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聚
一陣熱鬧過後，十三個人圍著大廳的一角坐了下來，前後共拼湊了兩次桌，才安排完所有的人。
拼桌在中國來講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但在西班牙這裡卻不常見，咖啡廳這種原本就是小資情調的地方，講究小團體的融洽氣氛，店主幾曾見過此等中國特色的陣仗。
在中國球員辛苦地向店主比劃清楚他們點招牌小吃及加錢兩層意思后，這個精明的巴利亞多利德商人才大笑著幫這群小夥子們拼桌。
史亦明等8人位置早已坐定，龍天等後來的5人則插到8人當中，龍天的對面恰好是史亦明，像極了舊上海灘的杜月笙、黃金榮之流談判的場景，無形中多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關劍把眼望向窗外，馬抗玩弄著杯里的咖啡，張暢兩掌交叉，兩根拇指來回划著圈，錢程眼睛望向櫃檯上的西班牙小蘿莉，趙悅若無其事地來回掃著其他人的表情，大家各異的神情讓現場氣氛顯得更奇怪。
作為隊長，今晚的小聚就是他所提議，面對著這種尷尬的氣氛，史亦明當然得帶頭來消除。
球隊目前的困局形成的原因就在於彼此的交流不多，再加上球隊長期固定的用人模式，所造成的最嚴重惡果就是老人驕矜恃寵；
而弱勢的新人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只能抱團，勉強維持個人在球隊中僅剩的尊嚴，愈演愈烈的後果就是球隊內部暗流洶湧，球員之間的對立分隔現象日益嚴重，出征前的總爆發就是這種矛盾激化的直接表現。
球隊狀況在變化，教練們也跟著變化，作為隊長的史亦明沒辦法決定球隊戰術，但他卻有義務與責任思考造成這種對立的深層次原因；
隨著龍天這名他最討厭的廣西球員越來越出色的表現，以及與他的配合越發默契，他最終明白了章容與曹林的下場與自己有著密切的關係；
這種位置的相同與風格特點的相異是他厭惡龍天的原因，而他的喜好在日常中非常明顯地表現了出來，也為曹林等別有用心的人捕捉到，並加以利用、打擊；
作為隊長，他沒有第一時間制止這種破壞球隊安定團結的行為舉動，而是默許、縱容，最終斷送了兩人的大好前程，球隊也因此變故而差點夭折；
史亦明驕傲的內心頓時塞滿了內疚與自責，在淘汰日本的比賽中，龍天與甘仁兩人臨危受命，作為球隊重點打造的邊路走廊，出色的發揮直接引燃了沉寂許久的馬抗的火熱狀態，他開始努力剔除主觀因素，以不同於以往的觀念去看待這些替補球員；
他猶如發現寶藏一樣看到了一群不一樣的球員，他在內心深處覺得，這群活潑好動卻又各具長處的人才是一支青年球隊取得突破的堅實保障。
史亦明掃了一遍在場的隊友，想要溝通的人都已經到齊，他在心中再次將構思好的話梳理了一遍，平靜說道：「弟兄們，我是個粗人，講話不會繞彎彎，今天叫大家來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大家能夠聊聊。我們隊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這都是大家努力的結果，我這個隊長在這裡特別想向大家表示感謝。」
接著，舉起手中的杯子，對大家說道：「現在沒有酒，我就以這杯飲料代替，我喝完，大家隨意！」說完后一飲而盡。
看著隊長豪爽的樣子，大家紛紛舉起杯子喝了起來，馬抗同樣一口喝完后說道：「隊長，你太客氣了，球隊是我們大家的，每個人都有義務為它而努力。再說了，隊長，打日本的那場比賽，沒有你在後面的指揮，我們也很難零封日本仔。」
宋敏接話道：「是啊，大史，沒有你幫我補位，我還真吃不消這群陰魂不散的日本鬼子呀！」
龍天看著自己這夥人都比較沉默，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開這個頭，一咕嚕將剩下的半杯橙汁喝光后看著史亦明說道：「隊長，我覺得馬哥講得很對，我們大家都是國青隊這個大家庭的一員，真的不要再有什麼你我之分，大家共同努力就挺好。」
龍天其實一直以來都有這個想法，就是希望隊友們能夠加強交流，這樣的話很多誤會就能夠及時化解，而聽隊長這麼一說，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自然就主動回應著。
史亦明一看龍天接話了，自己今天促膝而談的目的實現了一半，他滿意地對著龍天說道：「對，再也不分什麼狗屁主力與替補了，我們大家都一樣！龍天，我敬你一杯，你這幾場的表現很精彩，也希望這杯將我們以前不愉快的經歷統統衝掉，以後你是我兄弟，你們大家都是我的兄弟。」
說完，再次將杯中飲料喝光。
龍天本來就是一個感性的人，也早就想找機會與隊長融洽相處，無奈現實總是不如願；
如今史亦明主動放低架子，作出密改善關係的表態，他頓時激動了起來，緊跟著史亦明同樣將一杯橙汁喝完；
龍天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情緒道：「隊長，你一直是我的榜樣，這段時間以來，跟你踢球我的收穫很大，以後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是希望你能夠跟我說，哪怕你像以前那樣屌杠我都無所謂，我龍天服你，百分百都會聽你的！只是、只是，希望我們在場外永遠是好朋友、好兄弟，是那種可以隨時出來喝兩杯、掏心挖肺的鐵哥們。」
