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曖昧
冰冷的劍鋒貼著百燁的鼻尖斬下，待落至百燁胸口時又朝他橫劈過去。
哢——
百燁臂上靈力凝成的護甲被劍鋒攻破，身形也向後滑出數米。
“攻他下路啊！沒收他的作案工具！！”
“閉嘴！”
正當百燁專心應對周德的攻勢時，古承燚在他心中一陣吵鬧，讓他分神了一瞬。
周德抓準這一機會，手腕轉動挽出幾道虛影，突破百燁的防禦後，自下而上斜刺進百燁的肩膀。
噗——
一聲肉體被刺穿的悶響，汩汩鮮血順著刺穿百燁肩頭的長劍噴灑而出。
忽如其來的疼痛激得百燁倒吸了口冷氣。趁長劍被自己的身體禁錮，他抬腿橫踹周德下盤，同時抬手抓住周德的腦袋，狠狠向地麵按下。
周德後腦重重著地，猛然的衝擊然他眼前一黑懵了一瞬。
因為周德身體移動，插在百燁肩頭的長劍顫動了幾下，又引來一陣痛楚。
百燁吃痛，忽然胸中隱隱燃起一股怒氣。將周德按倒在地後，又抄起拳頭捶在周德的鼻梁上。
彭、彭——
聲聲悶響，拳拳到臉。
眼見著百燁的拳頭沾上血跡，周圍人看著跨在周德身上，像是失控般野蠻揮動拳頭的百燁。驚愕之餘，也不禁為周德默哀幾秒。
果然，還是肉搏更痛快。
百燁發泄完，情緒恢平靜。心中長舒口氣後，仍不忘他的目的。
“我說過，”百燁跪在地上提起周德的衣領，一雙黑眸中似有惡鬼暗生，嘶吼著要將人拉入深淵：“天基閣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戲要做足，但他的這一動作卻充滿破綻。
周德畢竟是淬形五重的修士，又自小修劍，身體強度自然不弱。在百燁的連續打擊下，他雖然臉青眼腫鼻血橫流，但也很快回複了意識。
百燁停下攻擊將他提起，便給了他反擊的機會。他回過神，因為百燁的連續攻擊更是火冒三丈。
周德抬手握住長劍向上一挑，百燁肩頭瞬間綻裂，濺出一朵血花。
一陣幾乎麻痹他半邊身子的劇痛，讓百燁的身體不自覺的朝受傷的肩膀那邊歪去。而這一歪，恰巧就碰上那伴著一聲怒吼，滿載殺意毫不留情的朝他脖頸劈來的劍鋒。
百燁迅速向一旁閃身，可那劍鋒已然架上他的肩膀。眼看百燁要被斬首時，幾根藤蔓從地麵破土而出，直向周德手臂纏去，已挨上百燁脖頸的劍鋒猛然一滯。
“百燁！”
眾人還未從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中反應過來，就又被一聲驚呼吸引了目光。
隻見艾萱慌張的跑向百燁，身後的華嚴正一臉嚴肅的盯著圍觀的人。
“見過華嚴長老。”
見到華嚴，眾人急忙垂首作揖，同時心中直呼不妙。
“今日在這裏圍觀私鬥，卻沒有出手阻止的人，自己去嚴丘長老那裏領罰！”
華嚴神色嚴厲，語氣也相當強硬。
“是。”眾人老實回話，不敢反駁。
雖說並沒有規定所有弟子在遇到有人私鬥時，都要出麵阻止，但那也隻限於場麵無法控製的情況。今日有二三十人站在這裏看著百燁二人私鬥，長老降罰也自然合情合理。
“抱歉……我來晚了。”
艾萱端在百燁身邊，隻見那柄長劍已然埋入百燁脖頸幾分，刺眼的鮮血正順著劍身流下。
雖然傷口不深，但畢竟在脖頸這樣致命的地方。見救兵來了，百燁也不想亂動，便安心等著別人幫忙。
艾萱柳眉微蹙，抿著紅唇。她急忙垂首翻找藥物，來掩蓋她閃爍的目光和眼中氤氳的水汽。
先前百燁讓她先離開時，艾萱立刻了解百燁是讓她去找救兵。
雖然她一刻也不敢耽誤，但還是沒及時趕來——若不是這幾根藤蔓，恐怕百燁現已身首異處了。
艾萱將藥粉攤在手心，抬眼才注意到這長劍仍架在百燁肩上。
“放手。”
艾萱看著周德那副雙目猩紅近乎扭曲的五官，一雙美眸中也染上了些狠厲的怒意。
隻是周德完全不理會艾萱的警告，他現在隻想將眼前這個混賬給千刀萬剮，便咬牙切齒的搭上了另一隻手一同與藤蔓競力，
“我讓你放手！”
一聲滿含怒氣的嗬斥從艾萱口中吐出，隻見她突然伸出三指掐住周德的脖頸，三處凹陷即刻纖細的指尖下產生。
“別逼我。”
艾萱傾身壓向周德，低垂的眼眸中是看渣滓般的冰冷。
一旁的百燁見艾萱這幅表情也不由得愣了愣。他也算受盡艾萱白眼，可也未曾見過她露出如此毫無人情的目光。
周德雖然被艾萱掐的麵目漲紅，卻也不想放手。可那纏住周德手臂的藤蔓不知被誰控製，幾根細小的枝丫從主幹上生出，伸進周德指縫中，硬生生的將他的手指掰開。
周德手上脫力，艾萱也無心與他糾纏。她急忙轉身接住長劍，小心從百燁肩上拿開後，快速將另一隻手上的藥粉敷上百燁的脖頸。
“快，運轉靈力吸收藥性。”
聽到艾萱低聲催促，百燁也不敢怠慢，立刻驅動靈力到脖頸的傷口附近。靈力吸收藥性後立即生效，很快那道狹長的傷口就凝出暗紅色的結痂。
至此，百燁才放鬆身子緩緩舒了口氣。
