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讓我發狂的聲音
“這個點，可能是船上的機師在檢查機器。這裏麵是機房。”遠處門外，白月說道。
其他幾個女人“哦”了一聲，腳步聲繼續響起——她們紛紛走遠了。
我心頭暗暗叫苦，卻真的無可奈何。而且仔細想想，這幾個女人裏，白月不去說她，或許隻有西西能救我——她練過跆拳道，為了維持苗條健康的體型，每天健身。
很快，我聽到一陣汽笛聲，然後身體能感覺到一陣微微的顫動——“天涯公主”號再度啟程了。
而“喪屍”可能是覺得危險已經解除，重新把他那件臭不可聞的貼身T恤從我的頭上拿開，穿在了自己身上。
於是，我繼續和他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經曆了剛才的那場變故，大腦被刺激了一番，此時的我居然擺脫了那種因為發燒而導致的渾渾噩噩的狀態，重新精神起來。要不是手腳受限，嘴巴裏被塞了東西，我真想和眼前這孫子對罵、對打。
“吱吱吱！吱吱吱！”我聽到一陣很奇怪的聲音，過了半天才意識到，是老鼠的聲音。我本能地警覺起來：老鼠、蟑螂之類的東西，我也是害怕的。
可是四下一看，找不到任何老鼠的身影。
“你也太沒用了！這麽便宜的名貴海鮮，別人都搶著買，我們卻拿不出錢來。”
“魚裏麵的嘌呤含量很高的，我有痛風！”
“我不能吃嗎？”
“熱量也高，你看你已經胖成什麽樣了？”
“那買了送人啊！”
“我們家親戚都被你得罪光了，還有誰能送？”
“今天晚上你別碰我！”
“不碰就不碰，你這身材，你覺得我還有胃口嗎？”
“老娘跟你拚了！”
是一對中年夫妻的吵架聲。
這聲音我認得，昨天晚上還在船上的免費商店裏，看到這兩個人為了要不要買一支法國產的高檔口紅而爭吵。
可是……可是他們住的地方是在靠郵輪內側的海景雙人房啊，離這裏應該很遠的吧？怎麽他們的私房話我能聽見？
難道我有幻覺了？
而且，接下來，我發現我耳朵裏忽然之間飄進來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廚房裏的炒菜聲，酒吧裏玻璃杯碰撞的聲音、各種腳步聲、抽水馬桶的抽水聲，甚至還有嗯嗯啊啊不可描述的聲音。
我漸漸意識到，可能是我的聽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敏銳了起來。
但這簡直讓我抓狂：各種聲音信息如同洪水一樣湧進了我的耳朵，幾乎把我的大腦給塞爆。
這特麽怎麽搞的？是病嗎？我靠！我靠！我靠！
我痛苦地用頭去撞擊鐵管，撞擊地麵。旁邊“喪屍”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頭發避免我繼續自殘。
他掏出腰間的一部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是的，他應該進入二期了，嗯，和當初自強的表現差不多。嗯，好的。”
“喪屍”近在咫尺，他說幾句話時所用的聲音，按照正常的標準其實並不算很響。
但在我聽起來，就好像耳邊響起來兩個炸雷。
我本能地想要慘叫，可惜嘴巴裏被塞了東西，喊不出聲。
“喪屍”再次脫下他那件奇臭無比的T恤，把我的下巴和管子給死死綁在一起，防止我再去撞頭。
於是，我連頭頸都不能活動了，隻能任由各種聲音在腦子裏不停地炸裂。
然後，“喪屍”又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團用過的衛生紙，從裏麵撕扯出兩團來，用力塞進我的耳朵裏。
我總算稍微好過了一點點，能夠聽到的聲音少了些——從“很想死”，變成了“想死”。
但我覺得，至少方圓15-20米範圍內的聲音，還是全都能鑽進我耳朵裏。
而且，在這一大堆紛亂嘈雜的聲音中，我發現有三個聲音特別有意思。
