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蓮也會陪在少爺身邊的
“少爺，少爺。”
清晨，陳昇還在迷迷糊糊做著夢，忽然被一聲嬌音喊醒，並且伴隨著身子輕晃，有種被半大的小貓兒踩在手臂上的感覺。
輕輕軟軟，力道不大。
但從美夢中清醒終歸有些微怒和不爽，陳昇當即想甩臉色，隻不過在發現眼前是小蓮後，他才不自覺的緩下了臉上的煩躁。
陳昇本來是頑劣的性格，再加上平日裏跋扈慣了，所以態度難免有些差，換作是別的下人，恐怕免不了一頓狂轟濫炸。
反倒在小蓮麵前，少年能很好的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小蓮俏生生的站在床頭，絲毫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躲過了一場挨罵，她正望著自家少爺惺忪的眼睛，粉紅著一張可愛的小臉，杏眼似羞似怯，軟聲說道：“少爺，到去學堂的時間了。”
白皙的雙手抓著陳昇露在外麵的手臂，輕輕搖了搖，動作幅度不大，語氣中更多的，是細細柔柔的請求。
許是前些日子家庭橫遭變故的原因，她謹小慎微的性格已經深入了骨髓，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柔弱樣子，一看就是那種不管到了哪兒，都是最容易受欺負的小受氣包形象。
這種性格很不好，因為世界上多的是欺軟怕硬的人，他們可不管你心裏會不會痛苦，在知道你軟弱後，隻會更加使勁的欺淩你。
但這種性格上的事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肯定她的存在，給予她足夠的自信，然後在生活的細節裏，一點一點磨滅她的軟弱。
正因如此，陳昇稚嫩的臉龐帶上了笑容：“好，少爺馬上起床，謝謝小蓮的提醒，不然今天遲到，又要被先生責罰了。”
七歲的陳昇便早已知道，小蓮這種乖巧的女孩是需要善待的，她的每個勸說都滿含著真心，而真心是最不應該被辜負的東西。
鬼知道年幼的陳昇是怎麽知道這些道理的.……
陳昇一骨碌起身，比平時磨嘰賴床的時候利索了很多。
見自己的建議很管用，小蓮抿出了一對酒窩，彎著杏眼跑到桌子前，小手輕輕的搓了搓水盆裏的毛巾：“少爺，先洗漱吧。”
陳昇本來是想自己洗的，畢竟自己四肢健全，不需要別人代勞，但沒想到小蓮先他一步，把毛巾湊了上來，看這架勢，是想替他擦臉……
這不太好吧。
有心想要拒絕，可望著小蓮那滿帶喜意的杏眼和白皙精致的俏臉，拒絕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其實說實話，陳昇也是有些虛榮的，畢竟有這麽一個漂亮乖巧的女孩圍在身邊，心中難免會怡然自得。
既然她想幫忙，那要不就讓她來吧。
於是陳昇坐在椅子上，乖乖的讓她把毛巾放在臉上，任由她輕輕的擦拭。
感受著毛巾柔柔的在臉上覆蓋，在空隙間，陳昇看到了小蓮近在咫尺的嬌容、明亮的杏眼和那嬌嫩的嘴唇。
她可真好看，就像是瓷娃娃一樣.……
陳昇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便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小蓮昨天晚上還睡的好嗎？”
“睡的好！而且床可軟啦，小蓮一覺睡到大天亮！”
小蓮滿足的說著，就好像安穩的睡一覺是很幸福的事情。
陳昇繼續問道：“小蓮以前睡的不好嗎？”
“自從爹娘死了以後，小蓮一直睡的是木板。”
小蓮將毛巾放在水裏，搓揉了一下，然後擰幹，繼續轉過身幫陳昇擦著臉：“而且房間裏會有老鼠竄來竄去，悉悉索索的聲音經常在半夜把小蓮吵醒。”
她柔柔的說著，並不像是在抱怨，更多的像是在闡述一個平淡的事實。但陳昇知道，以她的性格，多半是在“床”上縮成一團，然後擔驚受怕的過完一整夜。
這讓陳昇忽然有些難受，覺得小蓮不該有這樣的待遇。
於是陳昇連忙說道：“以後小蓮的生活會好起來的，少爺會一直保護小蓮的！”
信誓旦旦，少年就如發誓般的說著，不知為何，越發的想保護她了。
小蓮聞言，忽然笑了一聲：“少爺好像一個大人呀。”
陳昇呆愣愣的看著她可愛的笑容，下意識複讀一句：“什麽大人？”
“就是像小蓮爹娘一樣的大人呀，少爺就像他們一樣，總是能給小蓮帶來很多安全感，或許昨天晚上能睡的這麽好，就是因為昨天少爺說了會保護小蓮吧。”
毛巾下移，小蓮低下頭，幫陳昇仔細的擦著頸部，長長的睫毛輕眨，不經意間加速了陳昇的心跳。
她繼續說道：“少爺是唯一這麽對小蓮說的人了，所以小蓮很相信少爺，相信少爺就是那個可以給小蓮帶來幸福的.……咦，少爺的臉怎麽這麽紅？”
“天……天太熱了，我……我先去學堂了……”
驀地被小蓮發現臉紅了，少年頓時變得心慌，於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抓起衣服匆匆而去。
“誒，少爺.……”
??????
