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遴選君後太湖巨蟒（六）
“醒醒。”滄曳搖了搖懷中人的肩膀。
卿幼仿佛是不堪驚擾，朝他懷中躲了躲，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猛地睜開了眼，正對上他滿是笑意的雙眸，一瞬間就紅了臉，連忙彈了起來，“你……你好些沒有？”
“嗯？”
“你說你渾身都疼，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滄曳有一千個法子，讓她更加手足無措，更加窘迫，想了想卻還是決定放過她，索性起身，很是認真地回答了一句：“好多了。上麵作畫已經作完了，我們上去看看吧。”
卿幼躊躇片刻，叫住了他，“滄曳。”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此刻這兩個字出口，都覺得有些燙嘴，她心跳如雷，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額角隱隱見汗。
“怎麽了？”
“你是不是在收集人間四寶？”
滄曳一時猜不透她想說什麽，隻是點點頭，“這四寶於我而言，至關重要。”
“多重要？”
“……我有為它，神擋殺神，佛擋弑佛的決定。”滄曳說得直白，也說得肯定。
卿幼微微一怔，反到笑開了，那笑容中多少有些挑釁，讓她通常沉靜的容顏染上一絲張揚的殺伐，生動得像是遊弋在幽泉樹影下的光斑，“我也是為它下的山，我對它們，也誌在必得。”
“嗯。”滄曳點頭，仿佛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你不覺得我對你有威脅？”卿幼挑了挑眉問他。
滄曳煞有介事地點頭，“自然是有威脅的。”他也笑了笑，微微昂起下顎，“那又如何呢？難道我還能殺了你？”
“為什麽不能？”
說到這裏，滄曳終於明白過來她想說什麽，笑意更深，負著手朝她靠近，直到兩人鼻息相聞，“自然是因為舍不得。卿幼貌美如斯，本座可是要迎回冥府之國當君後的，怎麽舍得傷你分毫？”
壓低的聲音像是低沉的鼓點，讓她無端心動不已，甚至腿都有些軟。
“那，卿幼你呢？可會為了四寶，對我動手？”
卿幼伸手一拍他的胸口，“公平競爭。”
“我舍不得傷你，這還哪有公平可言？”滄曳拽著她手按在心口，將人逼到牆角，圈在自己的陰影中，像是用雙手困住一直撲扇的蝴蝶，舍不得放，舍不得傷，若是她能自己歇下來，便最好不過了。
卿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貼過去親了親，“傾盡全力，鹿死誰手，就看天意。”
她說完就要推開人，卻被他搶先一步扣回了懷裏，雙手交叉地握著她的手腕，摟著她的腰，整個人都貼在她背後。
“喜歡我，都沒點表示的嗎？”他在她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盡數撲進耳道中，癢得她一縮，又因為被他含住了耳垂從喉間溢出一聲低吟。
“……我喜歡你。”卿幼硬是推開他，捂住了被他親過的耳朵，滿臉通紅，“但是，別指望我對你手下留情！”
她說完，就像是怕滄曳再做出什麽事情一樣，幾乎是掠身躥出了二樓。
挺好的。
當年他跟夭璃也是這樣，意見相左就各行其是，總有對上的時候，總有到最後一斷輸贏的時刻，隻不過輸贏都隻是在兩個人之間產生，或許會不服氣，但是總體而言無傷大雅。
龍舟已經行至了太湖中央，前後都是茫茫的水域，兩岸的群山都隔得很遠，被湖霧遮掩，隻見得隱約的輪廓，而微風宜人，若不是她們是被強迫來遊這一趟，也該是一次很不錯的短旅。
滄曳上到三樓的時候，侍女將畫卷都收到了主位上，讓他過目。
“放心吧，幫你畫過了。”陽瓊朝著卿幼擠眉弄眼。
“什麽？”
“總不能所有人都畫了，就隻有你叫白卷上去吧？那不要被她們嘲笑？”
