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秘密
突然,數不清的,重重的奏折,全都呼啦啦的朝他砸去,鄔易跪地的身子一個踉蹌,但他很快就穩住身子,重新跪好。
他來這後,隻說了三句話。
“臣有罪”
“臣罪該萬死!”
“臣惶恐!”
句句是在認錯,句句卻是在敷衍他!
他這樣一個驚世之才,事發後幾天趕來,他還以為找到一個多完美多沒有弱點的理由,可他倒好,用這幅不冷不淡的樣子,試圖蒙混過關。
他坐在這個位置這麽久,還從沒被一個人,氣到這般田地。
可是鄔易不知道他在氣頭上嗎?
他知道。
這樣一個帝王,你有多少理由借口全都瞞不過他,唯一能做的,隻有不隱瞞,才能不讓他的怒意進一步爆發。
空曠的殿內,隻有心思不定的君王,大口大口的喘氣聲。
良久,那人才克製住情緒,“你是為她而來的吧?她有能力,卻不去施救,這樣的大夫當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賜她一死,同太子殉葬吧。
她錯過太子生前事,就讓她到下麵,好好去賠罪吧。”
語氣裏的認真跟試探,遙遙的飄入到鄔易的耳朵內。
本就眩暈的腦袋,現在混亂的不成樣子。
鄔易知道自己不能慌,再同這個手握生殺大權,大半生都在控製朝堂的,天下之主博弈,隻是稍稍鬆懈一步,就會輸的一敗塗地。
他不耍小聰明,跪地道,“當日是臣不對在先,不該任性把人帶走。
在後來被人捅上兩刀後,就該直接斷氣,不該苟延殘喘,耽誤了她進宮時間,但也請陛下明鑒,她是為了救臣,才落入眼下這個結局,所以,給太子殿下殉葬的,不該是她,而是下臣……”
他傷勢未好。
雖前日清醒過片刻,但隨即又高熱不止。
再次清醒後已經是今日。
他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溜達了多少圈,隻知道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救她。
姚蟬已經落入大獄,這幾日不知受了什麽樣的罪。
錯處都在他身上,能一命換一命的話,那也值當。
“你中了兩刀?”
摸不準情緒的聲音飄來。
鄔易也不扭捏,直接接下外衣,讓他看著胸前腹部傷口裂開後,彌漫的血跡。
“她都能把活不下的你,從鬼門關救活了,卻耽誤了我兒的病,看你這樣,我更想把她殺了……”
“是臣的錯處,還請陛下允諾,一命換一命……”
餘光瞥見那大殿內懸掛的寶劍,他健步衝上前,當下就要抹了脖子。
也還好鄔易現在重傷未愈。
無論是動作還是力道,都稍遜聖人一籌,這條小命,也才暫時保住。
但是這一行為,確實人怒了對方。
鋒利的寶劍被人扔在地上,聖人心緒複雜,厲聲嗬斥道,“滾!”
鄔易也不再刺激他。
撐著虛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出去。
剛出門,那內侍就要引他出宮。
但是鄔易拒絕了他的好意,推開了他扶著自己的動作,在大殿外,跪了下去。
這麽一來,可真把那公公嚇著了。
“哎呦,狀元郎哎,您不能看咱們陛下愛才心切,就用這法子來逼咱們陛下啊,您這身子還沒養好呢,您就算要跟陛下唱反調,也得等身子好了再來。”
來不及了,身子養好,姚蟬會如何?
他不敢賭,也不想賭。
眼下,那公公還要再勸。
但此時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一重物使勁砸了一下,連帶門身都跟著晃動了幾下。
“讓他跪!”
那公公嚇得噤聲。
但是得了吩咐,他也不敢再多管閑事,隻能安靜的退到一邊,看著這同樣倔強的二人,微微的歎了口氣。
這狀元郎一跪,從中午就跪到了晚上,這幾日小雨連連,氣候濕冷的很,他們在殿前伺候的人,都換值了,他還是一動不動。
本來這狀元郎臉上就沒血色,現在跪了這麽久,臉都隻能用慘白二字來形容。
身子搖搖欲墜,這要是讓小娘子們看到了,還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麽模樣。
而且,他今日來的時候,沒穿官服,穿的是平素常穿的青衫。
也是等到喬院士跟前太子太傅紀大人到的時候,他們才在夜色中發現,這人腰腹位置,暈染出的血花。
這二位是陛下麵前的紅人。
他們前來,陛下沒有不見的道理。
那陛下的貼身內侍,見到這兩人來了,跟見了救星似的,一個勁的讓二人去勸勸陛下。
他進去稟告。
許久,才傳來一聲進來。
宮殿內不許點燈,隻亮著一處燭火,倆上了年級的老人眼神本就不好,互相攙扶著進去的時候,還被腳下亂扔的折子,絆了好幾下,險些摔倒。
不過幾日光景,以前儒雅硬朗的帝王,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瘦弱了許多。
見到他們進來,那身居帝位的人,冷哼一聲。
“你們消息倒是來得快,怎麽,知道朕要處罰你們的得意門生,特意深夜前來,為他求情了?”
他視線落到他的那個大學士身上。
“朕聽說,你過年之前曾經回鄉祭祖時,曾經犯病過一回,那會也是藥石無醫,但愛卿後來轉危為安,我聽說就是那個大夫救的?”
竟是連這個都知道。
喬大學士背脊一涼,跪地道,“雖有私交,下官卻不敢因我這些私事,而來困擾陛下,實在是,另有緣故。”
一聲冷哼聲再次傳來。
紀衍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言語。
從懷裏掏出此行帶來的東西,雙腿跪地上,將那東西舉過頭頂,“陛下,您在處罰之前,先看看這些書信……”
那喬院士同時跪倒在地,“陛下,難道您對他另眼相看,又一心綢繆,難道隻是出自愛才惜才的心思嗎?難道您就沒覺得咱們這個狀元郎,麵善嗎?”
這倆老頭亂七八糟的說這麽一通,不過就是想讓自己改變注意。
這些讀書人啊,每天就會咬文嚼字,又或者是說些不知所雲的大道理,來約束他這個帝王。
眼下也不知道又弄出些什麽醒新鮮玩意,想讓他改變主意。
但是已經到麵前的書信,還是得看看。
“陛下,您還記得去年時候,出現在青山鎮的,一個回鄉的大臣全家慘遭山匪滅口,就連帶給他們押送行李回鄉的那些鏢師,也全都無一幸免吧?”
突然談論起舊事,還是朝廷命官的事,皇帝表情嚴峻了幾分。
這事,他確實是有所耳聞。
但是因為那段地方,有山匪出現也是也不是突然的事,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就算後續他聽到這個消息勃然大怒後,也派兵去圍剿,但依舊是收效甚微。
怎麽,聽他們的意思,這件事背後,還另有隱情?
“這封信,是田兄回鄉之前,特意傳給我的,裏麵有一件辛秘,還有當時證人的證詞,全都在上麵,當初收到信後,老臣寢食難安,但卻也因為事情過於匪夷所思,又事關江山社稷,才一直隱忍不說。
但是事到如今,還是覺得,這種事,還是要跟陛下您說一下,這才可以。”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跪在地上。
靜靜地等待聖人的裁決。
等待著,新一場的風暴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