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摘掉了口罩,女子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陳陽朝著她的臉上看去,不得不說,這名女子是他今晚所接待過的患者裏長得最漂亮的。
女子年紀大概在二十六七歲左右,雖然臉上未施粉黛,但五官卻十分秀麗,容貌氣質極佳,頗有古韻。
看著她的臉,陳陽心中不由得聯想到了那些武俠劇裏英姿颯爽的俠女,長劍出鞘,紅袖染血的那種。
隻是不知為何,陳陽總覺得眼前的這名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之前在哪看過似的……
“把無菌敷料揭下來吧。”陳陽對女子說道。
待女子揭開臉上的醫用膠布,露出下麵的傷口時,陳陽的表情變得稍顯凝重了起來。
如女子自己剛才所描述的那樣,這是一道玻璃碎片造成的劃傷。
傷口已經結痂了,大約有五毫米深,七八厘米長。
很嚴重。
一般情況下,女孩子臉上留下這樣一道傷口,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毀容了。
因為這樣大小的傷口必須要縫合,可若是縫合的話,即便是用美容線也會有極大可能留下疤痕。
“大夫……怎麽樣?我的臉還能恢複嗎?”
見陳陽表情有些凝重,女子不禁用忐忑的語氣問道。
陳陽搖了搖頭,緩緩道:
“比較麻煩,你的傷口有點深,已經傷到了皮膚的全層,如果縫合的話很可能會留疤。”
“那……那該怎麽辦?”
女子被陳陽的話給嚇了一跳,臉色微微開始有些發白。
雖然之前她已經做了一些心裏準備,可當聽到醫生親口對自己說出“可能會留疤”這件事後,一股恐慌感卻依舊在她的心底漸漸蔓延開來。
要是真的在臉上留下了疤痕,那她接下來的工作……
見女子似乎被嚇到了,陳陽趕緊安撫道:
“不過你也用不著太擔心,雖然縫針有可能會留疤,但是你可以嚐試一下中醫的保守治療。”
“中醫?”
“沒錯。”
陳陽點了點頭,拿過一支圓珠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張藥方,對折後遞給了女子。
“這是我特製的生肌拔毒散,配好藥後用水調勻,塗在紗布上敷於患處,九天後傷口即可痊愈。我先給您做一下清創,然後您拿著這張方子去藥櫃抓藥,記得每三天換一次藥。”
聽到陳陽的話,女子懵懂的點了點頭。
等做完了清創,她對陳陽道了聲謝後,拿著藥方站起身來離開了縫合室。
見女子離去,陳陽抬眼看了下掛在牆壁上的時鍾。
見到時間已經來到了淩晨三點,陳陽估算了一下,從他假冒省院的大夫給病人治療開始,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了。
“我還是趕緊溜吧,不然等輪休的大夫們趕回醫院,發現我做的事情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陳陽站起身來脫下了白大褂,走到了縫合室的門口。
伸出頭去朝著四周看了看,見走廊裏沒有旁人,他直接閃身離開了。
而剛才那女子,從陳陽那裏拿到了他所開的藥方,正準備去藥方抓藥。
可才走到大廳,遠處就忽然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沁姐!我在這!”
女子轉過頭一看,發現是一名額頭上纏著繃帶的短發女孩,正站在遠處向她招手。
“娜娜!你怎麽樣了?”