下午，小蓮遲遲沒等到少爺從學堂回來，後來聽陳管家說，是老爺回來了，自家少爺去找老爺了。
老爺陳賢勤就是陳家的現任家主，放在以前，那是小蓮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沒想到如今卻離得這麽近了。
“小蓮，少爺喊你過去。”
“噢。”
小蓮不知道陳昇喊她去做什麽，但她知道，陳昇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少爺一定不會害她的。
等小蓮到大廳的時候，父子倆已經在棋盤上博弈了，兩人盡皆聚精會神，沒有注意到小蓮的到來，小蓮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們。
兩人旁邊還站了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看到小蓮時，對她和藹地點了點頭，小蓮則搓揉著衣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又過了一會兒，中年男人湊向陳賢勤耳邊，低聲說道：“老爺，你剛從外地回來，都已經兩天沒好好的睡過了，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說是低聲，其實中年男人有意控製著聲音，確保能讓對麵的陳昇聽的到。
這是一個策略，如果明目張膽的在兩人麵前說出來，那就是在指責陳昇不懂事，如果隻和陳賢勤說，這個疼孩子的老爺寧願自己累著，也要多陪陪孩子，沒有效果。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假意和陳賢勤說，卻又“不經意間”讓陳昇聽到。
中年男人知道，陳昇一定會讓老爺去休息的。
陳昇這孩子一直很懂事。
果然，陳昇剛剛提起的黑子在空中停住了。
陳賢勤瞪了中年男人一眼，轉頭看向麵露失望和自責的陳昇，他能感覺得到陳昇內心的不舍，心中不忍，剛想開口，卻被對麵的陳昇搶了先。
“這樣啊，那是孩兒不懂事了，父親還是早點去休息吧，身體重要。”
陳昇語氣誠懇，捏了捏手中的黑子，遂又放回了棋盒裏。
中年男人在一旁垂著手，看著地麵不說話。
小蓮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便在一旁當起了小透明，繞是這樣，她依舊看到了陳昇眼裏輕閃的淚花，和對麵陳賢勤的欲言又止。
說實話，看見陳昇這麽失落，她自己也挺難過的。
陳昇繼續說道：“父親快去休息吧，等以後有空了，我們再一決雌雄。”
見陳賢勤依然有些猶豫，陳昇咬了咬牙，伸手在棋盤上胡亂的攪了攪，頓時白子黑子混合在了一塊兒，東一團，西一堆，這棋已經下不成了。
“好了，父親去休息吧。”
陳賢勤低垂眼簾，似是在忍耐什麽，半晌後才伸手摸了摸陳昇的頭，也就是在這時，他注意到了陳昇身邊的小蓮：“她是？”
“這是小蓮，是奶奶替孩兒找的玩伴。”
這就是陳昇喊小蓮過來的目的了，就是為了讓她在父親麵前混個眼熟，同時也為了讓父親在他那個層麵多多照顧一下小蓮。
“老爺好。”
雖然心裏還因為陳昇而有些小低落，但小蓮還是收起心裏的情緒，甜甜的喊了一聲。
她不能丟了少爺的臉。
小蓮本就眉目可愛，神情乖巧，再加上是陳昇身邊的人，自然而然的，陳賢勤就對自家兒子的丫鬟充滿了善意：
“好，好，都是好孩子。”
沒等陳賢勤再說幾句，在陳昇的催促下，陳賢勤最後隻能和那個中年男人一起走了。
客廳裏剩下了陳昇和小蓮二人。
陳昇坐在那一點點的分著棋子，小蓮則幫著他一起收拾，偶爾指尖相互觸碰時，小蓮還會害羞地躲一下。
陳昇忽然說道：“我父親很忙，一年都回不來幾次。”
小蓮抬眼看了看他，輕輕“恩”了一聲，示意自己有在聽。
“我有時候太自私了，明明父親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我卻仗著父親對我的遷就，一直霸道的占用他的時間……”
說到後來，陳昇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我隻是，隻是想讓父親多陪陪我而已，真的，我根本就不奢求什麽，哪怕是和我多說說話也好。”
“為了可以和父親說的上話，我努力的看書。為了可以和父親多下一會兒圍棋，我努力的學棋譜。”
“我盡我所能，就是為了能和他多呆一會兒。”
這時候的陳昇才有幾分孩子的脾性，和小蓮一樣，陳昇對自己的父親也有著強烈的崇拜感，或者說父親是每個孩子從小的榜樣和驕傲，誰都不會例外。
“少爺.……”
小蓮走過去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服，望著他噙著淚的神情，少女最後下定決心，主動的抱了抱陳昇。
在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就要抱抱他，這樣他會好受點。
這是昨天陳昇抱她的時候，她自己產生的想法，所以她相信，這對陳昇同樣適用。
果然，陳昇在她耳側輕輕說道：“謝謝你，小蓮。”
小蓮為自己能幫到陳昇而開心，所以她笑著說道：“小蓮也一直會陪在少爺身邊的，少爺以後有什麽事了都可以和小蓮說，小蓮願意和少爺一起承擔。”
陳昇將頭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