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吐奶
捂著頭皮,大喊著讓人快些拉開它,他這一猙獰起來,整個五官都是往上跑的,姚蟬掀開帷幕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當時沒忍住,噗哈哈笑出了聲。
當然,竊笑的人不在少數。
大家活了大半輩子,這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奇景兒吧。
齋長在兵荒馬亂的時候跑了出來,手裏拎著一個不知從哪裏提來的桶,裏麵放著精細草料以及黃豆摻著的菜油,那馬兒聞見這種香味,倒是吐出幹嚼不爛的頭發。
轉而去吃草料。
可惜的是,男人本來就沒多少的頭發,被啃得七七八八,又是涎水,又是草枝粘在頭發上,男人自己摸了下頭頂,心裏就叫不好,尤其是看見大家取笑的表情,哪裏能忍得住。
一腳踹在那作亂的馬兒上。
這還不算,也不知從哪兒撿起一跟棍子,當下不顧三七二十一,使出吃奶勁,捶打在那馬兒身上。
“讓你啃我頭發!讓你發瘋,讓你害我丟臉!”
他力氣不小,聲音挺大,原先安順吃東西的馬兒嘶鳴著,驚慌的在馬廄躲閃。
“不好!”
齋長見他動作,大叫不好,手裏的草料桶被馬兒踢開,馬已經受驚,揚起蹄子胡亂踢著,搖頭晃腦把韁繩給弄開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朝著前麵的帷幕橫衝直撞。
“馬受驚了,快跑!”
不知誰喊了這麽一嗓子。
帷幕內的人,爭先恐後往外跑。
可惜出口就那麽大,加上人驚慌起來,根本沒什麽理智,此刻全都擠成一堆不說,還惹哭了不少膽小的書生,說時遲那時快,混亂中,受驚的馬兒嘶鳴的朝人多的地方衝過去。
撞倒了仰塵,踩踏了桌椅,尥著蹶子朝東麵角落衝去。
姚蟬鄔易在混亂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起身了,但他們沒跟人群一起衝出去。
人多慌亂的,這時候發生踩踏更不妙。
鄔易緊握姚蟬的手,死死不鬆開,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聽見頭頂傳來簌簌聲響,抬頭一看,眸子緊縮,拉回正猶豫要往出口跑的姚蟬,在她不解的視線中,將人撲倒在地。
並用身子護住了她。
剛做完這一切,仰塵已經倒了。
涼席,支撐的架子,還有先前摞起來的果盤,大桶的冰塊,全都朝他後背砸了下來。
不止如此,遙遙的,還傳來人的驚呼聲。
姚蟬聽到身上覆蓋之人的倒抽冷氣聲,心叫不好,想爬出來看他哪裏受傷了,但又被他死死地壓住。
“鄔易,你起開。”她都聽見到抽冷氣聲兒了,肯定特別疼吧。
“聽話”
這時候她餘光瞥見,一道飛快的殘影朝他們掠來。
是受驚的那匹馬,朝這躍來!
要是被它踩踏,最輕的也得骨折吧。
“鄔易!”她死死地閉眼。
意料中的重物沒有襲來,鄔易也沒傳出慘叫聲,不知過了多久,身邊腳步聲混亂起來,有人跑過來,圍在倆人身側叫著,“鄔易,你沒事吧,你說句話啊,你別嚇唬我們……”
“我沒事。”鄔易被人扶起來,又拉起姚蟬,看她眼眶含淚,五官都快皺到一塊了,低聲安慰她。
背後一陣陣的鈍疼,未消化的冰塊正在一滴滴的往身上滴水,他眉頭都皺在一起了,但還是不停的安慰著她自己沒事。
周圍好些人抱在一起哭,混亂的現場夾雜著雜役、書生們救人的身影。
鄔易抓著她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人一翻。
“姚蟬,姚蟬!”
驚慌的情緒還沒過去,姚青山急促的呼叫聲隨之傳來。
姚蟬一邊高喊著她在這,一邊焦急的給鄔易做粗略檢查,看他有沒有骨折什麽的。
這會兒,兩個帷幕都已經塌下來了。
大家劫後餘生的望著彼此,無不慶幸撿回條命。
“快離開,這還危險”鄔易一手拉著一個,帶他們離開是非之地。
這時候,書院馬廄裏喂馬的老把式竄出來了,縱身一躍就跳到了發瘋的馬背上,嘴上叫著奇怪的調子,嘞著韁繩,費了好大一會功夫才將它安穩下來。
這匹馬,不屬於書院。
而是清風樓的,驚魂未定的眾人,將視線落在申沛身上。
申沛剛開始還沒琢磨出來是什麽意思,但讀懂他們眼裏的憐憫,以及你惹禍的神色,他跟火燒眉毛似得跳了起來,“不是我,不關我事,它好端端發瘋,跟我沒關係啊!”
他聲聲嚎叫,沒人理會。
架子塌後,已經是人仰馬翻,大點的還好,都是些書生,男人,但另外一個帷幕,是專門給小姐貴太太準備的,女人家膽子小,此時全都臉色發白的被下人扶著,渾身發抖。
好好舉辦的期集中間竟然出了這種亂子,換成誰能高興的起來?
不過,追究責任這事,是事後要幹的,現在要辦的是安撫好大家。
吳遮臉頰上有擦傷,被人扶出來後,焦急的朝自個妻女奔去,張氏身子打著擺子,見到自己男人,才把閨女遞了過去,就在這時候,吳遮發現懷裏的孩子有些不太對勁。
她吐奶了。
小孩子吐奶並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她麵部青紫,四肢蜷縮在一起,眼皮直翻,微微咳嗽,卻跟幼貓似得,咳不出來。
“夫君,夫君,快看看孩子怎麽了。”
孩子哭都不帶哭的,身為做父母的直覺,自己孩子,可能是出事了。
“大夫,大夫!”
他大聲喊著。
很快,有書生帶著人過來,是書院的大夫,眼下見孩子情況不妙,他翻著孩子白眼,“這是嗆奶了……”說著,把人抱立起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可惜,沒什麽成效。
孩子臉色逐漸通紅,嘴唇發紫,掙紮的力度逐漸減小,這時候,就算是一個瞎子,都能看出來,她的生命體征在不斷的流逝。
山長夫人年過半百的婦人,呼吸有些急促,事情怎麽會發展到現在這幅模樣!
孩子這麽小,又因為來參加她的邀請出的事,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後半輩子豈不是要一直在懊悔中度過?
吳遮這時候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天底下,哪裏有親眼看著孩子喪命,卻又無能為力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