女子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關切,急忙走上前去扶著短發女孩坐下。
娜娜擺了擺手,對女子笑道:
“沁姐你放心吧,我沒事,醫生說就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而已,休息幾天就好了。”
說完她看向女子帶著口罩的臉,有些遲疑道:
“沁姐,您……”
女子歎了口氣,輕輕拉下自己的口罩。
看著女子臉上可怕的傷口,娜娜張了張嘴巴,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隨後兩隻大眼睛裏,頓時湧出了淚水。
“嗚嗚!怎麽會這樣?沁姐您的臉……”
見娜娜被嚇到哭了起來,女子的情緒卻反而顯得很平靜。
扶著娜娜的肩膀,她笑著安撫道:
“哎呀,你用不著這麽擔心,沒事的,就是一個小口子而已。”
娜娜還是哭個不停,抹著眼淚說道:
“可是沁姐,萬一要是留疤了的話,您以後的工作……”
提到這個,女子臉上的表情也稍微變得黯淡了一些。
女子的名字叫做許沁,是一名歌手兼演員。
因為演技優秀再加上外形條件出色,最近她拍攝的幾部武俠劇都成為了今年的爆款,也使得她成了如今國內最為炙手可熱的女藝人。
趁著人氣火爆,經濟公司決定給她舉辦一次國內的巡回演唱會,這一站剛好開在了北林省。
結果在演唱會結束後,去機場的路上卻遭遇了車禍。
臉對於一名演員有多重要,這一點自然不必多說。
倘若這次在臉上留下疤痕的話,那她今後的演藝生涯恐怕……
想到這裏,許沁的心裏不由得為自己感到了一陣悲哀。
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快十年,好不容易才熬出頭,可沒想到最終卻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可盡管心裏難過,但為了不讓自己的經紀人娜娜太傷心,她依舊還是在臉上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你想太多啦,就是一個小口子,很快就會愈合了。”
說著她拿出陳陽給她開的藥方,對娜娜說道:
“你看,這是這裏的大夫給我開的藥。說是用了這個藥不用縫針,而且不會留疤呢。”
“真的假的?”
聽到許沁的話娜娜擦幹眼淚,瞪大眼睛道。
她接過藥方正準備看,旁邊忽然路過了一名醫生。
看他的樣子似乎正是從好不容易從外麵趕回來的輪休醫生,風塵仆仆的模樣,正朝縫合室的方向走去。
目光瞟見一旁的許沁,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許……許小姐!?”
見到有人喊自己,許沁的臉上露出了禮貌的笑容:
“是我,醫生您好。”
“您好您好!我是您的粉絲啊!您今天演唱會我還去看了呢。”
和許沁握了握手,那醫生一臉激動地說道:
“哈哈!真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您!不知您……”
可話才知說到一半,他卻忽然瞧見了許沁臉上那條可怕的傷口。
見到許沁臉上的傷口,醫生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許小姐,您也是剛才那起車禍的傷者?”
仔細打量了一番許沁臉上的傷,他皺著眉頭道:
“您這傷……怕是有點嚴重啊。”
他這還是保守說的,以他的經驗來看,臉上這麽重的傷,許沁毀容怕是妥妥的了。
許沁點了點頭,露出一副苦笑道:
“是啊,剛才那位大夫也是這麽和我說的……”
“剛才那位大夫?”
醫生愣了愣,隨後疑惑道:
“已經有人給您看過了?那他怎麽沒幫您縫合傷口?”
許沁搖了搖頭,向麵前的醫生解釋道:
“剛才那位醫生和我說,我這麽嚴重的傷口如果縫合的話,一定會留疤的。”
醫生點了點頭,對這個判斷表示認同。
在急診外科工作了多年,他基本也能一眼就看出,許沁臉上的傷屬於那種縫合後多半會留疤的類型。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有些疑惑。
就算縫合會留疤,那你也不能讓傷者就這麽走了啊?
雖然縫針會留下疤痕,可該縫還是得縫,不然萬一傷口感染了怎麽辦?
正當他感到疑惑之時,許沁把手裏的藥方遞給了他。
“那位大夫建議我采用中醫治療,說這樣的話就不會留下疤痕,還給我開了這張藥方。”
接過許沁遞來的藥方,醫生愣了愣,隨後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究竟是哪個庸醫給許沁做的診斷!省院裏居然還有這種人?
當醫生這麽多年,他從來沒聽過這種情況下不給病人縫針,反而選擇用中藥治療的。
雖然對於一些外傷,使用像是雲南白藥或者刀傷藥之類的中藥進行治療,的確能得到更好的愈合效果。
可問題是,人家要的是愈合效果嗎?
人家想要的是——不!留!疤!
結果你還讓人家用中藥敷臉,到時候藥渣和藥汁滲進傷口裏,不留疤就怪了!