第一個是腳步聲，很輕。聽得出，是一個人在躡手躡腳地朝這裏走過來，這個人穿的是跑鞋之類的軟底鞋，體態也很輕盈，應該是個女人，而且走路時非常地小心，避免發出任何聲音。
我甚至能夠大致判斷出，這人距離“喪屍”應該已經很近了。
第二個，正沿著我後上方的管道慢慢地爬過來——也是很小心的樣子，但顯然，這人的動作，要有力度得多，絕對是個男人。
第三個，已經到了我對麵的、機房的門口了，也是輕手輕腳地走到那兒的，然後這個人就輕輕靠在門那兒，不再動彈。
是誰？難道有人來救我了？
猛地裏，我就聽到“Duang”的一聲，好像是某樣金屬物件，砸在一個人的腦袋上。隨即，我就聽到“啊”的一聲女人叫聲，有個人被“喪屍”用一個非常標準的過肩摔動作，摔到了我跟前。
我一看，嚇了一跳——居然是是萬晨，也就是西西的那個小跟班。
此時的萬晨穿著一身運動裝，手上拿著一個廚房裏常用的平底鍋——剛才，她應該就是用這個去砸了“喪屍”的腦袋。
“喪屍”撓著頭走到萬晨跟前，他麵無表情地盯著萬晨，但眼睛裏射出的目光，卻分明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好像是在問萬晨：“妹子，你砸我幹嗎？看上我了？”
萬晨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明顯的、驚駭的表情，然後她又看看“喪屍”，“喪屍”的樣子更是把她嚇得臉上肌肉抽搐，本來就不怎麽漂亮的一張臉，瞬間變得扭曲醜陋。
“喪屍”走到她跟前，就這麽瞪著她，沒有說話。萬晨卻大叫一聲，從地上躥了起來，然後用手上的平底鍋又狠狠敲打了“喪屍”的頭部以下，再次發出“Duang”的一聲。
“喪屍”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麽繼續傻傻地看著她。
萬晨用鍋子又照著“喪屍”的耳朵這裏來了一下。
又是“Duang”的一聲。
“喪屍”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麽看著她。
萬晨顯然是害怕了，開始拿著平底鍋瘋狂地往“喪屍”身上的各個地方招呼。
“Duang”“Duang”“Duang”“Duang”！
“喪屍”巋然不動。
我覺得，從萬晨的表情來看，這妹子已經被嚇傻了，隻會機械性地做一個動作——拿平底鍋去砸“喪屍”。
大概砸了七八下後，“喪屍”笑了。
事實上，我吃不準他的這個麵部動作算不算是“笑”，但他的確咧開了幹枯、沒有任何血色的嘴唇，露出了滿嘴雪白、整齊的牙齒。
我敢保證，如果他是在“笑”，這絕對是我所見過的，最僵硬、最可怕的笑容。
我覺得，從萬晨的表情來看，這妹子距離被嚇尿已經不遠了，因為她的雙腿明顯地在顫抖。我甚至能聽到她肚子裏一陣陣“咕咕咕”的聲音——據說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腸子容易產生劇烈的蠕動。
當她再度舉起平底鍋要砸“喪屍”的時候，“喪屍”卻閃電般地伸出幹枯的手臂，一把就抓住了萬晨的脖子。
萬晨驚駭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手一鬆，平底鍋“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喪屍”還在“咧嘴笑”，並且手臂往上一舉，居然就這樣把萬晨抬離了地麵。
萬晨在妹子裏屬於高瘦型的，但1米70的個子也有個90多斤，居然被“喪屍”輕而易舉地抓著脖子給“舉”了起來。
萬晨雙腿亂蹬，雙手抓住“喪屍”的手，拚命想要把它給掰開。但“喪屍”的手就好像鋼筋做的一般，牢牢“焊”在了她的頭頸上，巋然不動。
眼看萬晨兩隻眼珠子的眼黑開始往上翻，猛地裏，空中跳下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