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青燈冥冥，山林幽幽。
綿延向深的階梯側佇立一排排飛鳥狀的青燈，散發著森森鬼火，階梯上，無數妖影鬼怪緩步而行，其中甚至混入其中兩股戰戰的人類。
並沒有發生什麽血腥鬥惡之事，所有人妖鬼怪手中皆捧著一物，神色肅穆恭敬，井然有序的排隊朝雲霧繚繞的山林深處走去。
深夜裏構成一副奇詭可怖的畫麵。
要是自己那沒出息的主人看見了，可得嚇尿了褲子，身著利落短衣的棕發小孩圓頭圓腦，撐著下巴想著。
“小娃，看什麽呢？難不成你也有所願，想去求霧山主不成？”山路旁支了一個茶水攤，老板是個和氣的肥胖大叔，見小娃娃坐在一旁好奇觀望著，於是開口問道。
“霧山主？”小孩好奇問，“那是誰？”
他是剛化神的付喪神，原先也不是這方地界的，隨主人遷徙才來到附近城鎮，趁著深夜出來玩耍，正碰上了這場麵。
“霧山主啊？”小攤老板感慨：“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存在。”
“哦？”小孩眼睛噌得一下驟亮，他原身是個蹴鞠球，是個活潑好頑的性子，加之剛剛誕生不久，好奇心旺盛的很。
見他圓頭圓腦可愛，老板也突然來了興致，學著他蹲在一邊，說起來：“話說這霧山主，無人知其來曆，原本隻是約莫傳出這霧山內有一名大妖，實力不俗，可他行事頗為低調，於是聲名不顯，直到.……”
老板拉長了尾音吊胃口。
“直到什麽？”小孩性子急，受不了他這樣，上躥下跳地問：“直到什麽呀？”
老板哈哈大笑，給自個兒到了杯茶水，慢慢抿著，看眼前小娃急的百爪撓心，才悠悠繼續講道：“直到霧山主大婚之時。”
“霧山主橫空出世，直接從霧山殺到了他夫人族地之處。”老板現在回想起那副場景，肚皮上的三層肉都還怵地抖三抖。
“殺？”小孩不明白，“他不是成婚嗎？”
小娃看過無數人類成婚，都是歡天喜地，熱熱鬧鬧的，這霧山主是對他夫人有什麽仇怨嗎？怎麽還要殺去族地？
老板笑道：“是啊，殺去的，千裏之遙，步步寸血，隻為了給她夫人鋪就紅妝之路。”
“從霧山到他夫人的族地，大大小小妖族族地就有上百，其中還不包括一些實力強大的妖怪自圈的山頭，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上門說要通了族地布置娶親，哪家肯答應，隻有打服了，殺怕了，才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讓出族地。”
小孩聽得瞠目結舌，原來竟是這等因由。
“說起來，霧山主大婚，萬花竟放，漫天花雨，百鳥奏鳴，摘雲翳為紅綢，綿延之處，眾妖俯首跪拜，恭聲道喜，那場麵，闊氣！”
老板激動地一拍桌子，麵色紅潤，雙目灼灼，仿佛自己成了那不可一世，以一己之力鎮壓無數妖族的霧山主。
能不闊氣嗎？
這千裏紅妝熱鬧之下，可踩著無數血雨怨魂，小孩暗道，這霧山主好生霸道，但他也不由對老板描述的大妖心生恐懼。
這恐懼一上來，小孩神念像是潑了一桶冰水，分外清明，他打了激靈，壓下自己雜七雜八的念頭，生怕神通廣大的霧山主順著思緒而來，將膽敢腹誹他的人一掌拍碎。
小孩順了順豎起的汗毛，又問：“那這邊是怎麽回事啊？”他下巴微抬，眼神朝青冥路上一擺，一副不敢高聲語但又好奇的模樣。
老板失笑，站起身，拍了拍衣物上的塵土，說：“那就得提到霧山主的夫人了，那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這夫人呢，心頭有一愛，便是這人間濁酒。”
“霧山主遍訪世間酒坊，就是為夫人尋合心意的好酒。”