見醫生氣得滿臉通紅,胸口不斷起伏,一旁的許沁嚇了一跳,忙問道:
“醫生,請問這張藥方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醫生正準備回答,可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忽然瞥見了藥方上所書寫的內容。
臉上的怒氣頓時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咦。
“生肌拔毒散(改),取象皮、穿山甲、守宮、七星草、石白花、龍血竭、三七、乳香、沒藥、王不留行、七葉一枝花、兒茶、麝香、珍珠研磨成粉,用燒開後放涼的井水調勻成膏狀,灘塗在無菌紗布敷料上敷於患處……這藥方……”
嘴裏默念著藥方上的內容,醫生的雙眼漸漸睜大,臉上也隨之露出了一副愕然的神情。
“老馬!老馬你快來看!”
隨手拽住了一名路過的同事,醫生把手裏的藥方遞了上去。
“你看這方子……”
被叫做老馬的這位,是省院中醫科的主治醫師。年紀一大把,屬於醫術比較穩健的那種。
隻不過近年來中醫式微,他在省院的地位也變得越來越低。
聽到醫生的話,他滿臉疑惑道:
“叫我幹啥?病房那邊剛收了個棘手的病人,院長還喊我去聯合會診呢。這啥方子?”
目光朝著醫生手裏的方子看了眼,起初還有些不耐煩的老馬,突然就仿佛被定身了似的,瞪大了兩隻眼珠子,死死的盯著醫生手裏的那張藥方。
過了半晌,他向後退了幾步,張大嘴巴臉上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
“這……原來還可以這樣……”
“隻要刪改這幾位藥就行了……”
“我為什麽沒想到……”
見老馬整個人都仿佛癡傻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那裏愣了半天,一旁的醫生趕緊晃著他的肩膀說道:
“喂,老馬!你到底看出什麽門道沒有?我中醫學得一般,隻能瞧出這方子好像和一般的藥方不太一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被醫生這麽一晃,老馬這才終於醒悟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目光從藥方上移開,對醫生道:
“這個藥方叫做生肌拔毒散,不過正如開這張方子的醫者所標注的那樣,這種藥方是經過改良後的成果。
傳統的生肌拔毒散,雖然也有很好的愈傷效果,可問題就在於它淡化疤痕的效果比較差,而且在使用過後還會有可能出現皮膚瘙癢的副作用。
但是開方的醫者卻在原本的方子上進行了改良,專門添加了七星草、石白花、王不留行這幾味清熱活血、消炎生肌的藥物,這就使得它原本的弊端消失了!成為了一副沒有任何缺點的好藥!
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一定是一位對中醫之道有著深厚理解的大才!
你究竟在哪裏得到了這張方子?快點告訴我!”
說到最後,老馬一把抓住了醫生的胳膊,滿臉激動地大聲問道。
醫生的目光瞟向了一旁的許沁,許沁趕緊道:
“這是你們院裏一位大夫給我開的方子,他說用這個方子治療我臉上的傷口,不會留疤。”
“……我們院裏的?”
聽到這個回答,老馬的臉上露出了一副疑惑地表情。
難道是小林?不對,小林雖然對中藥有些見解,但是還遠遠不到這種水平。
要不是老馮?應該也不是……如果是這個老匹夫,他找就拿著方子跑到我麵前炫耀來了。
老馬心裏越想越糊塗,皺著眉頭向許沁問道: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給你方子的那位大夫姓什麽叫什麽?是哪個科室的?”
“他好像姓陳,我看有護士管他叫陳醫生。哪個科室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是在縫合室裏請他幫我縫針。”
許沁如實回答道。
其實眼下她心裏也有些被嚇到了。
原本她隻以為那位陳大夫給自己開的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藥方,可如今看來這方子似乎沒想象中那麽普通。居然能讓兩位省院的大夫激動成這副模樣,這方子到底……
而聽到許沁的回答,醫生和老馬卻都皺起了眉。
陳醫生?
他們仔細回想了一下,院裏好像沒有哪位大夫姓陳啊?