史亦明聽出了他略微責怪自己故意刁難的意思，也聽出了他願意交好的想法；
看著他微微發顫的聲音，個人情緒也受到了感染，史亦明同樣激動地說道：「你放心，以後你就是我兄弟，絕對沒有二話說！」
看著隊長和龍天兩人像喝了酒一樣通紅的臉頰，真實不做作的動情神情很好地消除了開場時的拘謹，大家三三兩兩地尋找聊天夥伴；
路雲開甚至與張暢大聲猜起了拳來，在一片歡快的噪音當中，曾經橫亘在球隊中的那堵無形的隔牆消散了不少。
這種中國特有的夜市文化讓咖啡廳的其餘當地客人側目以視，因受不了高分貝的侵擾，很快便散去；
而店主由於應允了中國客人提出的條件，吃人嘴短，此刻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漸漸，整個咖啡廳只剩下歡快的中國球員；
沒人打擾的小夥子們也就樂得翩翩起舞，還特意讓店主放了幾首節奏激烈的西班牙鬥牛舞曲。
中國人一向給人內斂、不善於表達情感的呆板印象，但看著這群精力充沛的中國青年硬生生將一座談情說愛的咖啡廳變成了high到爆棚的迪吧，看著他們一個勁苦笑的店主暗自欽佩這群小夥子能耐大的時候，也不得不改變心目中關於中國人的定位。
年輕人的玩心特別大，這段時間以來苦行僧般的禁忌生活確實讓人倍感壓抑，再加上球隊糟糕的狀況更是能夠活生生將這群大男孩憋得夠嗆；
因此隨著音樂的響起，在場的每個人都跳得特別歡，也不去計較動作的標準與否，只在於與眾人一起狂舞的心情；
一陣蹦躂過後，感覺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累積的消極情緒全部一掃而光，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起來。
唱夠跳累以後，大家稍稍平復激動的情緒，改為找尋各自合拍的聊伴，隨著史亦明這番意在打破隔閡的發言，又是一番發泄過後，彼此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此前在心中刻意留存的仇視情緒不經意間淡了不少，大家的交流前所未有的投入。
馬抗與唐龍兩人各自拿著一杯飲料，朝著龍天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馬抗雖然也是屬於主力幫，但為人豪爽的他很欣賞龍天的為人，與他的相處非常融洽，而這次自己能夠在復出的第一場比賽中打進五球，來自龍天這一側的邊路支援功不可沒，今晚借這次機會，他當然得好好表示一番感謝。
馬抗笑著與龍天碰了碰杯，開心地說道：「龍天，我就說嘛，你肯定有出頭的一日的，呵呵！很感謝啊，你的傳球越來越舒服了，哈哈！來，這杯是我敬你的。」
龍天愉快地碰過杯之後一飲而盡，笑道：「馬哥，你這麼客氣可不對了。送炮彈的人再行，最終還是得打炮的那個人夠厲害才能打倒敵人啊，呵呵。五個球，個個打得日本仔如喪家之犬一樣，爽死啦！巴薩的那個梅西好像挺牛的，上一屆也沒見他一場進五個，馬哥你牛比！」
唐龍也笑著碰了兩人一杯后道：「你們兩個也別在這相互表揚了，呵呵，實際上，你們兩個都牛。啥都別說了，喝！」
三人正準備再進一杯，張暢拉著李旭東擠了進來：「耶，兄弟們歡慶怎麼少得了我們『藍龍雙星』，呵呵，我們哥兩也敬大家一杯！」
龍天大方地望向有點不好意思的李旭東，笑著舉起了杯子，點頭打招呼。
李旭東也是打架事件的始作俑者，當時在曹林的鼓動下腦袋一熱就動起了手來，事後想想還是十分後悔，其實他與龍天的關係還算不錯，與羅冼和趙悅這些人平常交流不多，但也談不上憎恨；
懲罰措施出台後，他在球隊中的位置一落千丈，心懷內疚的他在面對龍天這夥人總是心存芥蒂，今晚看著龍天他們也玩得很開心，絲毫沒有計較的意思，漸漸他拘束的內心也放開了不少。
李旭東注視著龍天，舉杯說道：「龍天，這杯是我敬你的，真心地為你的精彩表現而喝彩，也為我以前那些對你的誤解而道歉，我——」
龍天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東哥，什麼都不用說了，兄弟我懂的！像隊長說的，從今天開始，我們大家都是這支球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無論上場與否，我們都要一起努力、加油，絕不給我們國家丟臉！」
李旭東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這名廣西小個子球員的真誠，激動地一把抱過他，在耳邊說了句：「龍天，謝謝你！」
龍天沒有說話，伸手將他抱得更緊，其餘人等發出了愉快的起鬨聲。
看著兩人消融的誤會，大家知道目的達到了，紛紛開心地舉杯，兩人分開后也迅速加入了歡慶的隊伍。
張暢特意看了一眼老友李旭東與龍天興奮交流的神情，明白心結業已打開，忍不住跟著大夥高興地喊了句：「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