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分離
“李叔,什麽意思?”
季末擦擦眼淚問他,李香港彎腰撿起地上的背包和蛋糕,兀自將蛋糕打開
“呦,這質量不錯,摔的沒怎麽碎,還是可以吃的”
“李叔···”旁邊傳來季末的怨念,他抖了抖手
“剛剛呢,有車去把韓遇那小子一起給接走了,說是高北北屬意的”他看著季末眨眨眼
是的,高北北自知掙紮無望後就不再繼續掙紮了,他看著車子離孤兒院越來越遠,就像看著自己和季末之間的連接一般,眼看就要斷了之際,旁邊高理卻在這時卻告訴他
“你如果一直不肯配合,那你的小妹妹會經曆什麽我可就不敢保證了”他毫不猶豫的威脅他
高北北恨恨的盯著他看
“嗬,你瞪我也沒用”高理笑笑
“與其在無謂的掙紮,不如盡快將我給你鋪的路走好,這樣,或許你還能在你的小妹妹忘記你之前回來不是嗎?”
“又或者她哪怕不記得你了,等將來你有權有勢了,你還擔心她不會回到你身邊麽?”
“北北,你長大了,要懂得為以後做打算,你想想,你現在不跟我走,以後你的一生就是碌碌無為的平凡人,畢業打工結婚生子,然後為財米油鹽去煩心,別說你自己過不好,就算你過的好,你又拿什麽來給你妹妹更好的生活?難道你們要一直住在孤兒院嗎?”
高北北冷靜下來聽著他說,其實他壓根沒聽進去多少,也沒聽清他的意思,但是他聽進了一句話,以後要給季末好生活,可好生活不代表他們就要分開,想到此,他再度掙紮起來
“好了,別鬧了”高理漸漸失去耐心
“到了國外之後,你會有比她更可愛的小妹妹,她以後也會有別的小哥哥,你就死心吧”
他不耐煩的說,可高北北聽到他的話之後卻一下子紅了眼睛
他突然想到了韓遇,末末也叫他哥哥,如果自己一直不能回來,季末就會一直叫韓遇哥哥了,自己將再也沒有地位了,不行~不可以,他不允許!
猛的他掙脫了綁著手的布帶,高理一時不察被他掙脫,隻見他大力的敲著車門
“放我下去,我要末末,末末~~”他大聲的敲喊著
“你再吵,可別怪我對小姑娘下狠手”
做高家的接班人,必須做到以家族利益為第一,其他兒女情長決不能有,看著高北北此時鬧騰的樣子,高理眯了眯眼暗暗的想,女孩或許不能留
礙於高理的威脅,高北北不敢再鬧,隻不過他也不肯輕易屈服的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要帶一個人一起走”
“你那個小妹妹嗎?”
聞言,高北北眼神一亮:“我可···”
“不可以”他還沒說完就被高理無情的打斷
“不是末末,我會乖乖的聽話,你不要傷害末末”他失望的低下頭說
“隻要你聽話,什麽事都好商量”
“我要把韓遇一起帶走”
“沒問題····”,就這樣,韓遇一臉茫然的被帶走,容不得反抗
——分界線——
“北北要我轉達你,他會回來的,你不要灰心,要等他”李香港吃著蛋糕說
“那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呢?”周國君問道
“誰知道呢,等著吧”李香港搖搖頭
“謝謝你,李叔,麻煩你專門跑這一趟了”季末對著李香港道謝
李香港看著眼前的小不點,歪了歪頭:人小鬼大···
“好了,小蘿卜頭們,叔叔帶你們去吃好吃的”李香港說道
但幾人都提不起興致,最後還是被硬拉著去他散打館那兒打火鍋去了,本來今天是說好幫高北北吃火鍋慶生的,但誰也沒想到分離來的猝不及防——
“說吧,什麽意思?”
高北北對李叔交代完之後,就將韓遇擼上了車,看著車裏的保鏢,他一臉懵逼
“你跟我出國”高北北說
“?”
“我給你錢,給你吃好,喝好”高北北繼續認真的說
“你不能搶末末,我才是她哥哥,末末,是我的”
韓遇:大可不必···
高理:死小孩,打這主意
“季末說我們是家人,我就是她哥哥”韓遇挑挑眉
高北北瞪著他:韓遇,討厭!!!
“你要是不願意跟我走,那你可以下車”高北北想了想他不應該這樣,末末會不喜歡
“給我吃?”
“嗯!”
“給我住?”
“嗯!”
“吃喝拉撒住,上學,生活費?”