那這位陳醫生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老馬,你聽說過咱們省院有哪位大夫姓陳嗎?”
“沒聽說過……難道是從京城調過來的那位?”
“不應該啊,那位要來至少也是主任醫師,沒聽說過主任醫師上急診的啊?”
二人正疑惑著呢,從旁邊突然跑過來了一名年紀稍大一些的護士。
她滿臉焦急地對醫生和老馬說道:
“快跟我來!院長讓所有醫生都趕快過去!”
“怎麽了?”老馬疑惑道:“離聯合會診不是還有十五分鍾嗎?”
“不是聯合會診的事!”
老護士有些焦急地在二人耳邊小聲道:
“剛才院長說,咱們醫院好像趁亂混進了一個人,假冒咱們的大夫給病人治療!還一口氣治了不少呢!”
一聽這話,二人皆是嚇了一跳。
假冒大夫給病人治療?
好家夥,這不是瘋了嗎!
萬一讓他治死了一個兩個,那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聯想到假如病人發生了醫療事故,家屬上門討要說法時的場景,無論是醫生還是老馬都覺得自己的腿肚子有點發軟。
“到底是什麽人啊?膽子也太大了!”
醫生皺著眉頭,怒氣衝衝地說道:
“安保人員是幹什麽的?居然不確認他的身份就讓他進來!”
“唉,剛才大廳裏這麽亂,到處都是從那邊車禍現場送過來的傷者,安保人員光是維持秩序就已經很麻煩了,誰還顧得上啊?”
老護士搖了搖頭,對二人道:
“總之你們兩個趕緊快去院長那吧,院裏的大夫和幾位護士長都到齊了。”
二人點了點頭,正準備一起過去,一旁的許沁趕緊開口問道:
“兩位大夫,那我這個方子有問題嗎?”
老馬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問題,給你開方子的這位大夫水平很高,你按照這個方子抓藥,用上以後應該不到一個禮拜傷口就能痊愈,臉上也不會留疤。
不過我得麻煩姑娘你一件事,你開藥的時候記得和藥房說一下,讓他們把你這張方子抄上一份留下,你就告訴他們是馬長軍要的。”
“剛才聽你們說,這方子好像有些不一般?”
許沁好奇的問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最終老馬笑了笑對許沁道:
“姑娘,其實非要說的話你今天算是走運了。按照正常的情況下來看,你臉上這條傷口不管用什麽方法治療,都是一定會留疤。
可是給你開方子的那位大夫,醫術顯然遠遠超出了普通中醫的水準,就連我也自歎不如。
他改良的這張方子,如果拿到外麵去賣,估計也能值個幾十萬吧。
有了這張藥方,你也就不用擔心你臉上的問題了。好了姑娘,趕緊去抓藥吧,我們還有事呢。”
說完,老馬便和醫生二人一同離開了。
拿著手裏的藥方,許沁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一旁的娜娜湊上前來,有些興奮地向許沁道:
“沁姐,太好了!看來剛才給你看病的這位是個牛人,要是一個禮拜傷口就能痊愈的話,那你就能趕上下一場演唱會了!
本來我還考慮發通告,讓歌迷們退票呢,要真是那樣的話咱們這次可就賠大了!”
聽到娜娜的話,許沁笑了笑。
腦海中回憶起那位年輕醫生的模樣,她緩緩說道:
“是啊,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謝謝他。”
“嘿嘿,要不沁姐您請他吃頓飯算了。”
娜娜笑著說道:
“您這樣一位大明星請他吃飯,這位陳醫生一定會很高興。”
“瞎說什麽呢?要是被記者拍到怎麽辦?”