卿幼可不覺得他讓眾人作畫，是真的要考校眾人的畫工。
果然，滄曳隻是將卿幼的那卷擇出來，其他的畫卷都沒有打開，就朝著湖水中扔去。
“喂！”陽瓊驚呼出聲，“魔君未免太過分了，叫我等花這些時間作畫，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就扔進水裏。”
滄曳並不與她計較，隻是並指一壓，指間一個小型的魔陣壓進了湖水中。
“畫影術？”卿幼不太確定地說出口。
下一刻，從那些沉入水中的畫卷中，衝出一條條黑色的巨蟒，在水中來回穿梭，將整個湖麵攪得水波洶湧。
是了。她們這些人做的畫，十有八九都有那條水蛇。
“有蛇群？”卿幼走到他身邊，神情凝重地盯著水下，“你方才是故意放走那條水蛇的？”她話剛說完，便已經感覺到湖底有什麽朝著水麵衝了上來。
“打坐！各自結陣！”她隻來得及提醒陽瓊她們這麽一句話，便已經被密密麻麻從水底衝出來的蛇群弄得頭皮發麻。
“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太湖之中。”滄曳雙腳像是在甲板上生了根，隨著船身左搖右擺，“若是今日不除了它們，必然是隱患。”
卿幼看著那些墨影的巨蟒同蛇群糾纏，皺起眉道：“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為之，那就不應該在今日老招惹你的船。”
“不是他要招惹，而是這支簫，本身就能夠引得世間萬物臣服。方才我們合奏的時候，按照天性那條巨蟒應該會伏首聽，但因為它受控於人，簫聲才惹得它狂性大發。”
後麵護衛船上的眾人看著突然從水麵中鑽出來的蛇群，簡直目瞪口呆。
“這怎麽回事？”
蕭欽一馬當先朝著龍舟掠去，可整個龍舟都被蛇群圍在中間，蛇群一層層疊起來，從外頭看，都是擺動的密密麻麻蛇尾，讓蕭欽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橫刀一砍，魔氣縱橫，撕開一道缺口，從缺口看進去，船上的人倒是沒事。
臨玨一柄長槍破開蛇群，強身就躍了進去。
才看到數條墨色的巨蟒護在船身周圍，還有幾條巨蟒同那些蛇群糾纏成一團，彼此纏緊撕咬，血色四濺，不時傳出嘶啞的嘶吼，落水的撲通聲，還有隱隱的撞擊聲。
臨玨一槍蕩開撲過來的蛇群，“有蛇在撞擊底板！”
他話音剛落，一陣猛烈的搖晃，讓船上的幾個貴女都摔了個趔趄，聽到他的話，有兩個人當場哭出了聲，本就本蛇群嚇得臉色慘白，此刻已經沒有半分矜貴，狼狽不堪。
卿幼衣袖一掃，一陣猛烈的風將蛇群的包圍圈破開一道豁口，“大殿下，先將她們接出去。”
護衛隊和蛇群戰成一團，有些人被撕咬得慘叫著掉進水裏，再被水下的蛇群拖進水底，有些人被巨蟒纏住了身體，勒得骨骼盡碎，像是軟趴趴的布娃娃，摔進了巨蟒的口中，有些人還沒上場，就在護衛船上看著這樣的場景都嚇軟了腿，爬都爬不起來。
而之前的巨蟒墨影也被漸漸撕扯消散殆盡。
而在這些蛇群的身後半空中，還盤著一條青色的龍，赤紅著眼，顯然是已經被控製。
陽舜等人將龍船上的貴女們接下去的時候，整條船已經開始進水往下沉。
滄曳看著那條青龍，手中魔氣凝聚，正要出手，卻被卿幼按了下來，“你別動手。”她持了劍站到滄曳身前，迎風而立，“我來。”
“別受傷。”滄曳隻是叮囑她這麽一句，在她飛身而起之後，腳尖用力一壓，整艘船幾乎是在轉瞬間碎成無數的木屑，然後繚繞的魔氣裹著木屑，宛如無數的箭矢一般，隨著他手臂所指，朝著那一方的蛇群鋪天蓋地地壓過去。
所有的木屑，都是從蛇的七寸穿透，爆出一團血霧，一時之間，隻有無數“噗”“噗”的穿透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團團血霧像是散落的赤紅煙火，蛇群的屍體，像是下雨一樣“嗖嗖嗖”地朝著水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