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應
這頓飯吃的味同嚼蠟，昔日可口的飯菜到了嘴裏，突然就像幹柴一樣難吃了。
陳昇顯然被老夫人的話驚的悶悶不樂，但從理智上來講，他又不得不承認，陳老夫人說的話其實是沒問題的。
兩個家族隻有通過聯姻，才能夠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資源共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大概是除了搶劫之外，來錢最快的路了。
陳昇此時就麵臨著這個問題。
身為大家族子弟，接受大家族的安排，與素不相識的人結為夫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既然吃家族的，用家族的，那家族需要你的時候，你就需要挺身而出。
最簡單不過的交易。
所以，盡管陳昇作為陳家唯一的嫡子，且已經初顯手腕和才能，但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是能夠左右的了的，畢竟是父母之命，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就更別提現如今，陳家枝幹蕭條，急需開枝散葉以求得大樹繼續繁茂如蔥。
但陳昇很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自己被命運安排的無力感，而且他從來都不是一隻待宰羔羊。
於是在餐桌上靈光一閃，浮現出了一個計策，那就是拖！
借由商業繁忙的名義，死活不回來成親，總不能讓老夫人綁著他入洞房吧。
雖然這個方法簡單粗暴，但勝在實用易執行，說不定還真能讓老夫人暫時擱下“聯姻”的念頭！
這麽想著，陳昇便說道：
“奶奶，這種事要經過深思熟慮的，哪家對我們有利，哪家對我們沒有幫助，一定要仔細甄別。”
雖然陳昇說的認認真真，但心裏其實在想：到時候我早就離開蘇都了，魚入大海，您肯定抓不回我。
不過陳昇也知道，這隻是一時的緩兵之計罷了，其實不管拖不拖，結局都是一樣的，隻要陳昇還是陳家的一份子，這種事情最後都會落在他頭上，這隻是時間問題。
但陳昇終歸是抱著僥幸的，期望著最後能有意想不到的反轉發生，雖然幾率渺茫，但陳昇願意為了小蓮試一試。
想到小蓮，陳昇又扭頭看去，但見小丫頭把頭埋的死死地，隻露出了一對好看的細長秀眉，她靜靜的吃著飯，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蓮……
陳昇看的心碎了一地，眼眸也因此暗淡了不少。
果然還是哭了，等吃完飯一定要單獨的好好安慰她，把自己的計劃都告訴她。
陳昇想道。
??????
由於中途於掌櫃遣人過來告知，陳昇匆匆放下筷子隻得出門一趟，等陳昇回來後，年夜飯已經吃完，而且四處找不到小蓮，不過最後還是在後院的忘憂石上，才找到了那道孤獨的單薄倩影。
忘憂石便是陳昇和小蓮初次見麵時，帶她到的那塊湖邊大石頭了。
那時的陳昇告訴小蓮，隻要不開心，就可以來這裏吹風散心，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弭在風中，這也是忘憂名字的來曆。
此後，小蓮成了忘憂石的熟客，傷心時會來，開心時也會來，那時的粼粼波光和陳昇幹淨的笑顏大概就是她對陳府的第一印象了，這段回憶也一直伴隨著她成長，從未被遺忘過。
小蓮一直是個念舊的人，許是童年有些悲慘的遭遇，使得她格外珍惜這些美好的記憶和那個她最珍愛的人——
那個陪她笑，陪她哭，陪她度過十個飽含酸甜苦辣春秋的人，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描繪這種感受，隻覺得如果失去了少爺，那世間所有的東西都將失去色彩，而她，也會被所有人遺忘在逼仄的角落裏。
隻有少爺才會記得小蓮啊.……
冬天的夜晚來的快，陳昇自然是走近後才能看見小蓮孤單的坐在忘憂石上，月色下的湖光點點，有一種莫名的悠曠，卻也襯得小蓮更顯寂寥孤獨。
小蓮……
陳昇心中五味雜陳，知道晚上的事情衝擊實在太大，讓這個十三歲的花季女孩受到了不少打擊。
他喉嚨滾動一下，有心想要安撫，卻又發現任何的話在殘酷的事實麵前都顯蒼白，於是隻能坐到小蓮旁邊，默默的陪著她。
今夜沒有冬風，所以湖麵波瀾不驚，如鏡子一般的液麵倒映出一輪淡白的明月。
以前好像給小丫頭講過很多，關於月亮的神話吧。
“小蓮是不是太貪心了？”小蓮忽然說道。
姣好白潤的臉龐在白清的月光下顯得楚楚萬分，她抬起袖子，在臉上抹了抹，顯然在哭：
“小蓮一直在想，因為少爺一直在小蓮身邊，所以小蓮才貪心的想要少爺一直陪著小蓮，可…”
小蓮哽咽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可直到現在小蓮才明白，少爺終究不是小蓮的少爺，終有一天少爺會離小蓮而去，會去逗另一個女孩子開心，會去保護另一個女孩子。”
小蓮的聲音已經混上了哭腔，在夜色如水的晚上愈發悲涼，聽的陳昇喉嚨似是被塞了塊鐵，咽不下，摳不出，難受極了。
小蓮伸手抓住了陳昇，小手微涼，陳昇看去，在小蓮晶瑩的杏眼裏發現了點點的希冀之色。
她的美眸圓而好看，真的像是一雙杏核一樣潤美，黑色的睫毛微長，多了一種天真無邪的氣質，這樣的眼型若是放在平常，會襯得小蓮嬌憨可愛，但現在在銀色月光的流瀉下，隻剩下了可憐與哀傷：
“如果小蓮太貪心的話，那小蓮什麽都不要了，隻要能在少爺身邊就好了，真的，小蓮真的不要了，這樣小蓮就能留在少爺身邊了吧？”
她就像是個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雖然語無倫次，但瞳孔中浮現的掙紮亮色，使得麵前的女孩竟然多了一絲病態的美感。
此時別說小蓮，連陳昇眼睛都紅了：
“小蓮，你不要這樣。”
陳昇一說話，小蓮終於是繃不住心中的恐懼，哭了出來，哭聲在空曠的夜色中淒涼哀婉：
“少爺，你說小蓮怎麽樣才能留在少爺身邊，小蓮都聽少爺的，少爺知道的，小蓮很乖的，小蓮一直最乖了，小蓮為了少爺什麽都可以做的。”
“小蓮不要這樣……”
“少爺能不能不要放棄小蓮，小蓮求求少爺了，少爺不要丟了小蓮，好不好？沒了少爺，小蓮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沒等小蓮說完，她就忽然瞪大了杏眼，便再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隻因陳昇已經吻住了她的紅唇。
不知何時，四周開始起風了，明明是臘冬時分，小蓮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相反，一股熱意忽然從香唇湧上腦中，酥酥麻麻，奇異的美妙包裹住了她的芳心。
小丫頭曾經幻想過接吻的場景，但真的當少爺噙住她的小口時，她才突然發現，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害羞和驚慌，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自然，不僅如此，還帶著令人心醉舒服的安心，一下子就將她的不安惶恐消融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小蓮終於是明白了少爺的心情——少爺從來都沒有想把她拋下的意思，一切都是她在庸人自擾罷了，這個深吻便是最好的證明。
於是感受著陳昇熾熱的氣息，她粉麵如春，鼻音微重，環住了麵前少爺堅實的腰，閉上杏眼，鬆開貝齒笨拙卻又積極的回應。
回應那濕軟的、帶著少爺熟悉味道的攫取，也是在回應那積蓄著火熱的深情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