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逆轉
能在大戶人家當管事的,心性,聰慧,都不是常人能所及,李家管事的看到小大夫這幅姿態,又從方才那婦人的談吐中,其實已經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這肯定是她家人犯事了。
吃壞了肚子,在這旁人眼裏是滔天禍事,但在有錢,還是有大錢的李家眼裏,隻是稍稍有點棘手,不至於解決不了。
所以往那走的時候,他就安慰姚蟬,“都說衙門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小大夫,咱們有錢,也有理,這事您別擔心,萬事有我們主家給您兜著呢。”
姚蟬這時候,其實已經有點六神無主了。
但是聽到他的話,還是給麵子的道了聲謝。
雖然她不會真的利用錢來消災,但對方的態度,或多或少,還是給了她些許的底氣。
青山鎮的縣衙,跟她以前在史料,在電視劇上看到的,有異曲同工之妙,諾大的縣衙外麵,佇立著兩頭威嚴的石獅,厚厚的署衙大門前,是一小塊開闊的空地。
空地延伸的青石路盡頭,就是升堂的大堂,大堂的正中央掛著個牌匾,上麵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牌匾下是升堂桌,兩側是衙役。
她到的時候,民眾已經將署衙外圍的水泄不通,而在大堂內,則跪著兩個婦人,正是平時一直來自家取冰的本家嫂子!
倆人估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合,此時已經有些六神無主。
尤其是那些衙役們喊聲之後,倆人更是噤若寒蟬。
姚蟬知道她們是無辜,又感激他們麵對質問,沒有將她給供出來。
擠開人群,不顧那李家管事的呼喊,小跑著到了大堂內。
“何人不經宣召,跑上堂來?”
那縣太爺本來不想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但是這次受害一方是白鶴書院的學子們,又牽扯到王家的一些客人,再加上這時候民怨激憤。
他不得不出麵啊。
這時候姚蟬罔顧縣衙權威,不經宣告就跑上來,這不是來跟自己叫板嗎?
這不打咋的行啊!
“姚蟬,你咋來了,這不關你的事,快走啊!”
那倆嫂子這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不斷地推搡著她。
是,之所以這樣,是感激姚蟬這些日子對她們的情義不假,更重要的是,姚蟬跟鄔易是一條繩上的,她要是犯事了,多多少少肯定會牽連到鄔易。
鄔易這小子難啊。
他是族裏最有學問的一個,也是最容易出人頭地的一個,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把前途給毀壞了。
混亂之時,在看熱鬧的群眾裏,不知道是誰,捏著鼻子喊了一句,“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這些女人背後的主謀,這些冰塊就是她弄出來的!”
這下子,大家都激動地喊著,讓縣太爺主持公道。
鄔家兩個女人,麵麵相覷,臉上都帶著相同的灰敗之色,完了,完了,這次想走,也走不了了。
姚蟬眯著眼,往人群看去。
現在群眾太過激動,她已經找不到先前煽動的那人。
“你這女子!”
縣太爺拍了下驚堂木,對她的無視感到憤怒。
“你可,知罪?!”
趙仁光這時候,又隱約覺得肚子難受起來,他今個跑茅廁腿都快軟了,但是為了當人證,還是站到了縣衙大堂上,把剛才的一幕看完,感慨這新來的小娘子挺厲害,膽大到無視縣太爺的話,還不怕被打板子。
他是想看看這麽厲害的人,到底是什麽人物。
隻是,視線投到她身上,看到這姑娘的側臉後,他倒抽一口冷氣。
怎麽,怎麽會是她!
…………
認出她是誰的,不止趙仁光一人。
書院其餘幾人,見到是誰後,全都一副吃錯藥的表情。
姚蟬是誰,他們都不陌生,但是這種熟稔,不是因為她作為誰的家屬而造成,而是由當初她誤打誤撞,救下他們的緣分。
那日書院後廚流進來毒芹,他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誤食了,那時候就是她頂著壓力,指出來那野芹菜不對,要求書院盡快處理,救助書生。
天地玄黃幾個分支,偏偏就是他們那一支出了事。
是她帶著那幾個大夫,給他還有同窗們服用解毒湯劑,臨時做了催吐處理。
如果不是她,那大師傅的親娘,就是他們的下場,她救了大家,才有今天活蹦亂跳的場麵。
人家沒拿此要挾,但不代表這事沒發生過。
這份恩情,於她而言如同鴻毛一般,但對於他們來說,是這輩子永遠無法忘記的恩德。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有了主意。
驚堂木再度拍下,眾人身子一顫,縣太爺帶著怒容,再次追問她,可是知罪。
趙仁光上前緩和,“那個,縣太爺,我們想,可能中間有了誤會……”
同伴忍著腹痛,勉強自己臉上擠出花兒附和著,“對,是有誤會,都怪我們弄錯了,您看,我們現在都好好地呢……”
“對啊,對啊,我們都好好的呢!”
“都是誤會,誤會……”
“打擾到縣太爺了,是我們的不是……”
先前還虛脫無力,站都站不穩的書生們,猛然間像是回光返照了,有了精神不說,還都睜眼說瞎話般的在堂上替那始作俑者開脫,這下子百姓們不幹了。
方才還信誓旦旦說要討回公道,眨眼就改了說辭。
這丫頭就有這麽大的勢力?
這還能行?!
就連白鶴書院的書生們都要屈服在她威脅之下,那日後,她們要是有所行動,那自己家人,還有家裏財產,豈不是都不安全了?
這事兒不能就這麽了結了!
“書生們,別怕啊,吃虧了就得說,現在你們意氣風發,要是連這種小地方的惡風氣都不敢麵對,將來如何麵對朝堂上的詭譎風雲?”
“是啊,放心大膽的說!我們給你們撐腰!”
“就是,別怕!”
要給他們撐腰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
恍惚中,這些振臂高呼的心聲好像透過青石板傳遞到他們身體,隻是沒能引的他們胸腔中那顆心的共鳴,倒是同腹中鳴叫串成一條線,在體內橫衝直撞,到處奔湧著找著出口紓解。
“都,都說了不是了……”五官扭曲,就差哀求了。
高堂一側正在書寫的主薄,疑竇叢生,放下手中毛筆,“小友們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還是說,有什麽人讓你們難以訴冤?”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