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前途未卜
宮裏,來人!
幾個字眼,讓倆人心情瞬間跌落穀底。
鄔易更是厭倦這個,抓著她的手勁都大了不少,。
姚蟬微微吃痛,但很快,先前那人用力的手指又極輕極柔的撫摸著他先前用力的地方。
鄔易臉上的笑容跟舒適,跟煙花一樣,瞬間消散。
空氣中滿是沉默。
姚蟬剛要勸他,那隻手已經依依不舍得鬆開了她。
“我過去一會,馬上回來……”
話語裏,是難得表露出的嫌棄同不快。
姚蟬連連搖頭,“宮裏來人,還不知為了什麽呢,把他們打發走,還不定是什麽時辰呢,你消停些,可別再折騰了,今晚早些休息吧。“
見他又要張嘴,姚蟬急急道,“那什麽,就算你來了,我也不會給你開門的。”
鄔易含笑跟他告別。
…………
是夜,姚蟬躺在床上,暫時沒有睡意。
一周時間。
自從喝下那毒酒後,已經整整過了七天了。
姚蟬數次給自己把脈,給自己檢測體表症狀,都沒什麽異常。
就算是慢性毒藥,像是血紅蛋白之類的數據總該有些變化吧。
但是,什麽都沒。
有的時候,她都認為自己喝了一個假的毒酒。
當然,她也希望自己喝下的是毒酒,誰放著好好的快樂不享受,想要尋死呢。
但是,她怎麽想,怎麽都透著一股不大可能。
宮裏也會有假冒偽劣產品嗎?
誰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來換了酒啊。
這不是欺君嗎!
還是說,這毒酒潛伏期長,長到可以打破她的認知嗎?
這幾天,每天翻來覆去想到的就是這個。
罷了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先走著看吧。
她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剛被睡意俘獲,進入甜美夢鄉時,隔壁狀元府氣氛卻沒那麽好。
府裏明亮的火把快要將這一方天地照亮,府外是嚴陣以待的禁衛軍,就連往日這個時候,嘈雜叫嚷的知了聲,都少了好多。
往常在這個時候,外麵的路上會有行人嬉鬧,商販吆喝聲,孩童央著長輩買小玩意的哭鬧聲。
但是今日,眼前這片天地,像是被一個罩子所籠罩住一般。
這條路,也是從沒有過的寧靜冷寂。
鄔易臉上的笑意,早在同姚蟬分開時,就已經散去。
冰涼的鎧甲,冰冷懾人的眼神,這些禁衛軍,像沒呼吸沒溫度的泥塑一般,森然的站在自己門外。
眼下他腳步緩慢,但沒遲疑的跨入到院內。
這麽興師動眾,宮裏那邊果然有了動靜。
本以為是這種架勢過來,是要宣召他入宮,但是當他在院內那顆枝繁葉茂的梨樹下,看到一個佝僂身軀的內侍,以及一個尋常打扮,但絕對不容人忽略的威武氣質。
他知道自己想錯了。
幾日不見,他蒼老消瘦許多,但眸子裏的煩躁跟不悅,一點都沒隱瞞的顯露出來。
竟是陛下親自前來了。
鄔易麵上的錯愕一閃而過。
在他自己還未回過神時,腳步就快了些許,要同那人行禮。
但還沒給人下跪的時候,那經常伺候著聖人的內侍,已經疾步前去,將人扶起。
那人臉上笑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和稀泥一般道,“監丞大人,您身子剛有些好轉,可不能再行此大禮,咱們陛下也說了,您身子不適,這些俗禮,能免就免了吧……”
鄔易也沒打算硬跪下去。
他直起身子後,臉上沒惶恐與別的什麽情緒,雙手交握,朝他行禮,“陛下您深夜出宮,五成兵馬司可知曉?若是為了罪臣,直接召我入宮就是,我罪犯滔天,又怎配讓您親自來問罪?”
他說完,對麵沒聲音。
許久之後,一道不辨喜怒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身子可好些了?”
本以為見麵後會麵對好些懲罰,跟他飽含怒氣的指責。
但是沒想到,見到後第一句話,竟會是問他身子如何。
鄔易麵上的錯愕一閃而過,低頭的時候,逐漸壓下心頭的嘲諷。
既然當初為了維護君威,把下臣的命當成任意擺弄的棋子,眼下又親自前來,說了這個模棱兩可的話,絕口不提他的罪責,反而惺惺作態,問他的傷勢。
真是……令人費解。
雖說在旁人眼裏,錯在他身上。
但他卻從沒這麽想過,姚蟬在他心中,遠勝過其它一切。
眼下她為了救自己,喝下毒酒,鄔易已經受到最可怕最嚴厲的懲罰了。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需要再退讓的。
眼下的臣服,不過是因為君臣有別的身份差距而已。
“你好像有些不忿?”
“罪臣不敢。”
他垂首低眉,語氣卻不像這麽回事。
“說是不敢,但仍舊不服氣,不過你能活下來,倒也是朕先前沒想到的。”他開口說了幾句,又忍不住一陣咳嗽,內侍麵帶焦急,連續輕拍了好幾下他的後背。
到現在,藏了一肚子的話,此時也全都禿嚕了出來。
“哎呦,狀元郎,您身子大好,奴才可開心,您不知道,陛下求賢若渴,知道您好了後,可鬆了老大一口氣呢,但是,您好端端的,做什麽要辭官啊!”
昨天陛下收到他的折子後,當下就被氣咳嗽了。
忍著一天,還是出宮來他府上。
本以為他的病情有反複或是其它緣故,但是聽暗衛說,這幾日狀元郎身體逐漸好轉,並且跟那大夫如膠似漆,這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陛下正憋著火呢。
他也是怕這狀元郎年輕氣盛,刺激到陛下,故而特意提前開口打圓場。
收到了?
那就好辦了。
“罪臣自知所犯之事,罄竹難書,但陛下寬仁,既允許大夫替下臣整治,想必也是要饒我這等粗俗之人一命,既如此,不如提前開口,也免了陛下為難之苦。”
鄔易不是推辭,更不是想著什麽以退為進。
他隻想在姚蟬最後的日子,好好地陪著她。
倆人不浪費一點時間。
咳嗽聲停頓,那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多年寒窗苦讀,多年長輩鄰裏的希望寄托,你全都拋去不管了?身為男兒,不想著建功立業,整日癡纏於男男女女,這又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