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萬般皆是命
“怎麽回事?”南宮翎麵有慍色。今日朝堂倒是熱鬧了,他能高興才怪。
阜羽眉頭一皺全身警惕起來怕一個不小心觸了逆鱗:“還在調查,派出去的影衛已有多時了……怕是回不來了。消息……屬下會親自去的。”
南宮翎冷嘲一聲:“你覺得衛珣諳有這個能力?還是那個叫笙清的?隻知道躲在人背後,能有何懼。”
“屬下不……知。”阜羽壓著呼吸聲畢恭畢敬道,在主人麵前不要太彰顯自己的能力。
南宮翎沒有動怒而是手指敲了敲桌麵。一個黑影就落在阜羽一旁,不似阜羽那般嚴謹,全身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一副耷拉相誰能知道這是南宮翎的得力幹將情欲。
“王,有事啊?”
“確實有一事。”南宮翎吃了口茶,手裏一張信封躍然其上,“給本王的盟友送去以表心意。記得,要告訴他小心點他養子的那個兒媳,那人會是他計劃的一大絆腳石。”
“屬下這就去辦。”情欲倒是得了個輕差,阜羽也羨慕不來。
南宮翎掰了掰指頭算算日子:“阜羽,本王也該上朝了。知道為何還是有漏網之魚嗎?”朝臣也不是都倒戈了,到還是有幾個不從的。
“屬下愚笨。”
南宮翎起身離開廳堂,衣袍漸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換成寶藍色,陰鬱的人格在衣服的遮蓋下顯得倒是清冽秀氣不食人間煙火的謙謙君子。
回廊以枋作立柱和橫梁,檀木的護欄散著清香,頂脊如攀岩其上的巨龍首尾相合,起承轉合更像是迷宮讓人不知深淺。轉轉悠悠倒是把王府之內看了個遍。中央立著用某種陣法掩蓋下的樓閣,樓閣拔地而起幾十丈內藏靈藥典籍,由陣法下的妖獸把守,重重關卡若無指引進入其中難以生還,書籍大都是從一些門派裏得來的。裏麵看管的人沒有南宮翎的允許也是出不來,這些人也是各門各派在危急關頭識時務為俊傑才被免於滅口。南宮翎手裏有不少可以讓他們永遠效命的理由,南宮翎也是喜聞樂見其效——在這些人的培育下,他的影衛的勢力必會蓬勃發展勢不可擋。
南宮翎到了一隅亭閣,看著空落落的棋盤靜默些許:“剛剛說到漏網之魚?”
“是的主子。”阜羽沒有停頓像是聽命執行的機器。
“她倒是比本王狠心,你派了不少人難道還不知道被騙了?本王的人死也得死的有價值,這就是個陷阱你還眼巴巴地往裏跳!親自去,你打得過她?”南宮翎不再往下說了。
阜羽聽懂其中厲害,連忙跪在地上請罪:“屬下願意領罰。”
“算來損失也不多……不過還是得有個交代。”南宮翎悉心擺著棋局,“就在這裏跪著好了,直到清欲有了好消息再言。有怨言嗎?現在還有機會,待會兒本王可不會因為看重你的能力而發慈悲放了你。”
“屬下心甘情願,與主子毫無關係。”
宮牆內,“龑,我回個娘家看看我兒子。你就不能靠下譜?”晏安回宮就聽說笙清不見了,說是有事又不說具體什麽事到叫人擔心。
“主人的事,吾也不好監視。”龑也很難做,這年頭果然寄人籬下的都沒有好待遇。
晏安撇嘴道:“誰說不是呢?就知道讓你看管著我。”
“主人說了是前日秋試出結果了,也就是和那個閣主去那裏商議去了。”龑覺得自己這樣說也不算透露主人的行蹤。
晏安看天色漸晚心裏莫名不舒服,轉而詢問龑:“你說那個衛珣諳長得怎麽樣?”
“那要看您問的是誰了?”
“就普通人。”
“如果是女的應該都不會拒絕。”晏安用無比質疑的眼神看著龑,龑後背發涼以為自己說的太過敷衍了,又添了一句,“誰不喜歡這種溫柔謙遜,溫文爾雅,樣貌也是極好的有權有勢的人呢?”
