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怎堪折辱金質玉心（二）
卿幼被人帶下去換了身舞衣，便隨著鐵麵青年去了大廳。
拍賣會還沒有開始，眾人忙碌著布置，看他們擺放的糕點和茶水，今晚這裏是滿座，那就是有三四百人，還不算環場一周二樓的包間。
東方是拍賣台，隔著一條丈寬的流水，層層疊疊的結界隔開主拍台和競拍台，以防止人強搶。而流水之上一左一右，懸著兩個方圓一丈的平台，離地約有一丈高，左方在主拍台，右邊的在競拍台，可能這就是鬥舞的地方。
“今日秦三爺提供的競拍品有五樣，會在子時之前結束。這段時間，你都要待在左邊的舞台上，有人提出鬥舞，你就要應戰。”
卿幼明了地點點頭。
“另外，鬥舞的時候，伴奏由對方定，與你鬥舞的人跟你的伴奏一樣，要切記隨機應變。”
青年交代完，讓身邊的侍女先帶著她上舞台適應片刻，然後帶著她去了包間，“姑娘先吃點東西，否則可能難以熬到子時。”
“不是隻有五場？”
“每一樣競拍品不一定隻有一個人提出鬥舞。咱們這兒，最誇張的一次鬥舞，鬥了十場半個時辰，最後那姑娘從舞台上摔下來了。”
“這樣也可以？”
“主管說是車輪戰，但規矩是閣主定的，不能更改，隻是規定了同一樣拍賣品鬥舞不得超過六次，所以現在聘請舞姬的要求越來越高了，給出的報酬也越來越豐厚。就拿今日的報酬，是五株青釉草，想必姑娘你也是衝著這個來的。”
“那……若是輸了呢？”
“輸了，報酬就沒有了。”
卿幼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坐下來，卻見已經有人陸續進來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陽澤和之前他帶去成衣局的那個姑娘。
等到拍賣正式開始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人聲鼎沸。
“歡迎大家來參加今日鬥金閣的拍賣會，今日的拍賣主是徐東的秦三爺。”主持拍賣的女子從上空落下，一身豔紅的長裙，美豔動人，帶出一陣不合時宜的梅花的清香。
“紅磷姑娘就別賣關子，咱們可都是知道，這一場拍賣會光是聘請這位舞姬就耗了五株青釉草。秦三爺今日的五樣拍賣品恐怕都是價值連城，快開始吧！”
“對啊，在場的都不是缺錢的人。快開始吧！”
紅磷抬手示意地往下壓了壓，全場噤聲，“既然大家都迫不及待了，那我們就開始吧！有請第一樣競品——九盞芙蕖！”
除了主拍台上，整個場子裏的燈都被熄滅，有人捧著一個黑綢覆蓋的盒子走上來，將盒子放在了案上。
“九盞芙蕖？！可是那個肉白骨、塑筋骨的聖藥九盞芙蕖？”
紅磷笑了笑，“不錯。”她揭開黑綢，打開盒子，隱隱漏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那是一朵手心大小的蓮花，隻不過一根莖上生了九朵，凡間說並蒂蓮，那這就是九朵並蒂蓮。花朵鮮妍依舊，花瓣呈乳白色，透出淡淡的白色微光，便是卿幼隔著這個距離，也已經能夠問到清香撲麵。
“九盞芙蕖，九蓮並蒂共一枝。在千年前僅僅生於天域的冰河之中，後來在雲圖山中發現了一株，藥王精心培育，使之繁衍，有醫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當年，凡上山求藥者，萬人之中才能有一人有幸得以賜藥。後藥王不知所蹤，九盞芙蕖亦再次無依無蹤。直到十年前，天折山中重現九盞芙蕖，但因儲境以下並不能進入天折山，而天折山中靈獸眾多，取之不易。鬥金閣至今拍賣珍品不下五千件，這不過是第五株，足見其珍貴。”
“紅磷姑娘，開價吧！”有人已經等不及了。