“全包!”高北北向他保證,末了怕他不信還特地加了一句
“連墓地也包”夠誠意了吧他想
韓遇:大可不必~~~
高理扶扶眼鏡:大可不必~~~
而這一頭,季末等人圍坐在火鍋旁,其餘幾人已經被美食衝淡了剛剛的憂傷,現在個個都吃的滿頭大汗,連早上哭的最慘的周國君此刻也甩著胖胖的小手夾個不停,隻有季末,呆呆的坐著,不吃也不喝
李香港搖頭歎了歎氣,拿過酒杯倒了杯酒遞給她,季末錯愕的看著他
“叔叔,小孩子不能喝酒”她小聲的提醒
“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給小半口你嚐嚐”
開玩笑,哪裏敢給多,不過小半口應該沒事他想
“別想那麽多,你信叔叔,喝了晚上好睡覺”
季末想想,也是,今晚估計都不用睡了,可她真的累了,她想休息,於是她接過酒杯,仰起頭猛喝一大口
李香港見狀還心想,小小年紀如此豪放,不錯不錯···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誇一兩句,就看見季末頭一歪身子一倒,李香港僵硬著表情:
好家夥,一杯倒;其實也不怪季末,上下兩輩子加起來她都沒碰過酒,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
夜晚季末又做起了夢————
“末末,吃點東西吧”陳晨端著飯菜走進來,她先是將臥室的窗簾拉開,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
“末末,吃點東西好嗎”
她走到床邊輕聲的哄著床上的人,但那人卻沒有給她一丁點反應
陳晨很無助,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已經整整一個月了,季末不哭不鬧不說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陳晨知道她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可是她能怎麽辦?人已經走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生活啊
“晨晨···”
幹啞的聲音響起,一個月了,她終於開口了
陳晨頓時淚如雨下:“末末,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
隨著陳晨的泣不成聲,季末慢慢的起身 看向她
“晨晨,我是不是很沒用”她摸著小腹問她,但眼神卻空洞著不知看向哪裏
陳晨聞言哭的更凶了,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語言真的太過蒼白了
“我想出去走走了”季末平靜的說道
“好,我陪你”
倆人走在街上逛著,季末漫無目的走著,突然一張海報吹到了她腳下,她彎下腰撿起,是一張花店招工的招聘廣告
“晨晨,我想出去上班”
“好!”
倆人找到宣傳單上的花店,和店家簡單的溝通過後,季末於第二天開始在這家店上班
一開始陳晨還很擔心她的狀態,可在跟了半個月之後,她並未發現季末有什麽不妥,就像是努力的想要將高北北離世的悲傷放下,然後努力積極的開始麵對新生活
但陳晨知道不是的,她們是最好的朋友,認識這麽多年,她還不了解她麽,她知道季末隻是將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了,隨著她越來越瘦弱蒼白的臉色就可以看的出來她根本沒走出陰霾,可是陳晨並沒有拆穿她,其實她也在心裏暗暗的祈禱著,時間會衝淡一切的
可是卻在季末上班後的兩個月的某一天,她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匆匆的趕往醫院後,醫生對她說
“她的身體虧損的特別厲害,我們給她做了全麵的檢查,發現她同時患有非常嚴重的抑鬱症,這個你們家人要注意,尤其是病人有非常強烈的自殺傾向”
聽完醫生說的話,陳晨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韓遇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她站在醫院的走廊裏,立在原地不懂,臉色憔悴無比,整個人就像透支了所有生命力一般
韓遇心疼的上前將人擁住: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用力的將陳晨抱緊,試圖給她力量····
病房裏,季末慢悠悠的轉醒,看著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剛想抬手拔掉手上的針頭,卻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針口
“唔~~”輕微的響聲響起,陳晨立馬直起身子看著季末
“末末?”
“我怎麽了”季末問
“醫生說你營養不良,所以暈倒了”
“我要回家”季末掙紮著起床
“末末,現在不行,再多住兩天好嘛”陳晨製止她哀求道
“晨晨,我要回家,哥哥在家等我”季末看向她說道
陳晨內心酸澀的不忍心揭穿她,她明白,親人摯愛離世以後,有些人的反應是滯後的,因為痛苦到了極致,所以暫時性的無法表現出來,可是隨著時間的遷移,他們的悲痛會在某一天突然爆發,情緒崩潰,她知道,知道此刻好友就是屬於這個情況,所以她不敢提,不敢勉強,就怕一個不經意,讓好友做出無法挽救的事情
“好,我們回家”
回到住處後,季末將陳晨打發走,盡管陳晨一再表示不放心,可季末還是將她哄走了,陳晨走了之後,她來到書房,桌麵上還攤著之前高北北練習毛筆字的報紙
她上前將桌子收拾好,隨意的拿出一本書坐在躺椅上看著,不經意間讀到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這是江城子的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讀完後的季末早已淚流滿麵:
十年生死兩茫茫····,她該如何度過沒有他的日子,可偏偏他卻要她好好的活著,但沒了他,她又怎麽會活的好···
季末哭著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又是一天過去,沒想到喝了點酒後居然睡了一夜,可她也夢了一夜,看來和高北北分開對她的刺激太大了,又夢回上輩子的事,但,這次,她不會放任他丟下自己,有些事經曆過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