“膚淺。”龑搞不明白為何自己都這樣說了還被說是膚淺。晏安像個曆經世事的老人幹咳一聲語重心長道,“不說風度翩翩有匪君子,我怎樣也可得個舉世無雙吧!衛珣諳這人看著挺像個人的,結果還夜不歸宿的,這樣的男人一點也不檢點,龑你可不能如此這般。笙清以前不識人,他倆的關係好久形如‘兄弟既翕和樂且湛’這般好了……真是的。”
龑無比疑惑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晏安的絮絮叨叨的樣子又似乎有了答案:“您不會是吃……”
“吃醋?嗬,怎麽可能。”晏安心虛地暴露了暗搓搓的心思,“笙清喜歡女的,那人是個男……”
“哈?”龑更迷惑了,“吾就是說的女的……難道您不是擔心他們去什麽怡紅院之內的?”
晏安下一秒捂住嘴,瞪著龑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於不正常,放下手擺了擺一臉在正經不過地看了看天邊的祥雲烏黑一片,即使沒什麽可看她也得看出個洞來:“我就是這樣想的。但不是有那什麽象姑館嗎?”
龑還是有點懷疑但也沒有問出口:“放心,主人不會的。”
晏安突然麵露喜色:“你怎麽知道?”
“因為主人喜歡您。”自己喂自己吃了口狗糧的龑無語中也無比真誠,“如果您是男的,那就另論了。”
晏安冷冷地呲了一聲:“那要都不是呢?”晏安現在這德行……一個對女的都不吃味的,如今對衛珣諳倒是提防的緊。
這位平時就是涉獵的文學作品過於廣泛了,再加上她從沒想到兩個水火不容的昔日分外眼紅的人如今還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宿醉……這種關係就有點意味深長了些。
龑止不住地上下打量這個比自己矮了近一寸的人:“您也就高點,還不至於。”——雖然這高點的身高具體點就是一米九,但——(一點都不難受呢,自信的人最美。)
晏安也知道自己這是給自己找事做,所以幹脆換個話題:“前些日子,聽說皇後娘娘選了一批宮女可是真的?”
“屬實。”
“還有個什麽會來著……”
“賞花會和賽馬會”
“皇後倒是識時務,通權達變對一個深閨之人也是難得。”晏安倒是樂意以後把笙清交給這樣的人,不過還是得在看看才能定奪。
……
晏安回到寢宮這才發現——寢宮亮著燈的。一個宮女模樣的豆蔻少女,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臉頰有細小不失可愛的雀斑,少女發髻粉色宮服提著燈,遠遠見到高出“安全感”的晏安,嚇得慌不擇路以為是刺客之類的,但又好奇的悄悄探頭。
晏安沒有嚇她的興趣——怕嚇死了以後連個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幹嘛躲著?你不是雪柔宮的宮女嗎?見到主子還能嚇成這樣?”三連問把人直接問懵了。
在晏安考慮要不要把她一把抓出來時,那小姑娘倒是心領神會主動試探著走出來,見著穿著雀藍色銀絲描邊宮服,一雙挑釁十足的狐狸眼痞裏痞氣,臉精致地不似個人倒像是從壁畫裏走出的神明。
晏安看這孩子呆呆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沒反應:“叫什麽名字?”
“啊……奴婢小蘿。”是個靦腆的姑娘,但就是不知是誰派到她宮裏來的。
晏安了然於心認可地點了點頭:“是田螺姑娘嗎?”不正經的某位看到這樣靦腆的小姑娘也是看到稀奇物了還挺寶貝的吧,“這樣吧,明天你就提醒本宮請安便是。現在去睡吧。待會還有一事——這裏除了你還有其他宮女嗎?”
小蘿搖了搖頭:“就奴婢一人”。
晏安順勢摸了摸她的頭,見人沒有閃躲忍不住笑了聲:“好了,有意思的小玩意。”
還未踏進寢殿,晏安嗅到了……酒氣。晏安躊躇不前,隻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縫一雙手伸出來把她一拉,晏安一個不穩差點撞在門框上,語出驚人:“大爺的!”