他蒼白著臉，有些疲憊的抬眼看向麵前被藤蔓束縛的周德。聽他對自己破口大罵，一時覺得有些聒噪。
“小雜種，惹上我你以後別想好過！”
“周家不會放你！鼎鋒山更不會放過你！”
周德扭動著身子歇斯底裏，若不是藤蔓已纏上他整個身體，定然要起身將百燁剝皮抽筋。
百燁懶得理這麵目猙獰的瘋子，抬眼環視一周，發現華嚴正和黎瀾在不遠處交談。
看到黎瀾，百燁突然想那日在藏經閣中，黎瀾在木屬性的甬道中走出來。
難不成是他出手救我……
大概是黎瀾向華嚴交代完情況，俯首告辭後轉頭看向百燁，兩人的視線恰好對上。
百燁麵無表情，黎瀾也是一臉淡然。待黎瀾走後，束縛周德的藤蔓也窸窸窣窣解開縮回地下。
脫離束縛，周德暴跳而起，抓著劍便胡亂砍向百燁。
正給百燁處理傷口的艾萱心中一驚，下意識的便傾身將百燁護在懷中。
“夠了。”
沉重的威壓伴著厲喝聲降臨，四周輕緩縹緲移動著的靈氣陡然凝滯。
華嚴陰沉著臉看向百燁幾人，衣袍浮動間如巨山般的壓迫直將那幾個年輕人的頭頂。
這便是顯魄境珠靈階的實力嗎.……
自那厲喝聲響後，百燁清晰的發現不僅外界的靈氣運轉凝滯，連他體內靈脈中湧動的靈力，也近乎停滯。
珠靈階便能輕易控製天地間的靈氣.……那日我在照月樓外呆了兩個時辰，身為仙體階的登耀，真的沒發現我嗎……
呼——
周德暴起，華嚴施壓，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百燁身體虛弱，久久不能從華嚴的威壓中緩過神來。
直至幾縷溫熱的氣息噴吐在百燁耳邊，百燁這才意識到過來自己正被艾萱護在懷中，自己的腦袋也靠在她那清瘦的肩頭。
感受到自己被圈在一彎溫香軟玉中，百燁身子猛的一僵，腦內也空白了一瞬。
百燁從小到大關係密切的異性隻有百瀟一人，而兩人長大後百燁更是刻意保持距離。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的接觸異性，更別提是在這有些曖昧的氛圍下。
“呦，沒看出來啊，你居然還是個純情小處男啊~”
古承燚的聲音在百燁心中幽幽響起，將百燁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意識中，古城燚正雙手環胸，一臉戲謔的調侃百燁：“聽說過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嗎？”
這古怪的俚語百燁自然沒聽過，他也不感興趣。隻是剛才他這坑貨師父害他受重傷的賬，他可要算清楚：“剛剛你突然冒出來害我受傷，得拿貫虹甲品的靈技補償我。”
“臭小子獅子大開口啊，先把飛葉步學好吧你！”古承燚啐了百燁一口，轉身在百燁意識中散成一團煙霧後，便啞然無聲。
嘁。
見古承燚沒了聲音，百燁在心中暗暗鄙視了古承燚一番，後抬手拍了拍艾萱，示意她鬆開自己。
艾萱挪開身子，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焦急，呼吸稍顯急促。她的目光停在百燁臉上仔細的看了幾眼後，長長的鬆了口氣。
“多謝了……”百燁垂眸看著放鬆身體，垂首癱坐在自己麵前的艾萱，回想起剛才的情況，一時有些尷尬。
“沒事吧？”
頭頂聲音傳來，兩人抬頭看去，見華嚴滿含責備的嚴肅表情中，摻著幾分心疼。
艾萱回頭一看，周德已被華嚴釋放的威壓震懾得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便起身將百燁扶起，向華嚴俯首道：
“抱歉.……又給您添麻煩了。”
“事情我已經了解了，這件事不能怪你們。”華嚴揮了揮手，歎了口氣後有麵色複雜的看著百燁：“但不得不說，你也太能吸引麻煩了。
這次的事可不像你與越明的矛盾那般好解決，雖說你們占理，但估計免不了受罰。”
百燁聞言低了低頭，應聲道：“全憑華嚴老定奪。”
“唉，”華嚴搖了搖頭，囑咐艾萱：“帶他去風華苑吧。”
二人走後，華嚴眼中那點和善攸然散去，隻剩下一副鐵麵無私的嚴肅麵孔。
華嚴移至周德麵前，將威壓撤去。此刻的周德卻隻是怒視著華嚴，不敢隨便動作。
“鼎鋒派弟子周德，擾亂天基閣秩序，重傷天基閣弟子。罰麵壁思過，之後懲罰交由掌門決定。”
華嚴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落在周德身上，他冷聲將宣判念完，便拂袖離去。
華嚴離開，圍觀的眾人也各自散去。
偌大的廣場上，周德獨占一片空地。沉悶壓抑的氣場中，他舉拳狠狠垂向地麵，一聲充斥怨恨的低吼從他咬緊的齒縫中逸出——
百燁、天基閣……我要你們全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