許沁白了她一眼,可隨後卻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臉上露出了鬱悶的表情。
“可是那位陳醫生,好像壓根就沒認出來我的樣子……”
……
北林大學第一醫院,會議室。
醫生和老馬一同走進了大門,一進屋發現各科的主任醫師連帶著下麵的副主任醫師和幾名護士長都已經到達了會議室,顯然是被連夜召集過來的。
省院的院長沈繼仁是一位年近六十歲的老人,但看起來卻很年輕,身子骨也和一般的中年人相差無幾。
見到醫生和老馬進來,他抬手招呼道:
“小魏,老馬,你們到了?坐吧。”
往日裏沈繼仁的語氣都很和藹,可如今卻顯得有些嚴肅。
這讓魏醫生和老馬二人心裏都不由得咯噔一聲,但還是點了點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們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
見所有人都已經到齊,沈繼仁沉聲向眾人道:
“剛才附近的十字路口發生連環車禍,救護車往咱們醫院送來了一大批傷者。值班的醫生很辛苦,連夜做了好幾台手術,累得連站都站不穩,所以我讓他們去休息了。
五十幾名傷者,在咱們院內的醫生和護士的努力下,在5個小時內全部治療完畢,這本來是一件值得表彰的事情。
可經過調取監控我發現,這五十幾名傷者中有20多人根本就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治療的!而是有個人假冒成咱們的醫生,給病人進行治療,甚至還替他們安排了病房!
你們知道這是多嚴重的事情嗎?一個陌生人,居然能夠堂而皇之混進咱們的醫院,冒充醫生給人治病!
我們甚至連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懂得真正的醫療知識都不知道!倘若發生了醫療事故,讓病人遇到危險,誰能負得起這個責?
我想問問今晚急診科值班的護士,為什麽你們連咱們醫院的醫生都認不出來?還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給病人做手術?說!”
沈繼仁一拍桌子,會議室裏的眾人皆是嚇了一跳。印象裏院長可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而其中幾位資曆較老的主任醫師卻是知道的,沈院長雖然平日裏向來和藹,但隻要涉及到病人的問題,就會異常的嚴謹。
這次急診科捅出這麽大的簍子,怕是要有好果子吃了。
急診科的護士長也嚇了一跳,聽到沈繼仁的話,她有些猶豫的說道:
“當時……當時那個冒牌醫生,因為他身邊有一名護士帶著,所以咱們就沒太多想,還當他是從京城裏調來的教授呢。”
“護士?”
“護士?哪個護士?”
沈繼任皺著眉頭問道。
護士長沉默了半晌,最終才回答道:
“是急診科新來的沈伊伊……”
聽到這個名字,沈院長不禁愣了愣,臉上露出了一副複雜的表情。
“把她給我叫進來。”
……
大概過了五六分鍾,戴著眼鏡的沈伊伊被喊到了會議室。
一進會議室的大門,感受到房間裏那劍拔弩張的氣勢,沈伊伊便不禁被嚇了一跳。
目光看向會議桌最前方的沈院長,她用求救似的語氣喊道:
“爺爺……”
“別叫我爺爺!”
沈繼仁一拍桌子怒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會把一個陌生人錯認成是咱們院裏的大夫?老實給我交代清楚!”
見到平日裏和藹的爺爺突然對自己發了這麽大的火,沈伊伊的眼睛裏頓時變得淚光閃閃。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著說道:
“當……當時急診病房裏有個孩子,傷口感染發高燒,又加上缺血性貧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可科室裏別的大夫都在忙著做手術,根本沒有人能來救他。
我正著急呢,病房外麵突然來了一位陌生的年輕大夫,說是要替那孩子治療,然後進行了診斷,又對我下達了醫囑。
我還以為他是咱們院裏總提到的那位,馬上要從京城調任下來的教授呢,就沒有去核實他的身份……”
聽完了沈伊伊的話,沈繼任沉默了半晌。
看向自己的孫女,他緩緩說道:
“你明天不用來醫院了,回去以後我讓你爸媽給你找個公司去上班。”
說完他心裏也暗自有些自責,都怪自己平日裏太過溺愛自己的孫女了。
當初想著把她放到急診科曆練一番,沒想到居然捅了這麽大的簍子。
可聽到沈繼任的這番話,沈伊伊卻抬起頭,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爺爺。
突然,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
“為什麽爺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瞪著自己哭的通紅的雙眼,沈伊伊大聲辯解道:
“當時那個情況,要是沒有人出手治療,那個孩子就死定了!難道我應該做的就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再說,那位大夫雖然不是咱們醫院裏的醫生,可是他下達的醫囑並沒有什麽問題,那個孩子現在不也脫離危險了嗎?”