本來通明的寢殿在晏安踏進的那一刻,眼前一黑一時間晏安的警惕性達到了極點,聲音沉悶:“誰啊?裝腔作勢。”
說完,晏安突然腰間一緊,酒氣熏天無差別竄入鼻腔嗆得要死——不知是哪裏來的酒鬼膽大包天。
聲音鬱結別扭,喝太多酒的緣故變得有點大舌頭但還是被晏安聽出來了——“現在才……才回來。你知道……等了多久嗎?是不是……嫌……髒。上一世,不是……本意我對別人都是過場。我……是朕,朕洗幹淨了……”
不說還好,晏安都要忘了這人上一世的風流往事了——別看人家一副心高氣傲的,人家那是資源利用大師。晏安小聲吐槽一句:“一身酒氣。”
也不知道一個喝醉的人力氣是有多執拗,晏安身體被掰到懷裏穩穩倒在地上。晏安怕人摔著碰著,手不受控製地疊在那人頭下墊著,磕到骨頭的疼痛倒是忍了下來。正要看這人受傷沒有,一雙眼睛炯炯看著她,盛滿了水光瀲灩,褐色的淚痣誘人於無形。晏安開了靈視這才不至於五指一抹黑,瞎貓碰死耗子那樣折騰,可就這笙清這情況要說剛剛不是裝的晏安都不信。晏安正要發怒,笙清趁她沒有防備抽出腦後的手,看了看嘖了一聲看不出喜怒:“對我……真好。”
說完腰身發力,晏安被壓在地板上,驚訝間她才發現笙清微微發紅的眼角,眼睛雖然水亮卻布滿血絲看起來有點狼狽。晏安心裏鈍鈍的疼,聲音柔和了些:“喝這麽多,你怎麽回來的?”
“味道……這有你的味道。”笙清輕掐了下晏安的笑穴,像個孩子撲倒她懷裏抱緊,“我想要個……孩子。”
晏安心裏默默自哀——味道這個梗就罷了……這分明與狗崽別無二致的動作真是無語極了。
她最近身體透支靈力過快現在絕對不是眼前人的對手,這也就是為何她被製約時沒有立馬反手把人製住,現在也就任由他在懷裏亂拱,自己則包攬下重任當好一個關愛兒童的“慈母”。
晏安突然一輕,上麵那個立起身順帶著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囈語:“地上冷。”
“笙哥,其實這天氣說冷是不是過了些?”晏安怕情緒激動不經意變了個性就不好了。
笙清沒有理會隻是淡淡地:“你是烻妃,我的。”
晏安一到床上,要非說什麽感覺那就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天堂是柔軟的床,地獄就是壓在身上肌肉緊實敞著衣領的血氣方剛的那位。晏安看著人扒她衣服和電視裏的土匪搶親沒什麽兩樣,晏安著實適應不了拍開笙清的上下其手。因用力過猛,笙清臉色一頓,然後驚奇發現晏安竟然毫無負擔地自己解開衣帶,還一臉傲嬌道:“沒有章法的玩意兒。你這樣的和要強的有什麽區別?”
噗呲一聲,笙清掩嘴一笑,眉眼彎彎青澀的少年帥氣暢快,肆意……“陽光”。晏安毫不懷疑這人多的是勾引人的小伎倆,這次她是真的栽了,沒想到老年垂暮……
她實在不要臉,說出去她這張薄臉皮也是丟的一幹二淨了,仙魔兩界算是混不下去了……晏安自嘲地捂了下額頭。
下一秒,一隻手挪開她的手溫和地放在她半闔慵懶的眼皮上,一時間周圍的一切動靜都變得敏感起來:“接受不了的話,就別看了。”晏安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笙清像得了命令似的越發的肆無忌憚,蘭麝細香綺羅纖縷真真切切情難自已,細細密密的吻吻了吻對方的眼皮。如綢緞般稠密的發絲在身上過了一遍癢癢的,晏安正因沒了視覺其他感官被無端放大。直挺的硬物竟然……,晏安耳尖一紅——這算嫩牛嚼老草嗎?
“笙哥,饒了我吧。就不怕我記仇——折磨死你?”晏安頭偏開手推了一把笙清動作也沒停,無奈嗟歎,“……算了……”
濕潤的氣息噴在耳廓,情色的氣息讓晏安難堪不適。好在低沉動聽的聲音是漫漫長夜少有的寄托:“安安,慢慢來就好。”
“嗯……”好說歹說晏安聽信了奸佞讒言,“啊……嘶——艸……”——真真是近墨者黑了。
“才剛開始……”笙清眼睛更紅了,晏安的每一處他都著迷——甚至給他體內不斷傳輸著靈力……情迷之下,他也就沒多加在意。
雖說晏安這是無病呻呤,他也是不忍心看晏安痛苦的。觸到一片濕潤後,笙清心漏了半拍停下動作,發著顫問道:“安安……別哭……別哭。”慌亂下,這位爺忘了如何安慰人了,更別說是昔日叱吒風雲的魔君了。
晏安也不想這樣,她不怕疼但是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一時覺得自己沒有依靠,硬著頭皮下晏安睫毛一顫睜開了幽藍如深海般的眼睛:“沒事了,有感而發。”——虧她想的出來,有感而發?是不是還要情不自禁地吟詩一首?
