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群瘋子
此時，四周的槍聲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這邊。
秦劍秀的身體十分結實，他用右胳膊環住我的頭頸，我就感覺頭頸上套了一根鋼圈一樣。我的背部貼著他的身體，我感覺那就是一塊鐵板，沒有一丁點柔.軟度的鐵板。他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臉上，不算臭，但有一股子腥味兒，是一種血腥氣和海洋中海產品的腥氣混在在一起的味道。
而且，我能感覺到他呼吸很粗重，——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
秦劍秀就這樣挾製著我往後退，一邊厲聲道：“這條郵輪必須去落痋礁！否則，我寧可讓整條船的人陪葬！”
歐總說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去那裏？上次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遊客去獵奇，結果莫名其妙就全都死掉了。柳爺派人封.鎖那片海域，也是怕再出人命。我知道你是個不怕死的人，但你就不為你的女人和兄弟想想？”
秦劍秀仰天打了個哈哈，朗聲說道：“兄弟們，你們怎麽說？”
“我們也想去！”
“獸哥說要去，我們一定要去！”
“沒啥說的！”
秦劍秀的手下幾乎是一片聲地說道，我甚至聽到白月也說了一句：“大惡狼去哪兒，我們都會去！”
連胖子“加菲”也在一旁冷笑道：“陪著獸哥死，那不是挺光榮的事兒？再說了，他救過我命，我為他死了，有啥好多廢話的嗎？”
歐總掃視了一圈這群人，皺起了眉頭，表情有點無奈。
在我的印象裏，他上次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是在精神病醫院裏代表大老板探望一個病人時——那人隱瞞了病史進入公司，受不了996的壓力發病，而且一發病就是武瘋子。
最後，歐總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他看我的眼神，起先是猶疑的、擔憂的，似乎如何處理這件事，他有些無法決定。
但這種狀態隻持續了2秒鍾。
他的目光猛然間就重新變得堅定，且陰冷起來。
隨即，他掏出了手槍，對準我的腦袋就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沒有擊中我，但所有人都驚呆了。
“豬頭”、“梅幹菜”和“剃刀”同時看向他，“剃刀”更是說道：“老大，你真不管柳青龍的侄子啦？那將來……”
歐總點點頭，對著手下說道：“殺光他們，所有的後果……我！負！責！”
他這句話說完，我的胸口這裏就是一陣劇痛。
秦劍秀冷.鋼大狗腿的刀尖，在我的胸前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肌肉外翻，鮮血長流。
我發出一陣長長的慘叫聲。
“豬頭”和“梅幹菜”也同時遲疑著回頭，看著歐總——很明顯，他倆也不想我死，但又不敢公然違抗歐總的命令。
“哈哈哈哈！”胖子“加菲”嘴巴裏全是血，但他慘笑著說道，“歐明德，你看看，相比於你，你手下這兩個嘍囉，更害怕那個柳青龍。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獸哥，再割這小子兩刀，讓他們更清醒一些。”
秦劍秀“哈”地一笑，手上的刀砍進了我的胳膊。
我又慘叫了一聲。
隨即，秦劍秀就好像屠夫切割豬肉一樣，一把刀在我的身上上下舞動，割出無數道傷口。
劇痛之下，我拚命地掙紮，但秦劍秀全身的肌肉實在太厲害了，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血液從這些傷口流了下來，在我身體的下方漸漸形成了一個血泊。
我感覺不到疼痛了，但我分明能感受到，秦劍秀手上的刀，還在我身上割。
此時的我，忽然覺得腦袋裏一陣暈眩。
隱隱地，我聽到一個女人在喊。
“大惡狼，你索性殺了他吧！他中了紫杆，已經過了二期，你這樣虐他很危險……”
是白月。
她是在可憐我嗎？
我又聽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哭喊聲。
“你果然是野獸，不是人！他哪裏得罪你了？你殺了他算了！”
是西西。
她也在可憐我嗎？
媽的，我為什麽要她們可憐？我為什麽要女人為我討饒？
秦劍秀，老子和你拚了！
