的陪同之下,緩緩從閣樓走下來。每走一步都極其優雅,姿態十足。縱然是被麵紗遮住臉龐,也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晚風吹起,麵紗被吹得輕輕搖曳,更為她添了一種朦朧翩躚美。


  葉天雷將目光定格在蕭翩翩身上,準確地說是定格在蕭翩翩窈窕的身姿上。莫民間,他對這蒙著白色麵紗的女人生出許多興致。據他這些年玩.弄.女人的經驗,通常身材這麽好的女子,相貌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葉天雷收斂臉上的怒氣,狹長的眼睛間眯出一道笑容,將狩獵工具交給手下,自己則大搖大擺走至蕭翩翩麵前,將折扇放在手中把弄著,用挑逗的語氣說道:“哎呦,有沒有興趣坐下來喝一杯,今天我做東。”


  蕭翩翩對這種登徒浪子厭惡至極,盡管隔著麵紗,可她還是能很清晰看到葉天雷的醜.惡.嘴臉,恨不得將這幅醜陋嘴臉用刀割下來。


  “先不說喝酒的事,在這之前先把閣樓北座的事解決一下。”蕭翩翩聲音冷然,“我坐在閣樓北座看風景喝茶來,有人無端掃了我的雅興,想要讓我把閣樓北座讓出去。”


  葉天雷忙擺擺手:“誤會誤會,這純粹是誤會,我要是知道那個座位是你的,絕不會同意搶你搶。閣樓北座確實是好位置,能賞遍晚間風景。這樣吧,既然我們對這個位置都有興趣,不妨一起入座,共同品酒欣賞風景。如此良辰美景,當把臂同遊才好。”


  蕭翩翩身上有那種天然自帶的體香,很多男人聞了,都會把持不住。葉天雷聞到這種香味時,內心蠢.蠢.欲動,又挨著她走近了些,整個人似乎想要貼到蕭翩翩身上,手不自覺伸出去想要撫摸蕭翩翩光滑的肌膚。


  葉天雷雖然也縱欲過度,但他勝在平常愛鍛煉,時不時去狩獵騎馬什麽的,因此身體要比秦東陽好。不至於臉上沒半點精氣神,但是兩人的猥瑣表情是相差無幾的。


  蕭翩翩往後退兩步,避開夜天雷,對尋影道:“去拿杯酒來,我好敬敬這位公子。”


  尋影不明所以望著太妃娘娘:“這……”


  蕭翩翩道:“去。”


  尋影很快拿了杯酒過來,遞到蕭翩翩手上,太妃端起酒杯朝著葉天雷的臉潑了過去。


  葉天雷閉上眼睛後,忙抹去臉上的酒水,然後睜開眼睛,臉色大怒:“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我可是路國公的兒子,我爹權傾朝野。”


  “本公子看得起你才約你喝酒,你居然給我擺這麽一道?我和你說,你現在把本公子徹底得罪了,識相的就自己掀開麵紗,當麵向我賠禮道歉。本公子大人有大量,興許還能饒了你這一回。”


  蕭翩翩語氣中竟是嘲諷:“那你還是別饒了我吧。”


  葉天雷的手用力捏著扇子,咬牙切齒跺腳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這麽冥頑不靈,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你自己不掀麵紗,那我來掀開!”


  蕭翩翩吩咐手下隨從:“把這個登徒浪子給我拿下!”


  為避免興師動眾惹人注意,蕭翩翩簡裝出行,隻帶了四個護衛陪伴身旁。好在這四個護衛,是她精心挑選出來的,武功不錯,一個個都很能打。


  所謂明劍易躲,暗箭難防。太妃娘娘身旁的護衛武功再怎麽不錯啊,可他們手中隻有短劍。反觀葉天雷這邊,他剛狩獵回來,手下隨從全部都帶著弓箭。在兩方戰鬥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明顯是有弓箭的這方占優勢。


  葉天雷氣勢洶洶道:“放箭!”


  蕭翩翩沒有武功,他身旁的兩名宮女也沒有武功。幾名護衛隻好將她們團團圍住中間,好擋去源源不斷.射.來.的弓箭。


  熱鬧的驛館,頓時四周都散發著騰騰殺氣,許多客人們見苗頭不好紛紛撤離。驛館老板也沒有武功,所以此刻心中雖然萬分焦急,可也隻好躲在一旁,在心中默默祈禱著蒙麵女子這一方能取得勝利。


  隻可惜事與願違。


  這幾名護衛所使用的都是短刀,戰鬥能力被大大局限了,此刻他們要應付這些不斷投下來的弓箭很是吃力,可依然盡最大努力保護太妃安全。


  葉天雷見狀,親自彎弓拉弦,往箭頭下抹了些藥粉,瞄準空隙射了一箭出去,這一剪剛好射在蕭翩翩的肩膀上。


  葉天雷也沒想弄死她,隻想著把蕭翩翩放在手心中狠狠.玩.弄。因為葉天雷覺得,對於這種頗有骨氣的女人來說,被男子褻.瀆.了,才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因此,葉天雷在箭頭上所塗的藥粉正是催.情.散。


  葉天雷好留戀花叢間,所以他身上少不了這種催.情.東西。他向來是速戰速決之人,所以這種催.情.散.見效極快,任何人隻要中了之後,片刻之間便能發作。


  葉天雷陰冷笑道:“你不是骨頭很硬嗎?我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果然蕭翩翩的身體生出某種樂.騰.騰的氣息,臉龐上也開始漂浮起緋紅之色,好在有麵紗遮擋,她的異樣也沒有立刻被旁人看去。


  尋影和巧樂見太妃娘娘中箭,心中萬分擔憂。可如今,她們也沒有能力保護蕭翩翩,兩人都極其後悔,早知道打死也不這麽草率出宮了。


  不僅太妃娘娘受傷了,保護她們的幾名侍衛也中箭了。尋影麵龐絕望,莫非真到了走投無路之地麽?