少年膚色雪白,背上他撫摸的地方有點班駁應該是長年累月的傷疤,透亮的汗珠滑落薄薄掛在胸膛,心裏好像也沒那麽怕了,喃喃道:“出汗了都。”晏安刮了下少年高挺的鼻梁,原本冷冰冰的臉變成了陌生又熟悉的芳心懵懂的興奮。陌生的是和平常不同的反應和作為,熟悉的是那張百看不厭的臉。
常說人善變,又說本性難移——有時真不知道為何很多理論聽起來都有道理卻互相矛盾,如果隻用一麵來定義一個人難免片麵,真的了解時會發現人人都有錯但都事出有因。這也是為什麽會有大多數的利益這麽個說法了。晏安想問自己——如果沒有這張臉她會如此待人?現在倒也更理解當時笙清不願醫治的顧慮了,誰不希望有個完美的邂逅呢?唉,想來想去萬事皆有命,過去的再糾結也已經翻篇了沒必要還要搞“溫故而知新”這一套,至少現在晏安不會在乎他以後會如何,凡是她能做的就不留遺憾去做。
晏安抱緊他交頸而臥,天生如冷玉的身體貼上倒是讓笙清沒那麽煩躁了,晏安發頂蹭了蹭他的下巴安撫道:“你得多虧我了,哥。”要不是其他稱呼就是添柴加火,她也就覺得叫哥比較穩妥——失策了。晏安慢慢放下了心裏的堤防,她以前是很介意邋遢黏糊的感覺,難得地沒有去在意那層薄汗。
笙清咬了咬她的耳尖,鳳屏鴛枕宿金鋪更有相思意。氣清蘭蕊馥……
晏安早晨下身抽痛,怕再次昏睡過去忘了時辰,搓了搓一旁的人:“拉本君……起來。”一大早為了麵子,難得一見晏安在笙清麵前用了自稱擺起譜來。
笙清以為出什麽事了,見晏安好好地躺在一旁這才慢吞吞地略顯慵懶愜意支起側身,嘴角一勾——
“總得有個表示不是?”笙清好心把臉貼過去。
現在的晏安連翻白眼的心情都沒有了,口舌之爭該省也就省了,好歹還有個形象需要縫補拚接:“膩膩歪歪,成何體統。”
“噗——”笙清把她拉近了些整個身子的陰影籠罩在上麵,邪裏邪氣略有點好笑道,“是嗎?昨晚高潮……的是哪方神明啊?”
呸!——晏安臉都丟盡了,好在自製力還是有的不然她饒不了那個還在看笑話的人。
像個大爺一樣讓笙清穿好衣服去檢查門有沒有鎖上,晏安躺在床上指點江山似的讓這個好歹是個皇帝的人去給她找衣服,站著說話不腰疼地解釋了一句:“諒解一下哈,你家烻妃一把老骨頭了還陪你折騰一宿也不容易。”
笙清沒有表情但心裏是樂意的:“上朝去了,有什麽事別亂跑。”
“亂跑?隻要回來了就不算亂跑。”晏安假裝扶了扶肚子,假笑著揮手告別,“以後麻煩陛下的地方多了去了。”
笙清難得露出皓齒爽朗一笑,見到另一條路竄出的一道人影想起一事來,囑咐晏安道:“那個宮女是朕選的,可以一信。”
晏安點頭——多年經驗告訴她如果沒有太多的恩惠,不要相信對方會無償對自己好。竟然是卿君選的,那她可以暫時不用太直接地去試探。
立政宮,張頎茵手提一剪子麵色從容,掌事宮女提著一鳥籠過來,挑逗一番後把手裏的信條塞在腳環處一小竹筒裏。這鳥灰蒙蒙的腿部的羽毛頗密正好遮住竹筒:“給本宮兄長送去,叫他多會來看著點家裏。”
殿上光潔如玉的地板上正跪著一人,張頎茵眼皮一抬,溫和的聲線氣質如蘭:“看清楚了嗎?”
主事太監跪在地上,聲音滄桑:“皇後娘娘,老奴是親眼所見皇帝陛下從雪柔宮出來的。”
張頎茵眼神沒有一點波瀾,暗潮洶湧間也就自己人知道她真實的麵目:“皇上和烻妃是舊相識也應該如此。不過雪柔宮就一個宮女,還是太少了不太方便了些。”
太監聲音尖細滿是阿諛奉承的味道:“娘娘所言極是,老奴這就去辦。”
“不急於一時,如果能好相處倒也不必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多一個朋友可以少不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