小孩也拍了拍屁股站起，遠遠眺望那朦朧霧山，驚歎道：“那霧山主好愛他夫人啊。”
“可不是嗎？”老板接話“這就有一日，一被滅門的弱寡之妖尋到霧山，獻上了家中珍藏多年的好酒，夫人大快，霧山主便允了那妖一諾，那妖大喜，許願為慘死一門報仇，於是，霧山主便當真為他報了滅門之恨。”
“自此，便有無數妖怪上門獻酒，若是得霧山夫人一句好，便能得霧山主的賞。”
“漸漸的，便形成了每年上元日，青冥獻酒的景象。”老板回了攤位，“這獻酒之日，是為尋好酒，霧山主發話，不可生事擾了霧山清靜，更不可動手搶殺，因此，這霧山方圓百裏，難得的太平。”
所以，他也能太平地在這擺攤。
小孩聽完，目中異彩連連，
為妖，誰不想成為霧山主那樣絕世大妖，傲立眾妖群首呢？！
*
霧山內。
十數道窈窕妙影步履輕緩地來回於庭院之間，她們各個雙手舉著托盤，上頭放著酒盞，低眉斂目，踏入湖心亭中，為斜臥在亭中的女子獻上今年的好酒。
女子隻著一襲單薄的長袍，此時斜臥，長長的衣擺光滑地垂落在地，衣角上繡著大片大片的鶴望蘭，奇異奪目，是霧山主專門尋的雪蠶絲織就。
再順著衣袖往上，女子風髻霧鬢，冰肌玉骨，額間朱紅，瑰姿豔逸，她粉腮紅潤，酒香滿體，因酒意，星眸有些惺忪。
體態風流地讓人不敢直視。
妲婼從侍女手中又接了一盞酒，吞咽飲下，迷離的眼神一亮，讚道：“這個不錯。”
侍女記下，沉默無語，退步轉身，曼妙的身體上方，臉部竟是一片空白。
怪不得無法發出聲音。
妲婼捧著酒杯，心滿意足的嗬嗬笑著，每年這時，她都會難得放縱，任憑自己泡在酒液中，身體鬆懶的厲害，神魂卻在溟濛之間飄然升仙。
這便是人間酒的妙處。
清風一過，乏軟的身子被人抱了滿懷。
熟悉的氣息，妲婼半眯著眼，滾入身後人的懷抱，雙手趴在他胸膛。
“怎樣？今年可有滿意的酒？”奈落問她，
“滿意，滿意。”妲婼嘟囔道，她醉的厲害了。
奈落勾唇一笑，輕聲問：“那阿蘿歡喜嗎？”
“歡喜啊。”妲婼在他懷裏蹭了蹭，“歡喜的很。”
說罷，她嬌聲吩咐：“還要，你喂我。”
奈落於是拂了拂袖，滿院的無臉侍女化作星光消散，於此同時，通完霧山的路一瞬間白霧歸攏，將前路隱去。
“關閉了。”
“啊，這，我的好酒還沒獻呢。”
“唉，不走運，明年再來吧。”
眾妖魔鬼怪人紛紛歎氣，下山去了。
此時庭院內，奈落端起一盞酒，仰頭抿下，而後吻上懷中人的唇，緩緩將酒渡了進去。
醇厚酒香滑入食道，妲婼無比饜足，渴求般主動吮吸更多。
奈落眼中劃過笑意，每年今日，妲婼醉酒，熏熏然不知所雲，全憑本能行事，嬌意放縱，當然也是她.……最為熱情的時刻。
奈落一把抱起了溫香軟玉，柔弱無骨的身子纏在身上。
他斜眼看向滿湖的合歡花，徐徐走向湖泊，湖泊如履平地，隻隨著他腳步動作泛起一陣陣漣漪。
她歡喜之後，也該輪到他歡喜了。
~
翌日，妲婼坐著生悶氣。
奈落輕聲哄她，哄不好。
這時，一隻白紙鶴攜帶靈光飛來，妲婼點開，桔梗清冷的聲音傳出：“今日申時，決戰北海。”
妲婼翻身而起：“桔梗要決戰了，我們也過去瞧熱鬧吧。”
身為守玉之人，桔梗還是走上了收集四魂之玉的道路，少了奈落的摻和，四魂之玉選中了另一隻海妖，使之日益強大，對抗著桔梗，不願被淨化。
當初大婚，桔梗過霧山賀喜，妲婼與之約定，消滅四魂之玉之時，定要通知，她要去瞧瞧熱鬧。
桔梗應了，此時，如約捎來了信。
靈鶴說完了話，還在空中撲棱著翅膀，而後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掐成靈光四散。
奈落從來都不喜桔梗。
想到他原先是因愛慕桔梗的人類所誕生這一點，他就膈應不行。
偏偏，妲婼與她談的來。
一度，奈落以為妲婼是不在乎他的，如果在乎，怎麽可能對桔梗沒有介意。