此時，我的自我感覺很奇怪。
照理說，受了那麽重的傷，失血那麽多，我的精神應該委頓，應該全身無力，甚至站都站不穩了才對。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有一股子力氣從五髒六腑生了出來——就好像體內深處有什麽東西爆裂了一般。
當秦劍秀又一刀割在我的大腿上時，我整個身體用力一掙。
從我的角度，這隻不過是身體受傷後神經反射的結果。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秦劍秀整個人晃了一下。
“嗯？”
秦劍秀小聲說出了這個字，聽得出，他很意外：這個慫貨怎麽現在還有這麽大力氣？
他的這個反應讓我信心大增：難道我現在的力氣比剛才更大了？
於是，我嚐試著用右肘頂他的腹部。
此時我的兩條胳膊都被他的一條胳膊給箍住了，右肘能夠活動的幅度極小。但我這一肘子下去，秦劍秀又晃了一下，而且這一次身體晃動的幅度更大。
非但如此，他的鼻子和嘴巴裏非常急促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些跡象都顯示，我剛才那一肘子，對他的打擊不小。
接下來，我用盡全力，兩個手肘都往後一擊。
秦劍秀罵了聲“操！”整個人向後“登登登”退了好幾步，連帶著我也向後退了幾步。
我聽到白月在那裏大喊：“出事了！大惡狼，放開他！紫杆發作了！”
尼瑪，什麽“紫杆”不“紫杆”的，老子是要“發作”！
我兩個手肘再度後擊，同時，腦袋也向後一頂。
秦劍秀“哎喲”一聲，連帶著我一道，仰麵摔倒。
同時，他鼻子裏躥出一股血來，鑽進了我的脖領子裏。
就在摔倒的同時，秦劍秀舉起了冷.鋼大狗腿，這一次，他是反手直接紮我的心髒部位。
他知道不能再玩下去了，必須殺了我！
但可惜，他失去殺我的機會了。
我知覺的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身體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係列動作——
右手去格擋那把冷.鋼大狗腿；
左手扒住秦劍秀箍住我身體的左胳膊，然後拚命往外掰；
雙腿內卷，奮力去踢秦劍秀的下.半身。
結果——
秦劍秀的左胳膊被我掰開，他手上的刀也被我搶在手裏，而且當我站起來的時候，發現他整個身體痛苦地蜷了起來——我那幾腿絕對重傷了他的要害。
現場一陣寂靜。
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似乎所有人都不信，秦劍秀會被我在一刹那間收拾成這樣。
不過，這裏的“寂靜”，是用普通人的標準來看的。
在我聽來，還是很嘈雜的。
此時的我，能夠清晰地聽見每一個人的呼吸聲、心跳聲、血流聲，甚至腸子蠕.動的聲音。
這些聲音讓我發瘋。
我覺得腦子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喊：殺掉他們，一個不剩！這樣你才能清靜。
不！不不不！
這個念頭太瘋狂了！我又不是殺人狂！不行。
但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在搜尋。
無意間，我的目光看到了歐總身上，歐總也在看我。四目相對，我的心頭猛地升起一股惡念。
我想起了在公司時，有一次，我因為用Axure畫線框圖畫錯了一個元件，被他罵了一整天，簡直是狗血淋頭。更讓我受不了的是，他是在西西麵前罵的，讓我覺得在漂亮女生麵前丟夠了臉。
於是，我覺得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在喊：殺了他！誰叫他罵你的？殺了他你才能出這一口惡氣。
不不不！歐總對我不錯，他雖然罵我，但評績效、分獎金從來沒虧待我。部門的人力資源經理都說，歐總已經把我列入提拔為中層管理人員的重點觀察對象。
我怎麽能有殺他的念頭？
絕對不行！
我的目光又掃過了秦劍秀。
腦子裏那個聲音叫道：殺掉他總行吧？他是個惡棍，他也在討西西那個女人的歡心，還記得他是怎麽滿嘴胡說八道，撩西西的嗎？多惡心的一幕？
殺了他，又能報仇，又除掉一個惡臭的、看著不爽的男人，有多爽？
不錯！殺掉他！第一個先幹掉他！
“嘎嘎嘎嘎！”
我笑了，這笑聲讓我自己都很吃驚——我怎麽會發出這麽邪惡的笑聲？
或者，這根本就不是笑聲，僅僅是一種野獸般的、發泄式的喊聲？
沒錯，我需要發泄，我體內的有一股子力氣需要發泄，否則我要被憋爆炸的！
我舉起刀，就朝著秦劍秀的胸口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