  葉天雷家將中弓箭丟棄一旁,得意洋洋走至太妃以及兩名宮女麵前,猥.瑣.笑道:“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他對身旁兄弟說道:“今天你們隨我狩獵也都累了,這兩個容貌不錯的女人賞賜給你們,讓你們快.活.快.活!”


  眾多男人異口同聲道:“多謝公子。”


  然後他們色眯眯走上前來,想要染指尋影和巧樂。


  巧樂被嚇壞了膽,手足無措。尋影其實也極其恐慌,但是她拚命保持著一些理智,想要尋求什麽法子。


  “慢著!”尋影大聲道。


  這些麵容猥瑣的男人聽後,果然停住了腳步,可能他們對這個瘦弱的姑娘並沒有什麽防備之心,所以想著浪費些時間也無妨。


  “怎麽了?美妞?”


  趁著這檔空隙時間,尋影腦海飛速轉動。


  從前每當太妃遇到任何艱難困險,站在她身後的永遠是女皇陛下。可如今女皇遠在深宮中,根本就不知道這麽一回事。她們要求救也來不及,所以尋影隻能將救太妃的願望寄托在薛錚身上。


  “薛將軍!救命啊!薛將軍!薛錚!”


  尋影拚命呐喊,喊得喉嚨都生疼了。


  薛錚和將士們剛在樓上放下行囊,便聽到樓下一陣又一陣的打鬥聲。又聽到有人仿佛在呼喚她的名字,心中狐疑。薛錚忙從房中走出,走到走廊邊上,定睛一看,隻見樓下有密密麻麻的人群,許多彪形大漢正圍繞著幾個弱女子廝殺。


  這弱女子當中有人中箭受傷了,薛錚極富正義感,心中充滿熱血,斷然容忍不得這種以強欺弱的情況發生。


  薛錚大聲吩咐:“陳昂,你快帶些人下來!”


  隨即,她足尖踏在走廊欄杆上,矯健的身軀縱身一躍,瞬間便躍至這幾名弱女子麵前。


  薛錚剛想詢問這幾名弱女子,抬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尋影姑娘?巧樂姑娘?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尋影和巧樂是太妃身邊的貼身侍女,她們兩人出現在這驛館中,那麽這蒙麵女子很可能就是太妃本人。想到這裏,薛錚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受傷之人是不是?”


  “有些事情,回頭再慢慢同你說。”尋影哭腔似地說道:“薛將軍,你總算出來了,如今當務之急,是把這些可惡的人解決掉。”


  雖然尋影並未正麵回答,不過從她的表情中,薛錚已經證實了自己心中想法,這受傷之人真是太妃無疑了!


  薛錚頓時心猛然一疼。太妃對她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總之恩情似海。如今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賊人所傷,薛錚頓時憤怒至極,喉嚨中都吞咽著仇恨。她眼眸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狠厲之色,撿起地上一把長劍,開始殺敵。


  薛錚的武功極其高強,平生難得碰到對手,就連楚泱也要遜色她幾分。所以此刻,哪怕是單槍匹馬,敵人也占不了上風。她手持長劍,衣擺翻飛,身體盤旋在半空之中,見光所過之處便有一個彪形大漢倒下。


  驛館中血流一地,葉天雷見勢不好,又搭起弓箭,飛速轉身朝薛錚射去。一連.射.了六箭,隻可惜沒有一箭有用。


  葉天雷不服氣,又抓了許多箭來.射.薛錚。這時,陳昂率領眾多士兵們趕到。薛錚吩咐陳昂:“把這賊人殺了。”


  陳昂見了葉天雷之後,不由狠狠吃驚。


  薛錚吩咐完之後便走開,迅速替蕭翩翩查看傷勢,絲毫沒有注意到陳昂臉上的驚訝之色。


  薛錚看著太妃右肩上彌漫出來的血跡,心中慌亂萬分,可也知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替她脫去衣服查看傷勢,畢竟太妃娘娘乃萬金之軀,豈能被旁人看去?


  薛將軍對尋影道:“你快讓人找大夫來!”


  她自己則抱著蕭翩翩先去了樓上療傷。


  蕭翩翩手心發熱,渾身發熱,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中,嘴中發出了柔.媚.的呢喃聲:“薛錚……薛錚……”


  薛錚輕聲答道:“臣在。”


  蕭翩翩伸出纖細光滑的手摸在薛錚臉龐之上,發出了更為柔.媚.嬌.滴滴的聲音:“薛錚,哀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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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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