誰知妲婼坦然笑道：“為什麽介意？如果說愛桔梗是你的本能，那麽你違背本能愛上我不更加值得珍惜嗎？”
她說著吻了他，道：“越是想到此處，我越是愛你。”
生怕負你一腔情深。
奈落抱著她，心中釋然。
但他依舊是不待見桔梗的，以至於被妲婼拉到北海的時候，還是臭著臉。
臭著臉對上了冷著臉。
奈落看著近些年一直跟在桔梗身後的殺生丸嗤笑，
這麽久還沒搞定，枉費那身妖力，血脈純正又如何呢？
桔梗見著妲婼迎了上去，不多時，犬夜叉一行人也到場了。
妲婼瞅了瞅見到犬夜叉之後臉更冷的殺生丸，笑著低聲問桔梗：“什麽時候給人家一個名分啊？”
桔梗沉默了一刻，說：“別玩笑。”
妲婼感慨：“誤人誤己誤終身哦，人家堂堂西國太子總跟在你身後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可盡快吧，看著你們誰也不開口，都不捅破那層薄紙，我就急的慌。”
桔梗微微側首，看向不遠處的殺生丸，察覺到她目光，立馬回視看她，眼神專注，情意不言於表。
她的心驀然一跳，下意識扭頭回避，抬眸卻對上妲婼了然的目光，桔梗抿緊唇，對著妲婼輕輕的頷首：“我會看著辦的。”
見她應了，妲婼心情十分好，她圓滿，也想著桔梗能早日找到歸宿。
她扭頭看向姿容絕世的殺生丸，心中喟歎，那孤寂的月亮，終於被人穩穩地捧在手心上。
倏然，視線被人一擋，妲婼對上奈落冷下的眸，失笑拉住他的手：“瞎吃什麽醋。”
不過，目光也再沒有移過去了。
戰鬥其實很快就結束了。
集結桔梗，殺生丸，妲婼，奈落，犬夜叉，戈薇一行人，贏的毫無懸念。
戈薇許下讓四魂之玉消失的願望。
至此，世上再無四魂之玉。
可多的是險惡人心，桔梗和殺生丸，犬夜叉和戈薇一行人又開始了新的征程。
這些都與妲婼二人無關了。
十指緊扣在回程的路上，夜風徐徐，妲婼突然問他：“如果那時候我沒複活，你會愛上桔梗嗎？”
被包裹的手突然一緊，奈落冷聲說：“阿蘿，別說這話。”
妲婼停下腳步，就問他：“我就想知道嘛。”
此番模樣，正是記憶中，與穗子撒嬌的樣子。
如今，得償所願的屬於他了。
奈落恍惚了一瞬，而後沉聲果斷：“不會。”
他的神魂被妲婼的種子曆練的十分純粹，早已不被本能所驅使。
妲婼卻是好奇了一下：“那你會怎樣呢？”
會怎樣啊.……
奈落想著，
自她走後，日子變得極為漫長而無聊，他開始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她，也想起她說過的話，
“奈落，你到底想要什麽呢？”
是啊，到底想要什麽呢？
不知為何，悵然若失。
他似乎獨身走進一條黑茫茫的漫長道路，沒有盡頭。
不知為何走著，但就這麽搖搖晃晃向前走了。
他迫切希望發生些什麽，突然渴望不平靜，
然後，她回來了。
帶上了世間所有的色彩。
第一世界完。
別害怕，去相信，去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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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界就到此終結了，十分感謝支持我、激勵我的小天使們，沒有你們，我可能也堅持不下去，希望大家能夠繼續批評指正，給我一些建議，我也想不斷進步，感恩！感謝在2021-07-31 21:00:41~2021-08-02 18:53: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居老師家的小姐姐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