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金袍人·妖孽
我心頭一凜:這種地方很容易出踩踏事故,而且一旦出了,就是傷亡慘重的慘劇。
“大乘育王”雕像基座上,金袍人揚起了右手——一隻大而有力,卻無比雪白的手。
所有人都立刻站定不動,就好像金袍人右手的這個動作,是某種開關一樣——隻一瞬間,所有人往前擠的動力源,都被關閉了。
於是,人群停止了擁擠、踩踏,被擠倒的人也掙紮著站起來,和其餘人一道,吃吃地看著雕像基座上的金袍人。
“家人們!”
金袍人開始說話了。
他說的是中文,但他說話的同時,廣場的四個角上,有人同時開始朗聲說話,是用棉新語、拉文語、迪諾語和欽多勒語翻譯金袍人的話。
一時間,整個廣場上回蕩著五種語言,但金袍人所說的中文,仍然最為嘹亮。
“我來了!我看到你們了,看到你們每一個人了!”
他這句話說完,又是一陣“呀啦多紮!”的歡呼聲。
而且,我能明顯感覺到,廣場上的人呼吸粗重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激動了起來,很多人甚至全身都有些微微顫抖。
與此同時,金袍人的嗓音,讓我腦子裏打過一陣利閃——
是他?!
我睜大眼睛,盯著雕像基座的方向,並且開始努力往前靠,往前擠。
金袍人背對著我,寬大的袍子和高高的冠冕遮蓋了他的身形和長相。
但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
就是他!
巴瑞德!
嗓音很像,還有走路的姿態,以及站在那裏,那種自然流露出來的氣場。
還有我的第六感,都告訴我,金袍人就是巴瑞德,昨晚在賭場輸掉60萬,還讓我作陪的家夥。
但我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我要看到他的正臉,還要在足夠近的距離上。
於是,在擁擠無比的廣場上,我還是在拚命往前擠,哪怕每往前一步都艱難異常,我還是要努力靠近廣場正中,史詩英雄雕像基座上,那個穿著怪異的男人。
“啊!”
我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的腳。那個女人尖叫了一聲。
這聲音很熟悉,我扭頭一看,是“錦江之星”旅館的老板娘。
此時的她,穿著很樸素,臉上的妝容也全部消失,完全就是素顏。絲毫沒有在旅館裏接待客人,與“獸哥”廝混時的美豔與性感。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麵金袍人所在的方向,臉上的表情癡癡的,無比虔誠。這種表情我曾經無比熟悉——父母出事後,和母親自小感情篤深的小姨迷戀上了拜佛燒香,乞求母親在另一個世界裏能平安喜樂。她燒香拜佛時,就是旅館老板娘這種表情。
幾乎一模一樣。
我說了聲:“對不起!”她沒有回答一個字,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的動作,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或者說什麽事都不重要一樣。隻是癡呆呆地盯著金袍人所在的方向,嘴巴微微蠕動,念念有詞,但嗓子裏並沒有吐出任何聲音。
在那一刹那間,我感覺脊背上有點發涼。
溫暖的陽光灑在廣場上,這本來是一個美好的日子,適合做任何事情。可是這座城市幾乎所有人都擠在一座廣場上,似乎被集體洗腦了一樣,全都把一個穿著怪異的家夥奉若神靈。
巴瑞德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為什麽我看到這個人,總覺得很熟悉?難道這也是他的魔力,他能讓任何人對他念念不忘?
我正胡思亂想,冷不防一隻手從背後伸了過來,在我背上重重一推。
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這一下,我的眼前全都是腿。不過沒什麽美感,也勾不起我什麽情緒。
我隻是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繼續往前擠。
可是就在這時,整座廣場的上空,響起了一陣詭異而嘹亮至極的呼喊聲。
“呀啦多紮!”
“呀啦多紮!”
“呀啦多紮!”
我眼前的那片“腿林”也動了起來。
應該是金袍人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廣場上的人開始瘋狂。
我拚命想要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抓住一樣東西,想借力站起來。
可是一用力,這東西居然被我扯了下來——一條女人的裙子。
那女人尖叫了一聲,踹了我一腳,把我踹翻在地,她自己把裙子重新穿上,瞪了我一眼,繼續往金袍人那邊看。
我管不了那麽多,繼續抓、繼續扯,終於左手抓住一個胖子的皮帶,右手抓住一個女人的胳膊,站了起來。
往前一看,我就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此時,我距離“大乘育王”雕像大概有3米左右的距離,盡管前麵還有許多許多的人頭遮擋,但基座上發生的事情,還是能看得比較清晰的。
此時,金袍人已經轉過身來,向著我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沒錯,就是巴瑞德!那張乍一看有點憨的臉,那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就是他!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匕首,這把匕首非常地精美,銀白色的刀鋒,銀白色的刀柄,刀柄的頂端有一個小小的雕像,是一對翅膀。
而銀白入學的刀鋒上帶著一縷鮮血,正在往下滴。
是白月的血!
白月此時被關明生用雙手托舉著,躺在巴瑞德的麵前。她的頭和腿耷拉到地上,苗條、柔美的身體呈現一個反弓形,全身上下布滿了傷口,臉色呈現一種失血過多所造成的慘白。
而關明生跪在那裏,佝僂著身體,以一個惡鬼向閻王進獻祭品的姿勢,托舉著白月。
而巴瑞德,就是那個“閻王”!
巴瑞德口中念念有詞,應該是在說些什麽咒語。他揮了一下匕首,上麵的血跡向空中拋灑開去。
在那一刹那,我感覺剛才還豔陽高照的天氣,忽然有些陰沉下來。
周圍依然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來。他們盯著巴瑞德的目光裏,有了某種渴望。
這似乎是一個祭獻儀式,所有的人在這裏,既為了見證所謂“神聖”的時刻,也為了看到被祭獻的祭品流血掙紮的樣子,滿足他們嗜血的欲望。
“敏喇叭!”
在廣場的一個角落裏,有個人喊了一嗓子。
“敏喇叭!”
“敏喇叭!”
隨即,就如同一個漣漪引發一陣巨濤,整個廣場的人都在山呼海嘯這個詞。
我不清楚這個詞的含義,但從他們眼睛裏陡然暴漲的神采來看,這個詞代表的應該是一種血腥、凶殘的意義。
我拉了一下AK-47的槍栓。