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2歲男孩與12代家業
“啪”的一聲,棋子落盤的聲音清脆可聞。
會議室裏沒人說話,靳陽的十九個“很重要”似乎還縈繞在每個人的腦海中。
許家誠深吸一口氣,直接越過自己的父親和靳陽,走到了正在下棋的古風青年和楊示麵前。
作為一個有誌接班的富家子弟,他還是有眼力見的。
梳著發髻穿著西裝的怪異青年,明顯才是這夥人裏地位最高的那一位。
“策劃襲擊四安村的……是我,該付出代價的,也應該是我。我願意立刻去自首認罪,請您放過我的家人。”
說罷,許家誠臉上閃過一絲掙紮之色,但終究還是緩緩跪了下去。
頭發花白的許周雄見狀,也是長歎了一口氣,原本高大威嚴的身形此刻也似乎變得佝僂了幾分。
他走到兒子身旁,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語氣懇切地說道:“我也願意陪犬兒一起去自首,請高抬貴手放我許家一馬。”
“嗡……”
場間頓時響起一陣窸窣的議論聲,那些冰泉集團的區域負責人們麵麵相覷,驚詫地互相對視。
作為下屬,他們何時見過大老板以這樣低下的姿態出現!
轉頭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老一少,楊示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一個普通人,甚至普通異能者都需要仰視的大財閥,就這麽在管家靳陽說幾句話的時間裏分崩離析,瀕臨破產。
這讓少年重新認識了“實力”這個詞的含義。
也讓他的腦海裏多了許多疑問。
楊示抬起頭,望著眼前專注下著棋的古風青年,眉頭漸漸蹙起。
他想不通這個姓“靳”的世家是什麽來頭,也想不通對方為什麽願意搞出這種陣仗幫自己。
“該你下了。”
古風青年對許家父子的話語仿若未聞,視線一直落在棋盤上,見楊示久未落子才催促了一聲。
楊示拈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有些為難說道:“靳……呃……兄弟。他們還跪著在這……”
他一直不知道怎麽稱呼對方,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稱呼。
古風青年準備落子的手僵了一下,眉宇間隱隱抽動了一下,想了幾秒後才說道:“靳春天。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春天?
很怪的名字。
楊示思緒不受控地發散開去,心想這家夥不會還有幾個兄弟姐妹叫夏天、秋天之類的吧。
“世界政府在38年前就廢除了死刑。”
靳春天低著頭,一邊思考著棋盤的局勢,一邊說道:“無論罪犯多窮凶極惡,都隻有蹲監獄這條刑罰。甚至對很多富豪來說,花點錢,讓自己在監獄裏過得舒服點,甚至減去刑罰期限,都是很常見的事。”
跪在地上的許家父子額頭沁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隻覺自己的心思全然被這個怪異的古風青年看透。
沒錯,許周雄就是這麽打算的!
隻要冰泉集團還在,千億家產還在,哪怕進了監獄,許周雄也能通過無數關係和方法減去刑期。
坐牢,從來不算天塌下來的大事。
破產,失去財勢,才是他這種人內心最大的恐懼。
靳春天“啪”的一下,在棋盤右下角落子。
那裏,原本局勢極差的白子大龍頓時被盤活,與中央白子連成一片。
“剛才你勢厚力強,完全有機會殺死我這一塊,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左右夾攻,轉為劣勢。得勢,就要趕盡殺絕!”
楊示聽明白了,靳春天在借棋喻事,也是把決定權給到自己手上。
他很奇怪,靳春天看上去隻比自己大了兩三歲,神色間雖然總凝著一股憂鬱,雙目卻清澈得像是孩童,然後又能神色自若,用極為冷漠的語氣說出“趕盡殺絕”四個字。
真是一個矛盾又複雜的同齡人。
“子玲,你過來。”楊示突然伸出手招了招。
小姑娘抹了下眼睛,走了過來。
她的雙眼有點紅腫,是剛才聽到靳陽提到哥哥名字的時候,忍不住又哭了。
“他們,”楊示指著跪在地上的許家父子,聲音有些冷:“就是害了你哥哥,和十幾個村民的罪魁禍首。你要放過他們嗎?”
他覺得,這個問題,沒有誰比梁子玲更有資格來回答。
梁子玲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放過他們……”
許家父子聽到這四個字,臉上同時露出喜色。
“……哥哥能回來嗎?”
梁子玲頓了頓,捏了下掌心裏的那塊草莓形狀的石頭,才說完剩下的幾個字。
“不能。”楊示如實回答道。
“那就不放。”梁子玲搖了搖頭,小臉上顯出堅定的神色。
靳春天有些意外,摸了摸本就沒有長出幾根胡茬的下巴,卻也沒有說話。
反而是一直跪在地上的許周雄謔地抬起頭,眼裏帶著血絲。
他有些歇斯底裏,氣急敗壞:“你們要多少錢!我都可以賠給你!一個12歲的孩子,就要換我12代家業,這不公平!”
“許先生,我也覺得不公平。”楊示笑了笑,聲音卻越發冷淡:“你那什麽狗屁家業,連子瞳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冰泉集團股票已經停牌,初步核算扣除資產之後,還有300億左右的賠款和負債需要許家償還。至於謀害人命一案,方中良已經派人過來了,三個小時後就會到這邊。”
此時,靳陽走了過來,像是匯報般對靳春天說道。
聽到靳陽那仿佛最終宣判的話語,許家父子雙雙眼神潰散,徹底癱坐下去。
“謝謝。”
楊示突然站過身來,向著管家靳陽和端坐著的靳春天微微躬身,語氣真摯地道謝。
沒有靳春天他們的插手和協助,這件事情必定無法得到如此完美的解決。
梁子玲也走了過來,學著楊示的動作,怯生生地說道:“謝謝你。”
小姑娘一直記著要替梁子瞳出氣。
現在,自己哥哥這口氣終於出了,梁子玲的臉上也重新綻放出一絲甜甜的笑容。
靳春天擺擺手,然後又忍不住揉了揉這個可愛小姑娘的頭發。
隻是瞧到那紮得有些淩亂的辮子,才讓他有些難受地停下了動作,輕咳一聲說道:“舉手之勞,不用記在心上。”
“大恩不言謝。這次,換我欠您一個人情了。但恕我愚鈍,以幾天前救了您保鏢這個人情,怎麽看都不值得您幫這個忙。”
無論如何,楊示覺得自己都是應該感謝對方的。
但是,這不妨礙他心裏有疑問,甚至是懷疑!
不過,雙方地位身份天差地遠,所以楊示倒也很是光棍,毫無顧忌地直接問了出來。
靳春天啞然失笑,顯然也沒想到楊示前腳感謝完,後腳就能懷疑起自己的動機來。
這個少年,真是謹慎。
他想了想,打趣道:“這樣,現在你的黑棋已經頹勢盡顯,如果你能反敗為勝,我就回答你這個問題。”
一旁的靳陽微微搖頭,心想殿下又在用棋藝欺負人了。
宮裏的那些國手老師們,近兩年又有哪個能以平等的棋份與殿下對弈?
平時靳春天學棋,他也常在旁邊看著,眼力比一般棋道好手都不差。
在靳陽看來,楊示的黑子被白子分割成數塊各自為戰,仿佛幾片黑色的浮萍,隨時都有可能被白色巨浪吞沒。
楊示重新坐下來,看了下棋盤,又撓了撓頭,麵帶不解:“可是,您不是已經輸了嗎?”
靳春天臉上自信的笑容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