“客官莫急。需要在此說明的是，九盞芙蕖並無傳說中醫死人、肉白骨那般神奇的功效，但也確實有愈重傷、續斷骨的能力。現在……起拍價，黃金五十兩，請大家聽清楚，黃金，五十兩。”
“六十兩！”
“七十兩！”
“九十兩！”
“一百兩！”
“兩百兩！”
“兩百二十兩！”
“兩百五十兩！”
“三百兩！！”
能夠參加競拍的，無一不是家財萬貫或者高門子弟，如今這加價加得仿佛那些錢不是金子，而是普普通通的銅板。
“五百兩！”一道女聲。
卿幼聽著覺得很熟悉，朝著聲源看去，雖然那女子容色藏在鬥篷裏，在昏暗的觀拍席越發辨不清，她卻能夠認出來，就是寧羽。
現場有一瞬間的寂靜。
便是再家財萬貫，也經不起這樣敗，何況，九盞芙蕖可能在真的受傷的時候用處很大，可畢竟越是高門大戶，受傷的可能性越小。
但河間王富可敵國，去去五百兩黃金，不過江河中的一滴水。
紅磷環視四周，“五百兩黃金，一次！”
鴉雀無聲。
“兩次！”
“三次！”
她喊完之後，關上了盒子，“現在，現場的眾位，是否有人要鬥舞？如果鬥舞贏了今日的舞姬，同樣能夠從這位姑娘手中搶走這株九盞芙蕖。”
“當然，想要上台鬥舞的客官也請注意，今日秦三爺帶來的珍品有五樣，每個人在今晚，隻有一次鬥舞的機會。還請大家慎重。”
現場有了略微的騷動。
“紅磷姑娘，我要鬥舞！”一個粗壯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
卿幼看到走上前來的，是一個衣著算不上精致的中年男子，他推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那姑娘眼中還有淚水，兩人一同站在了結界之前。
“這位客官，方才並未出價。”紅磷輕輕一笑道，並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是。但是鬥金閣並沒有規定，說沒有出價就不能鬥舞吧？”這語氣中有一些得意。
“確實沒有。”
“上去吧！”男子將姑娘朝著右邊降下來的舞台上推去。
姑娘很是抗拒，怎麽掙紮都脫不開男子的大手，最後站在舞台上的時候雙腿一軟就坐了下去，“我不跳！”
“你敢！”
“你就是為了贏這株九盞芙蕖去討那個女人歡心！我才不要幫你！我要回去照顧娘親！”
男子抬手就要抽過去，紅磷閃身而上，推開了男子的手掌，“客官，我們這兒，可不能打架鬥毆。這位姑娘，你跟這位客官是……”
“他是我爹！可自從他開始修魔道，就開始變得急功近利、暴躁易怒，像著了魔一樣，也不下地幹活，一天到晚淨琢磨著怎麽提升修為！我娘為了養活我們，都累得病倒了！他倒好，跟一個修魔的女人交好……”
“你給我閉嘴！”
“我偏要說！憑什麽不能說？！你既然做得出來，害怕別人閑話麽？！他跟一個女人交好，為了討那個女人歡心，把我賣了。今天又要我來幫他贏這株花，去跟那個女人獻殷勤！我就不！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女孩兒躲在紅磷身後瑟瑟發抖。
“你娘？你娘那個蠢貨懂什麽？！什麽都不懂！還想讓我一天到晚守著她？做夢！我告訴你，阿音說了，會幫我上到天階，隻要到了天階，我就能去應聘魔君的隨行守衛，我的人生會和現在天差地別！你是我的女兒！就該幫我！”
卿幼皺起了眉，魔君選聘隨行守衛？還是隻要達到天階就要？
先不說滄曳如今的修為，連她這個仙皇境的人都看不透，怎麽會需要守衛；便是要選守衛，天階的修為連愫練和小緋都打不過，要來有什麽用？單純充排場？
而且，眼前這個人身上的魔氣並不穩定，更像是強行晉升之後，氣海虛空不穩，這樣隨時有可能墮魔。
那個阿音，是個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