沈繼仁皺了皺眉:“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不符合醫療程序的。”
“難道醫療程序就比患者的命更重要?”沈伊伊反駁道。
沈繼仁正要向她解釋,旁邊的副院長卻是開口道:
“伊伊,你是說那位假冒的醫生下達的醫囑沒問題,病人也已經轉危為安了嗎?”
沈伊伊點了點頭。
就見那副院長笑了笑,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情況倒也不同了。這就說明並不是有人假冒醫生來害人,而是有某位業內同行見我們醫院遇到了困難,所以出手相救才對。”
聽到副院長的這番話,沈伊伊連連點頭。
恩恩,沒錯!那位帥氣的年輕醫生,一看就是好人!
醫術又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是來害人的?爺爺真是個糊塗蛋!
而沈繼仁則是轉頭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副院長,滿臉疑惑道:
“老劉,你想說什麽?”
劉副院長笑著說道:
“我覺得咱們現在與其爭論這些,還不如把那位醫生下達的醫囑拿來看看,檢查一下是否有什麽問題。順便再去看看他治療的病人,聽說他一口氣給二十幾位病人進行了縫合,這樣的技術可是不多見了啊。
我記得咱們普外還缺一位王牌醫師,要是這個人真的有些本事,那咱們為什麽不把他吸納進來呢?”
聽到劉副院長的話,沈繼仁沉默了片刻。
的確,雖然院裏的普外還有技術高超、經驗豐富的張教授坐鎮,但他和手外的王教授都年事已高,很快就要到退休的年紀了。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花費那麽大的代價,想辦法專門從京城的醫院請一位主刀教授到他們院裏來。
倘若這個“冒牌貨”真的有很高的水平,那麽將他吸納進醫院裏,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話他們也就不需要再計較醫療程序的問題了,反正是他們院裏的人了。
想到這裏,沈繼仁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一位護士長道:
“把他的醫囑記錄拿來看看。”
護士長點了點頭,從一堆厚厚的資料裏翻出了一張醫囑記錄單,遞給了沈繼仁。
沈繼仁低頭朝著上麵看了看。
注射用維生素b12,50ug……
GS250+左氧氟沙星0.3g……
狂犬疫苗,0.5ml……
好像沒什麽問題,都是一般三甲醫院的標準藥物。
沈繼仁將其遞給了一旁的劉副院長。
劉副院長接過來看了看,隨後笑道:
“挺好的嘛,即合理又有效,看來這位醫生應該有著不少年的臨床經驗嘛。”
沈繼仁沉默了半晌,目光望向會議桌盡頭滿臉委屈的孫女。
最終他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道:
“走,咱們去查房。”
……
病房裏,正躺在病床上掛水的傷者,見到門外突然一口氣湧進來這麽多醫生不禁嚇了一跳。
他嘴唇顫抖的問道:
“大……大夫,咋回事啊?是不是我的病情嚴重了?該不會是查出我有啥絕症了吧?”
見到傷者臉上害怕的表情,普外的一位姓李的醫師笑著擺了擺手:
“你誤會了,這就是普通的例行查房而已。我們來看看,你的傷勢有沒有什麽變化,順便檢查一下你的傷口。
萬一要是化膿了,或者腫起來了,我們會重新替你進行包紮,你不用擔心。”
聽到李醫師的話,傷者這才放心下來,笑著說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感覺你們也用不著檢查,給我縫針的那位大夫可厲害了,刷刷刷幾下就把傷口給我縫好了,我都沒感覺到疼。
誒對了,那位大夫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啊?我還想當麵謝謝他呢。”
李醫師搖了搖頭,有些無語的對傷者道: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你先躺好,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口。”
說著,他扶著這位傷者躺下,輕輕揭開了他手臂上的無菌敷料。
可當他瞧見了那無菌敷料下的傷口後,整個人卻忽然呆在那裏,緩緩長大了嘴巴。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